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仙魔繚亂(完)補完三(2 / 2)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俞江寒忽地飛身而過,將少女帶離了神色癲狂的逐夜周圍。

他攬著她站在不遠處,淡漠地看著逐夜,兩邊形成了無形的對峙之勢。

而一直在顫著身子的少女,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一般,趴在俞江寒的胸膛處,許久才止住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

“俞江寒,你來了,你來了……”

他一下一下地拍著她削瘦的脊背,聲音沉穩得令人安心:“嗯,我來了。”

所以你再也不用害怕。

他沒有去質問,也沒有去爭執之前的不告而彆。

在失去她的這些天內,俞江寒徹底認清楚了一個事實——

他無法離開她。

那些錯的對的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在意的必要。

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夠了。

逐夜看著這濃情蜜意的一幕隻覺得諷刺無比。

他在掌心聚集起魔靈力,覆蓋住傷口,猶如火燒鐵烙印的痛苦傳來的同時,傷口開始慢慢的愈合。

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甚,眼神狠厲,沾了血的唇角襯得他一張臉妖氣橫生,好似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我給你一個機會。”

“我殺了俞江寒,你走,”逐夜扯了扯嘴角,語氣陡然一變,“或者……你們兩個一起死在這裡!”

司命薄從地麵回飛他的手中,黑絮再次凝聚。

然而看到這駭人的畫麵,俞江寒卻不見任何慌亂緊張。

他用那雙淡漠冷靜的眼睛遠遠地注視著逐夜,薄唇微動,同他道:“逐夜,你當真以為就隻有我們兩個嗎?”

話音落下,隻見周圍的光幕出現了劇烈地波動,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從結界的另一邊穿越而來。

逐夜的視線從來人身上一一掃過,有他熟悉的,也有辜懷素的老熟人。

赤色鳳瞳的辛悲風。

風劍宗的那兩個師兄弟。

黑發紅袍的乘明。

還有辜懷素曾經的同門,除了俞江寒之外,他最為厭惡的蘇青荇。

以及他們身後嚴陣以待的修士們。

蘇青荇相較之前可謂是大變了樣,就連眼睛都變成了蛇一樣的豎瞳,逐夜依稀從他身上嗅到了妖族的味道。

心疼地看著許久未見清減不少的師妹,蘇青荇不禁有些情怯,斟酌著小心翼翼地輕喚了聲:“幼青師妹。”

方幼青胡亂地擦去眼角的淚,朝他強撐著笑道:“蘇師兄。”

她無暇顧及接下來將要麵臨的一係列事,辛悲風地到來,無疑讓目前的局麵便得更加麻煩。

但除他之外,無人是逐夜的對手。

她必須要把他帶回去。

“看來你早已經找好了幫手,虧我還真情實感地為你們擔心了那麼一小會兒。”逐夜垂著頭,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拭著指間的血跡,散落下來的發絲遮擋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他擦完指間的鮮血,定定地注視著手中的帕子許久,原本想要丟掉的動作,最終還是變了個方向。

他把那繡著‘青’字的帕子收回了懷中,放到了最貼近心臟的那一側。

逐夜想起他收到這方帕子時的感覺,那是一種很新奇的滋味。

他微末時收到的是位高著者的欺辱,強大時獲得的是那些手下敗將的哀泣和辱罵,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卻從未收到來自於彆人的禮物。

他想,那一刻的感覺,或許能稱之為歡喜吧。

然而現在心臟處的位置隻有源源不斷的寒氣,他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逐夜的周身籠罩起濃霧,他的身影鬼魅一般從原地消失。

方幼青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有人攬住她的腰猝不及防地將她抱起,待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後,身邊的人早已換成了逐夜。

他鉗製著她的手,站在嶙峋的峭壁之上,睥睨著下方烏泱泱的人群。

風把他們的發絲吹拂交織在一起,竟讓逐夜生出了一種異樣的錯覺。

就這樣一直糾纏下去,好像也不錯。

但他的錯覺在對上少女清淩的雙眸後被擊得粉碎。

他們之間,隻有不死不休的可能。

自負自傲了一輩子的魔君逐夜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選擇辜懷素做容器,是他最錯誤的決定。

他將為了這個錯誤的決定付出一切——

不限於他的性命,同時也包含了永遠不會有回應的愛。

她怕恨不得讓他去死,又怎麼可能施恩一般地去愛他?

逐夜強忍著被撕裂的痛苦,將辜懷素殘存的,還未被他完全融合的神魂剝離出來。

其實在某一刻,他曾有過瞬間的動搖。

他想著,要不然還是換具身體吧,辜懷素的軀殼也不是那麼好用,還總是讓某個小姑娘傷心。

雖然被追著纏著的感覺不錯,可他不知為何,是再也看不得她落淚的模樣。

可能會有點困難,也會損傷他的修為,甚至於讓他陷入險境。

畢竟他的仇家多不勝數,不少人都等著他變弱的那一天,然後將他撕得粉碎。

但沒關係,他不在乎。

可這一切的計劃都因為辜懷素的算計戛然而止。

她不會相信是她的好師兄主動選擇了融合,將他的記憶,他的愛恨強塞於他。

所以逐夜也懶得解釋。

不過是白費口舌罷了。

痛苦堪比剝皮的極刑,可他臉上卻是惡意和無謂的笑容。

方幼青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從眉心抽出的一抹淡色熒光。

這熒光讓她格外親近,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觸碰,她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什麼。

“師……兄……?”她失魂落魄地對著光團道。

逐夜驟地後退和她拉開了,用力攥著那熒光。

方幼青看著熒光有了潰散的跡象,止不住地哀求他道:“你把師兄還給我,我求你……我向你保證,下麵的人不會阻攔你離去,我用我的道心起誓!”

