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笑嘻嘻地道：“像是方小姐這般容貌，對誰笑笑，彆人怕不是就要把身家性命給她了，怎麼可能流落街頭？”
“哪怕是像我們城主那樣的人物，也無法抗拒方小姐的愛慕呢。”
俞江寒微微勾起的笑冷在了臉上：“我倒是把這給忘了。”
方幼青像是沒聽到他們的對話般，在糖葫蘆攤前停了下來，一人買了一串。
把晶瑩紅豔的糖葫蘆塞到俞江寒的手中時，她才笑著道：“你總是想太多。”
“我肯定是養得起你的。”
或許是他的錯覺，在麵前的人說出這句話之後，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
俞江寒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垂眸望向她遮掩在帷帽後的眼睛。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卻又是那麼認真和堅定。
他接過她遞來的糖葫蘆咬了一口。
酸甜的味道在唇齒間綻開，讓他向來清明的大腦，有了一瞬短暫的空白。
他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聲音也低得像是在呢喃。
“這樣算起來，當你一輩子的隨從好像也不虧。”
無雙城的侍女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前麵，自顧自地吃著手中的糖葫蘆。
在這洶湧的人潮中，方幼青拉住了他的手指，笑著望他。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可以回到坐忘峰，和爹娘他們好好地聊聊……”
話說到這裡，路旁的巷子裡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響動，警覺起來的同時，兩人也就鬆開了彼此的手。
一種森冷的感覺如同跗骨之蛆，讓方幼青正了神色，向著四周張望著。
但來來往往的都是毫無異常的行人。
很快，那種感覺消失了，快得像是錯覺一樣。
方幼青卻不敢掉以輕心。
她加快了步子，向回去的路上走去：“我們耽擱太久了，該回去了。”
俞江寒點了點頭，側首向巷子所在的方向望了最後一眼，眼神莫測。
*
門窗緊閉的客棧中忽然閃現出一道身影。
身著黑袍的男子捂著胸口，雙目赤紅，似有黑霧在那眸子中繚繞。
“我說了，我是個好人。但是這世上總是壞人居多，我一個人好並沒有什麼用。真是可憐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親自看一看朝思暮想的小師妹，沒想到卻撞見了……嘖嘖，真慘。”
黑袍男子的口中吐出和他神色截然相反的話語。
在話音落下後，他的身體震顫得更加厲害，氣血翻湧之下，唇角竟是滲出了點點血絲。
那緊握成拳的手力度之大，幾乎要將自己的骨頭全都捏碎。
他跌坐在地上，緊閉雙眼，痛苦地喘息著，腦海中全都是剛才看見的畫麵。
他看見他們幸福甜蜜的表情，他看見他那冰清玉潔的師妹主動去牽一個男人的手……
他看見他們像是真正的道侶一般。
這一切，足以讓他的理智在這一刻瞬間崩塌。
“說起來，你和你的小師妹是青梅竹馬吧？怎麼就比不過一個天降的窮酸小子呢？好歹你也是大家族的繼承人，翩翩公子，怎麼就抵不上他了。”
“彆說了……”
“又是買衣服，又是牽手……辜懷素，我真的好可憐你啊。”
“彆說了！！！”
拉著他的衣擺，踉踉蹌蹌跟在他身後，對他滿心依賴的師妹。
捧著臉，仰慕地看他練劍的師妹。
同他惡作劇時，笑容狡黠的師妹。
在他夢回時的梨花樹下，朝他抿嘴輕笑的師妹……
最終全都被她剛才對著彆人眨眼輕笑，牽起彆人手的親密畫麵所取代。
從沉睡中醒來的辜懷素，隻覺得此刻心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撕扯著。
有人在他的胸口，剜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血洞。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黑色的紋路徹底覆蓋了他的整張臉，倏地，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氣一樣，他垂下了頭，低低地笑出了聲。
他伸手整了整衣擺，黑沉沉的眼睛中，閃爍著興致盎然的神光。
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好孩子，睡吧。我向你保證，她會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