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魔歸來(二)(1 / 2)

裴景氣笑了。

楚君譽的性子還真是一點沒變, 打算的做的事情從來不會跟他商量。

說走就走, 一點麵子都不給。

他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性格裡還有那麼獨裁的一麵?

穿過黑暗儘頭的那扇門,是一個偌大的宮殿,四根漆黑石柱矗立, 地麵光滑可鑒, 放眼望去,空空蕩蕩沒有人。

宮殿正中央是一個龍頭, 冒著幽紫之氣。

往前走了兩步,裴景還是沒看到人, 但是隔著一扇門, 隱隱約約聽到了對話聲。

宮殿的內室, 燈火瑩瑩,照出兩個人的影子, 在地上拖得很長。

裴景認出來其中一個是血蛛母。

內室。

血蛛母沉下臉,畢竟在人間就是連丈夫都可以設計殺死的女人,疑心病很重,現在都還警惕地問:“還願殿,真的什麼都可以幫我實現嗎?”

她對麵的人影子有點奇怪,頭的形狀有點詭異,像是鳥,突出長長的喙, 此時沙啞開口:“當然, 隻要你肯拿出東西來換。”

血蛛母舒了口氣, 轉眼神色又猙獰起來, 說話恨恨不休:“我的臉被一個小賤人弄爛了,她渾身上下都是毒,害得我現在就要死了。隻要你救我,我拿什麼換都行。”

鳥頭人問:“把你二分之一的靈魂給我,你也願意嗎?”

血蛛母身形一僵,但她現在跟亡命之徒一樣除了去賭也沒有辦法,問:“二分之一的靈魂?怎麼給你。”

鳥頭人不慌不忙,“要你忠於我天魔一族,心甘情願把靈魂奉獻給魔主。”

血蛛母喃喃:“......魔主。”

鳥頭人說:“我將在你腳下布下陣法,你隻需要不反抗就能完成祭祀。”

血蛛母遲疑了會兒,點頭:“好。”

鳥頭人青綠色的眼睛掠過一絲嘲諷,警告她說:“你進了這個地方,就沒有退路了,彆想著反抗。陣法形成過程中,反抗隻會暴斃。”

血蛛母臉色煞白,卻艱難笑了一下,摸著自己臉上那塊毒疤:“我怎麼會反抗呢.......畢竟......這是我唯一的活路了啊。”

鳥頭人縮在一件黑色的大袍中,無喜無悲,伸出人類的雙手,黑紫色的天魔之氣在他指尖溢出,慢慢纏上血蛛母的身體。

她腰上的蛇驟然狂暴,出於恐懼,蛇身扭曲,勒得她臉色發青。血蛛母額上冒出冷汗,伸手把那條蛇頭顱捏碎,她發上的蜈蚣鑽進她的頭發,卻也難逃一死,蜷成一團,死在了地上。

血蛛母整個人身體在顫抖,感覺周圍的黑紫色靈力,穿過皮膚血肉,融入她的靈魂。

然後虛無飄渺的靈魂此刻有了重量,沉沉下墜。

從宮殿的四個角落,慢慢滲出不止從哪裡來的紅色液體,沿著地麵交叉的凹陷的線,彙聚到了她腳下,成為一個血泊。

血泊裡似乎有一雙手,在接應著她靈魂的下墜。

靈魂被抽離的痛苦湧入大腦,堪比血肉腐爛、筋骨崩離。

站在宮殿中央的紫衣女人終於崩潰抱頭,跪在地上,仰頭尖叫出聲。

“啊啊啊——”

聽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聲,鳥頭人臉上是習以為常的麻木。

裴景在外麵,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幽紫的魔氣如同一張巨嘴,把血蛛母包裹。而那些四個角落滲出的血,在地上交叉成十字,交叉處如一個小小的湖泊。她的身體出現一個脫離肉體的虛影,純黑色的,神情猙獰,充滿嫉恨和怨氣,一點一點在慢慢被血泊裡吞噬。

極惡之人的靈魂。

原來天魔一族要的是這個?

裴景心中起疑,他們要這個乾什麼?

還有,為什麼那個鳥頭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按理來說,天魔殿裡隨便一個長老,修為都比他高,甚至遙遙看一眼,他就知道那個鳥頭人長老不是他現在能惹的,修為最起碼高出他兩階。

察覺不到他,是因為他的氣息被誅劍或者浮世青蓮掩蓋了嗎?

