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2 / 2)

陳虛黑線:“你居然還記得你的身份。”

裴景拜入外峰,除了所謂返璞歸真一事,還有其它的想法。

第一就是主角,按照劇情,一年之內主角就會誤打誤撞進入雲霄,成為外峰弟子。而他在外峰受的各種淩霸侮辱,是季無憂黑化的一根重要導火線。

現在他混入外峰,暗裡保護季無憂,不讓那些腦殘炮灰有機可乘,把黑化的苗頭掐死在搖籃裡。

第二是楚君譽。裴景不知道楚君譽骨子裡那種令人膽怯的黑暗從何而來,可那股血煞之氣像是紮根在靈魂。放任這樣一個人在門派內,他親自監管,才放心。而且,他對楚君譽有很深的興趣,這個少年如果能摒棄血液裡的殺戮,一定會成為雲霄的新一個奇跡。

裴景縮小骨架,變成少年形態,給自己換了身衣服。乾淨的褐色短衣,黑色鞋子。頭發也變短,短到用草打個結,就能捆成一小束。他對著鏡子咧嘴一笑,少年眉清目秀,英姿颯爽。

陳虛心不甘情不願地領他去最外峰,坐在雲鶴上,千叮嚀萬囑咐:“彆亂發脾氣,你一劍削平外峰,我也要跟著你一起倒黴。”

少年裴景晃著腳丫子在空中,自他學會禦劍飛行開始,很久沒坐雲鶴了。手揪著雲鶴的毛,柔柔的,還挺舒服。瞬間玩得起興,揪一根鳥毛:“我又不是那麼暴躁的人。”

陳虛信他就有鬼:“彆任性,我先謝謝您嘞。”

裴景揪一把鳥毛:“好嘞。”

把他送到最外麵的迎暉峰,陳虛孤高臨下,說:“外峰比不得經天院,由不得你折騰,記住,不要亂搞事,”陳虛真是無語了:“我現在操心你真是跟操心我兒子沒兩樣。”

“得了吧,你昨天還叫我祖宗呢。”裴景最後揪一撮鳥毛,跳下雲鶴,催著他走:“你快回你的問情峰吧,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有後台,我怎麼融入其間。”

陳虛:“”滾啊。他和他腳下的鶴一樣,沒一個想在這多呆一分鐘。

隻希望裴景在外峰能入世個百八十年,這輩子彆回去禍害他們了。

裴景是第一次來迎暉峰,地很大,樹特彆多,害得他差點迷路。中途問了一名女修才搞清方向。外峰弟子大多剛剛練氣入體,對什麼都一知半解。故第一年雲霄布置了課程,關於修真體係、丹田識海、陣法丹藥等,硬性要求這些弟子準時去聽。

新入門弟子在雲霄的第一年往往都不怎麼自由,戒律森嚴,什麼時候起什麼時候睡什麼時候修行都規定的一清二楚。想偷懶也不行。

裴景倒是不在意這些,當初經天院內更變態的要求他都熬過來了。身為雲霄首席大弟子,還會怕區區一個外峰的規矩不成。

迎暉峰的主殿。

偌大的房子內,整整齊齊站了兩百多人,包括新入門的弟子,管事,還有教習劍法的師傅。

站在正殿中央的是一個黃袍修士,金丹初期修為,高且瘦,中年模樣。

正是迎暉峰的峰主——黃符道人。

黃符道人背著手,一臉嚴肅:“規矩什麼的,剛剛你們師兄都念給你們聽了。每一字每一條都要用心記牢,切不可犯,明白嗎?”

少年們白衣藍帶正衣冠,聲若洪鐘:“明白!”

黃符道人滿意地點頭:“好。現在我跟你們交代一下在迎暉峰的一年裡,你們需要做的事”

裴景是後來趕到的,候在殿門口的女修拎著他領子,不讓他進。還是他仗著現在這張臉,撒了個轎,賣了個可憐,才溜進來。

他插了個隊,問旁邊的弟子:“現在講到哪兒了?”