她慌亂地豎起手指,就準備當著他的麵開始起心魔誓,逐夜卻笑吟吟地壓下了她的手,輕輕地晃了晃頭。

他道:“不需要。”

緊接著,他報複般地,毫無征兆地在她眼前將辜懷素的神魂湮滅,在她悲痛欲絕的眼神中迎身靠近,下巴搭在她的頸側,低聲喃喃道:“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他。”

彆以為死了債就清了。

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我會用辜懷素的這具身體殺了你身邊的所有人,你的親人,你的朋友,我會毀了你們在乎的一切,絕不會讓你和俞江寒——”

話音戛然而止,待到方幼青回過神時,手中的望舒劍已經沒入了逐夜的識海之中。

識海對於修士來說,是比心臟更為重要的地方。

靈力交彙的瞬間,方幼青聽到了什麼破碎開來的聲音。

出現在逐夜手中的短匕彎刀斷裂成了數段,他漠然地看了一會兒,像是捏碎辜懷素的神魂一樣,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本命法器給碾成了粉末。

他驟地吐出一口血來,黑色魔靈力從他的眉心溢出,而方幼青卻隻用那雙失去神采的漂亮眼睛怔怔看著他,毫無反應。

他忽地喚了她聲:“師妹。”

眼淚像是結束了定格,從她的眼睛中一滴滴地落下。

方幼青茫然地接住他跌落的身體,逐夜卻忽地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臉側劃過一滴淚,落入了兩人交織的唇齒間。

“我吻到你的唇了,”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你的嘴唇有點苦味。”

“這是我的血的味道?還是很多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人們說愛情有種苦味……是現在這樣的嗎?”

他咧唇笑了起來:“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吻到你的唇了。”

儘管在這一刻,他的心也被碾成了爛泥。

“你為我而哭,是不是……證明你是在乎我的。”他自欺欺人地貪戀屬於彆人的那一份愛意,“你是在乎我的。”

“我這一輩子殺過很多人,見過很多人,在我的麵前,倒下,”他說話時越來越不流暢,卻仍舊堅持著說下去,“我把我的命交給你,我賭你不會,咳……不會出手……”

“我賭輸了……”

他抬頭望向天空中懸掛著的血月,搖搖晃晃地伸出了手。

“我好困啊……原來死亡是這樣的……感覺嗎……”

他想要擦去她臉頰的淚水,卻發現逐漸透明的手指穿過了她的臉頰。

什麼也沒能碰到。

就像他這輩子,不知從何處來,又一無所有地去。

“真沒……意思啊……”

俞江寒衝破逐夜設下的結界時,看到的便是坐在地上的少女的伶仃背影。

望舒劍被丟棄在一旁,她手中捧著一襲染了血的白色衣衫,聽到身後傳來的響動,她木木地轉過頭來,癡癡朝他笑道:“俞江寒,我把他殺了,我替師兄報仇了。”

方幼青感覺自己應該是睡了很久。

意識混沌,像是陷入了一場難以醒來的噩夢。

窗外細碎的曦光照到她的臉上時,她睜開了眼睛,而那些原本模糊的記憶,就緊隨著她的意識回籠,而徹底煙消雲散了。

她撐著床坐了起來,垂在帷帳間的香囊是她母親親自為她繡製的,她一直很喜歡。

手指無意間拂開了垂在床沿的錦幔,有些粗糙的觸感讓方幼青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眼。

‘最討厭師兄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後麵不知發生了什麼,‘討厭’被幾道刻痕劃掉了,變成了‘喜歡’。

方幼青訝然失笑,原來自己年幼時還有這麼幼稚的時候嗎?

她努力回想著關於和蘇青荇幼時的事情,卻發現實在想不出來哪件事和這幼稚的刻痕有關。

倒是越想腦子越發刺痛。

她搖了搖頭,放棄了繼續回憶過去,將錦幔整了整,那刻痕再度被掩蓋了起來。

推門走出去,院落裡的翠竹鬱鬱蔥蔥,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沁人心脾的翠。

一旁的石凳上早已坐了人。

那是她的道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

兩人剛成婚不久,因為她的不適應,兩人並沒有睡在一個房間。

青年循聲回頭,看見從房中走出來的女子後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迎去。

他引著她在石桌前坐下,為她倒了杯水,狀似隨意道:“睡得還好嗎?”

方幼青抿了口茶水,微顰著眉,無奈笑道:“老樣子,好像是又做了噩夢,但是一覺醒來就又忘了。”

“走吧,我們先去坐忘峰一趟,回來再去後山練劍。”

“聽爹娘說,無雙城的辛城主好像來天極宗有要事相議,我們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俞江寒的搭在茶壺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收緊了些,複又鬆開,他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握住少女的手,十指相扣。

“好,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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