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臨彆一吻(1 / 2)

萬壑雷動,烏雲密布, 大雨嘩地傾瀉而下。

西王母披頭散發, 仰天怒吼, 身體自胸口處爆破。

萬古神祇的隕落讓天地齊哀, 草木衰鳴。

驚雷一閃,照的雨中的所有人麵色發白。外峰弟子們衣衫濕透, 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們何其渺小, 甚至築基都遙遙無期, 卻在今天親眼目睹諸神之戰。

弟子們腦袋一片空白, 震驚恐慌後是一種極深的迷茫,尤其在西王母死後,喉嚨堵住,視線牢牢盯著擂台中央。

裴景握著劍站起來,雨水打濕黑發, 滑過他蒼白近透明的臉頰, 他咬牙,目光看著楚君譽。

楚君譽沒有看他, 黑色衣袍翻卷在風雨中, 視線落在西王母身上冰冷至極。

西王母神魂散儘前,五指插入石地, 抬起頭來, 吐出一口血,麵色扭曲, 斷斷續續說:“殺了我,你又能活多久。你是忤逆規則的存在,你是這個世界的變數。注定要被消除。哈哈哈,注定要被消除。”

楚君譽唇角一絲嘲諷的笑:“規則?我倒要看看,是世界意誌先摧毀我,還是我,先毀滅這個世界。”

西王母久久地愣住,再說不出話來。

神之隕落。

她的身體自發梢開始,化為清風,化為光塵,化為天地間微小的粒子。

滿腔的屈辱和憤怒,在最後竟也變得毫無意義,身體變輕,神魂變淡。

造化之風親昵依偎在她身邊,同她一起毀滅。

青藍色,一如西昆侖的春。

西昆侖的春。

西王母猙獰邪惡的眼眸慢慢凝固,神情一點一點僵硬下來。倥傯大夢來。衣裙上的血汙被雨洗儘,傷口愈合。她整個人慢慢浮於空中。

如瀑的長發飛散,水藍色夾銀絲繡累花的衣裙翻卷,雍容華貴。最後一眼,眉如黛唇點朱,風華無雙,依稀似昆侖壁畫上攜風伴鳥含笑風雅的神女。

往事如水滑過,灰飛煙滅之前,她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回頭——對上了那人多少年不變的碧青色眼眸。

青迎也看著她,眼眶也慢慢浸濕,最後彆過頭去,淚水落在赤瞳的翅膀上,不成聲。

西王母似乎是笑了一下,帶著她當年慣常的驕縱和傲慢,隻是眼底一片蒼涼。漫天的大雨落到地上,泛起白沫,最後織成一片霧。她在最後,仿佛看到了西昆侖。

山巒雨後,朝雲飄渺。衣裙掠過潮濕的青苔,有人手捧香爐,聲音含笑:“此處時蓬山,若要往西昆侖,小公子肯能還需要繞兩個山頭。”

來自過往,來自世外。

隻是這一次,引路的人是她。而蓬山路遠,再無歸途

西王母終於死了。

季無憂在裴景身後,手撐著地,一點一點艱難地站了起來。他從昏迷中蘇醒麵色就蒼白,此刻血濺了一身,更是襯得脆弱狼狽不堪,看起來馬上要暈過去。他張了張嘴,聲音極低喊了句:“裴師兄。”

而裴景現在根本沒空理他。

楚君譽在處理完西王母的事後,也想起來跟他算賬了。

他轉過身,銀發深涼如雪,血色眼眸落到裴景和季無憂身上,眼底那層疏離的薄冰被憤怒衝散。

他氣極反笑:“裴禦之,你可真是讓我驚訝!”

裴景急著跟他解釋:“沒有,我是打算此次大比之後收他為徒,但這不是我說的驚喜。”

光是收徒二字已經徹底激怒楚君譽,他笑了一下,眼眸冰冷,猛地出手——季無憂隻感覺一陣毀天滅地的氣流卷過來,然後身體不由向前,雙腳離地,脖子被楚君譽狠狠掐住。他掙紮不能,對上那雙血色深冷的眼眸,如枯井映古木森森。劈天蓋地的恐懼湧上頭皮,季無憂張嘴,臉色青紫。

裴景眼一瞪,急了:“不是,這跟季無憂有什麼關係啊,你不能殺他,殺了他天下就完了。”

楚君譽神色冰冷:“天下又與我何乾。”

裴景急得不行道:“你也會死!我也會死!天下人都會死。”

楚君譽低聲一笑,輕聲重複他的話:“天下人會死,我也會死,你也會死”

最後眼中戾氣與厭惡一閃,他鬆手,直接把季無憂甩到了地上!

“嘔——”季無憂從窒息瀕死的邊緣回來,整個人倒在地上,痛苦乾嘔。

裴景鬆了口氣,卻忽然聽到了排山倒海昆蟲飛舞的聲音,自玄雲峰外來。

世界混沌,雨很大,微微的天光照出遠處一團黑色的雲。

是蜂擁而至、密密麻麻的黑色蝴蝶。

外峰弟子們齊齊仰頭,張著嘴,看那些外表華麗,卻透出一股血腥的蝴蝶,飛到了楚君譽身邊。在他身邊,在他腳下——最後蝴蝶悉數成粉末,一條漆黑的巨龍咆哮而生,神色猙獰,鱗片森冷!攪動天地風雲!

楚君譽站在蛟龍之上,三千銀發獵獵,雨水不近他身。

黑衣紅眼,像是遠古殺神!

裴景驟然瞪大眼,心中湧出一種極度的恐慌——楚君譽要走了。

楚君譽自重生以來,還未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氣極過後反而平靜下來,裴景會收季無憂為徒,他是料到的,可看他奮不顧生拿命相救,依舊忍不住勃然大怒。

楚君譽心中眼中一片冷意道:“季無憂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值得你去送死。”

裴景也冷靜下來,跟他解釋:“我拿命去保護的,不是他,是天下,是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