旁邊的弟子小聲道:“快到分房間了。”

裴景:“哦。”

迎暉峰的住宿條件參差不齊,籠統來講,可分為天地玄黃四個階層,天中天最好,聽說是個洞天福地,堪比內峰。而黃中黃最差,是一個類似人類居住的小院子,地方偏遠,靈力貧瘠,近乎無。黃符道人把這事隱瞞了,隻含糊道:“為了公平起見,我們抽簽來選擇住的地方。有的地方靈力差,有的地方靈力好,一切隨緣。今天,你們要明白,修真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弟子們齊聲:“明白。”

管事拿著一個箱子,走向眾人,要他們抓鬮時。眾人還是有點膽怯了,推推嚷嚷,喊著你先去你先去。畢竟誰都不想自己成為運氣最差的那個,首先麵子上就過不去。

黃符道人看了,皺眉說道:“在這樣你們就直接睡地上吧。”

他話一出,殿裡的少年們才悻悻然,往箱子裡伸手。他們拿出紙條後,全都悄咪咪掩著看,就怕彆人知曉。

裴景覺得完全沒必要,他對自己的運氣有迷之自信,抓就是了,再怎麼也會是一個天階的。

拿出一個小紙條,裴景打開,就傻眼了。怎麼回事。

上麵一個黃字,隻是黃字背後,密密麻麻地用褐色小體寫著一套雲霄入門心法。字歪歪扭扭,跟狗啃過似的,看的裴景頭疼。

旁邊的修士抓到了個地字好房間,心花怒放,左右問,問到裴景這來:“誒誒誒,你是什麼。”

裴景扯了扯嘴角,把手裡的紙攤開給他看。

男修也傻眼了:“怎麼我們的不一樣啊。”他拿出自己的紙條,乾淨的白紙上,隻有一個清清楚楚的“地”字。

裴景:“不知道。”

什麼鬼哦。寫著一套最基礎的,他兩歲練習的心法敷衍他就算了。字還寫的那麼辣眼睛。長這麼大,第一次發現自己非酋本質的裴景,默不作聲地把紙給撕了。撕成一條一條,吹著玩。

“都抽完了吧。”

黃符道人這時候又發話了。他道:“這是你們入雲霄進行的第一場競爭,競爭的不是實力,而是運氣。修真界就是那麼殘酷無情。氣運對於所有修士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你們有的人選中了天字房、地字房,已經是贏了其他人一步,但也不可過分驕傲怠慢。而抽中其餘房間的人,更不要氣餒,要知道天道酬勤。”

他話不說還好,一說殿中抽到黃字的少年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瞬間有人歡喜有人憂,歎氣聲,響在整個大殿。

隻有裴景顯得非常與眾不同,懶得去想住宿問題,繼續撕著他的紙條,撕到越來越細。他都金丹大圓滿,差一線元嬰了,對靈力還能有什麼要求。反正現在快樂就完事了。

黃符道人等他們唉聲歎氣半天後,忽然又故作高深的一笑:“都歎氣完了?現在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什麼?!

眾人瞬間又紛紛打起精神來。

黃符道人意味深長道:“這是我今天教你們的第二課,什麼叫福禍相依,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麼大起大落。迎暉峰有一間房,可謂是上上品,靈力雖說比不上問情峰天塹峰,但比起其他內峰,也還是比得過的。這間房我沒有寫上天字,我寫的是黃字——這就是人生的驚喜和出人意料!”

原來哀聲載道的少年們發出歡呼,都瞪大著明亮的眼。

唯獨裴景,撕紙的手停了停,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就聽黃符道人說道:“那不是一張普通的黃字紙,後麵我還耗費不少心血,親手一筆一劃,寫上了雲霄的入門心法,那種東西隻有內峰弟子才能擁有——現在是白白送給那位氣運之子了。那張黃字紙,對應的房間就是最好的一間。好了,現在,誰抽到那張紙,站出來,讓大家看一看。”

裴景:“”

他就知道他不可能那麼非。果然吧,天選之子,幸運兒就是他。

隻是現在幸運兒快樂不下去了。

大家交頭接耳,詢問著誰呀誰呀,四處尋找,最後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裴景身上,就像定格了一樣,一臉驚悚。黃符道人樂嗬嗬走過來,而看到裴景手裡的東西後,笑容僵硬在臉上。

峰主費儘心血一筆一劃寫滿心法的紙,在他手裡碎成一條一條。

裴景默默舉手,“長老,我覺得我可以解釋。”

而黃符道人給出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不用解釋了。

——小少年有個性,去黃中黃的房間,磨練一下心性吧。

裴景簡直是以活人為例,向一眾新入門的弟子,展現什麼叫真正的、人生的大起大落。

裴景跟著一群少年,到內務處,領了一些被褥枕頭和衣服。迎暉峰最差的房間,其實裝飾也還好,畢竟雲霄派巍巍大宗又不缺錢。是一個小院子,在離主殿很遠的地方,後山的靈圃之前。門口一株桃樹,而院子裡種著竹子、石榴、芭蕉。院子裝飾挺好,但並沒有什麼用。走進裡麵,裴景才感歎,靈力貧瘠是真的沒騙他——這哪隻是貧瘠啊,根本就沒有一絲元素。

