審訊還沒得到結果,刑訊司就傳來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
牢裡發生了動亂,死傷不少犯人,其中就有暫時羈押在那裡的玄武國的人。
方恒修得到消息後,沉思許久,仍是沒有釋放剩下的人,而是吩咐加快調查速度。
沒過兩天,玄武國的使臣匆忙趕到,帶來了一個更不好的消息。
死去的人中,竟然有隱藏身份出來周遊列國的玄武國皇子,事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玄武國的使臣憤怒異常,強硬要求青龍國這邊必須給一個解釋,可調查的結果顯示動亂來得毫無緣由,像是巧合,但又隱約像參雜著人為的因素。
鬨到最後,方恒修疲於和玄武國糾纏,他近來精神狀態實在稱不上好,雙方交涉過後給了些補償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玄武國使臣滿意離去,左右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依皇上說能換到些好處就已經夠了。
畢竟又不能真和青龍國這個強國打起來,打也打不過啊!
隻是這國中是否所有人都對這個結果滿意,那就不一定了。
玄武國皇宮內,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麵上儘是憤恨之色,他沉聲向著高座上的皇帝發問,語氣中是難掩的痛意。
“父皇,死的那人可是您的兒子!僅僅是一點好處,皇弟的死就可以這樣揭過去嗎!?”
那可是他同父同母,一起長大的弟弟啊!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明明臨行之前他還曾跟他保證過,回來一定把有趣的事都同他說道說道,可如今……
想到那張蒼白青紫,沒了生機的臉,高大男子心中痛意更甚。
龍椅上身型微胖的中年男子麵色冷了下來,“你這是什麼語氣在跟朕說話?”
高大男子跪在地上哀戚道:“兒臣並無他意,隻是兒臣實在無法接受,骨血相連的親兄弟就這樣死於非命,加害者還一副施恩的態度……”
見他態度放緩,皇帝的臉色也柔和了些,歎了口氣,而後裝模作樣地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青龍國國力強盛,又有裴衍坐鎮,想討個說法,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哎!人死不能複生,長河也算是為玄武國做了些貢獻,五年的關稅免除,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暫且就這樣吧,以後莫提此事了,朕心裡,也不好受啊!”
話罷,皇帝轉身離去,隻留脊背緊繃,悲憤交加的高大男子在宮殿中繼續跪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去,他才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青龍國……默念著這三個字,高大男子的眼神變得晦暗,隻要他活著一天,他就絕對會為長河報複回來。屆時,他也定要那狗皇帝嘗受失去骨肉至親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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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不僅處理的人累得不行,方幼青也煩心不已。
尤其是在看到方恒修為了這事遭受諸多刁難的情況下,她甚至都想直接‘善解人意’的說事情乾脆揭過去就算了,查下去勞民費財,也不見得有什麼結果。
可還沒提,就被小皇帝看了出來果斷拒絕。
“阿姐的安全在我心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話都說到這裡了,她也不是什麼聖母轉世的出水白蓮,自然沒道理再去阻攔他。
玄武國那邊也逼得急,像是聞到肉香蜂擁而上的豺狗,想從小皇帝身上撕下點肉。
偶然一次在宮門那邊看到了玄武國使臣之後,方幼青不禁猜測——上行下效,難道對於那個國家的皇帝來說,兒子的命還比不過一些利益?
至此方幼青算是默許了方恒修繼續暗中查下去的動作,就算不為她,也全當為了那個死得不明不白,很快被血親拋諸腦後的可憐皇子。
而對情緒感知極其敏銳的白玉京自是看出來了她的疲憊,直接道:“上次殿下說帶我去郊區百花園中賞花,如今花都快謝了……”
方幼青一想也是,答應的事肯定是要做到的,而且正好散散心。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便去吧。”
百花園中的花草樹木雖比不上宮中珍稀,但也彆有一番美感,為了防止麻煩,兩人皆戴了帷帽出行遊賞。
不過這會兒日光大好頗為刺目,戴鬥笠的也並非他們二人,故而混在人群之中,除了氣質身形出眾引人稍微矚目了些,倒是沒人認出來是誰。
逛了一會兒,新鮮感褪去,方幼青就感覺有些無聊了。
她自幼愛舞刀弄槍,對文人雅士的這些風雅愛好屬實不太感興趣。
花挺好看的,但是看完也就沒了什麼感受,不過看白玉京的樣子,像是有了吟詩作畫的靈感,她自然也不好去打擾他去做這個煞風景的人。
踮著腳向四周張望了一番,隻見樹林深處年輕的文人正坐成一排,不知道在笑鬨些什麼,聲音大到方幼青離他們有不遠的距離都能聽到。
倏地,那邊傳來轟然如雷的撫掌聲,期間又摻雜著各不相同的讚歎。
白玉京一怔,回過神,隨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曲水流觴,好雅興。”
方幼青:“就是那個把酒杯放在上遊讓其順水而下,到了誰那裡,誰就要賦詩的活動麼?”
作為皇室的公主,她再怎麼不喜風雅之事,也總歸聽聞過一點。
白玉京頷首。
跟長公主共同生活了不短的時間後,他自然也知曉長公主隻喜歡看一些奇聞異事亦或者是遊記,再有空閒的時間,就是練練騎射鞭術。
大抵對這中即興吟詩寫文的活動可能不太感興趣。
讓他沒想到的是,長公主今日轉了性子,興致勃勃地拉起他的手就向著那邊走去,“以前隻是聽過,讓我參加的時我總是找個借口便偷跑了,今天恰好碰上,看一看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