他抱著被子走進去,院子有四個小房間,另外三人是哭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攙著一個搬進來的。裴景覺得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一個。

把床鋪鋪好,他才想起自己忘記留意楚君譽在哪兒了。

這不行。

裴景從床上跳下來,快速穿好鞋子,想著,他得去找楚君譽。

隻是迎暉峰是真的大,路也是真的煩。

他繞了半天也沒找到,最後還把自己整迷路了。

裴景把自己的修為壓製到了煉氣初期。根本就做不到運氣淩空,更彆說禦劍飛行。

他隻能無頭蒼蠅般亂撞。

不過他對自己的運氣有絕對的信心,相信自己亂撞也能出去的。

撞阿撞。

天都快黑了。

真給他撞出一條路來。

不,真給他撞到幾個人。

裴景本想直接上前問路的,但見那幾人鬼鬼祟祟,心起疑心,就停下了。那四人是和他一樣的新弟子,今早還一同在主殿站過的。現在他們手裡都抄著家夥,麻袋、棍棒,看那架勢,就是去打架了。煉氣初期的弟子,其實跟凡人也沒區彆,就是力氣大了點而已。

裴景踮腳抓著根樹枝,矯健地把自己甩了上去,穩穩坐上樹枝後,扯片葉子嚼。看他們要乾什麼。四個少年談話交流的聲音,傳到了裴景耳朵裡。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

“那就行。我把他的玉佩偷了丟井裡,他一定會去撿的,我們等他出來,趁他不注意,把他套上麻袋,揍一頓就行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們是誰,隻能自認倒黴。”

“哼!揍那麼一頓,還是便宜那小子了。打完之後,把他丟井裡讓他先餓個一晚吧。也算是為袁兄報仇了。”

裴景跟看小屁孩打架一樣。覺得現在的小師弟們真是越來越暴躁了。短短一個選拔,也就相處那麼幾天,能結什麼仇什麼怨啊。他從樹上跳下來,打算跟著去看。

走進,斷斷續續又聽那四人道。

“他不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不是個善茬。”

“懸橋上我親眼看著袁兄掉下去的,楚君譽隻要偏一下傘,或者稍微拉他一把,袁兄就能留下來了——結果姓楚的是真的冷心冷肺,理都不理,斷送了袁兄一生的希望!”

“今天打他一頓,為袁兄出出氣。”

“對!”

裴景聽清楚後,差點把葉子吞進去,咳得夠嗆。

袁兄?楚君譽?他慢慢才回憶起來,懸橋之上,那個楚君譽求助無果跌下橋的人。

所以這四個人是那個人的好友,想要去圍毆楚君譽報仇——

一群煉氣期去乾一個築基的?

活得不耐煩了嗎。

裴景到底還是有點仁愛之心的,心裡清楚,這四個人落到楚君譽手裡,怕是要遭一番折磨。他捏了個簡單的術法,變換出一縷青煙,青煙緩慢聚型,遠遠望過去,就是個披頭散發白衣服的女鬼。裴景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弄的樹葉沙沙響,做出陰森詭譎的氣氛。

四人走著走著感覺到不對勁。

“誒,老大,我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啊。”

“涼什麼!都是雲霄弟子了還疑神疑鬼,丟臉丟到姥姥家!”

“哦。”

裴景被他們逗笑了,喲,還挺有身為雲霄弟子的自覺的。不過他們不知道,不得欺辱同門也是雲霄的規矩嗎?

裴景輕輕吹了一口氣。

瞬間青煙化成張牙舞爪的女鬼,繞著樹林一圈一圈地轉。傻不拉幾的。但是嚇他們足夠了。

樹影嗦嗦,隱隱約約仿佛傳來女鬼的笑聲。沒有風,一片樹葉忽然就落到最前方“老大”的額頭上,老大不耐煩道:“誰在嚇老子!”他霍然回頭,就對上倒立著的,掛樹上的,青色猙獰的女鬼的臉。

“啊————!!!”

靜夜裡老大發出崩潰的尖叫。另外三人被他嚇得也直接原地跳腳,大叫起來。蹬著腿就往回跑,臉色蒼白,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去想著怎麼整楚君譽,當然是小命要緊。

裴景笑出聲來:“膽子那麼小,還學人家報仇?”

他拍拍手,從樹上跳下來,往前走。去會會楚君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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