裴景暫時不敢做什麼,畢竟楚君譽也說過,遇到天魔一族的長老,不要輕舉妄動。

可真要他安靜等著,那又不可能。

裴景四顧,研究了一下整個宮殿的布局,走進一條暗道,內室的側窗就在這裡。

他在黑暗中摒住呼吸,聽著血蛛母的聲音慢慢變弱變小。

祭祀似乎是完成了,正中央的紅色液體翻滾,饜足地順著地麵上的淺溝,倒流回了角落。

鳥頭人往前走了一步,說:“祭祀完成,你身上的毒也沒了,現在你出那扇門,按著原路走回去。”

血蛛母整個人蜷縮著,身體被橫劈成一半,痛苦鋪天蓋地,五感都淹沒。可是聽到毒沒了,她還是斷斷續續笑出聲。顫抖地伸出手摸上臉,那惡心的醜陋的疤終於消失。她笑得喘不過氣,在地上咳嗽,低聲道:“小賤人,你終於滾了,不再陰魂不散纏著我了。”

鳥頭人厭惡說:“趕緊滾。”

血蛛母如願後,也不想在這裡呆著。捂著肚子站起身來,紫色裙子掠過地上那些毒蟲的屍體,也蜿蜒出血跡斑斑。她痛的不行,但還是邊走邊笑,牙齒顫抖。沾染著狠毒和恨,扭曲恐怖。

鳥頭人轉身,手扯過黑袍,身形隱入一團黑霧裡,消失不見。

裴景確定他真的走了,用劍破開側窗,從窗子裡翻身進去。此時血蛛母正站在門口,手指堪堪搭上門,突然就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她眼光陰冷至極轉身,就看到從窗口蹦進來一個白衣少年。

血蛛母眼眸一縮,心中大駭——是他?!

裴景一眼就看出了血蛛母命不久矣,眉心一片灰敗。

心中不出意外道,果然,天魔一族哪那麼好心,說什麼一半靈魂,估計是全部靈魂吧。他打賭,血蛛母出去後活不過三年,天魔長老留她一命,估計也是為了迷惑更多惡人進來。

裴景本來是計劃,入內城後親自殺了船上三人的,不過現在想想沒必要了。反正他們必死,他也懶得鬨出動靜。

此時看到血蛛母,就是單純微微一笑。

他覺得這女人性子挺極端的,不過見了那麼多瘋女人,裴景都快淡定了。

再極端也沒有西王母的傲慢極端,跟個神經病一樣,睚眥必報,千麵女也算一個,加個瘋婆娘天道。

她們“珠玉”在前,血蛛母簡直可以說無害。

血蛛母見他卻是如臨大敵,可她現在身受重傷,根本不是裴景的對手。色厲內荏道:“你怎麼也來了?”

裴景說:“阿姨你是不是記性不好,我們一起進來的,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他四顧,明知故問:“誒,人呢,我還想許願呢。”

血蛛母臉色還是煞白,心中舒口氣,緩了緩,說:“那個人現在已經走了。”

裴景後知後覺哦了聲,然後說:“沒事,我可以等。”

血蛛母眼露輕嘲之色:“那你在這裡等吧。”

她這一路對裴景的印象就是個沒腦子的斷袖,許願,能許什麼願,讓人笑掉大牙。

裴景眼一眯,善解人意的問:“誒,我怎麼感覺你身體不太好?”

他這句話讓血蛛母一瞬間,渾身都起了冷汗,心再次緊繃,強作鎮定:“沒什麼,就是有點不舒服。”

裴景純粹嚇她一下,聽完假惺惺說:“不舒服啊,那記得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血蛛母:“......嗬嗬。”

裴景又道:“哦,好像沒熱水,但我記得出去後煉神樓有片岩漿。”

“那就多喝岩漿吧。”

血蛛母:“......”

心中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弄死,但礙於身體。血蛛母隻能道:“你在這裡慢慢等吧,他會來的。”

確定他不會從背後偷襲後,血蛛母強忍不適,轉身推開門。

門外不是宮殿,而是一團黑霧,如她來時一樣。

她忍著痛苦踏入其中。

背後,裴景笑意微涼,冷漠看著她離開。

等整個房間都隻剩下他一人,裴景開始找地上的那條線,走到正中心,哪裡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凹陷。

“就是這裡。”

手指摸上地麵,圓形凹陷旁邊,是四條線,兩兩對稱,把整個房間對角分開。

“那血是怎麼來的?”

裴景沿著那個不顯眼的溝,走到了內室的角落,溝沒在一個黑色的洞中。裴景半蹲下來,看半天,都沒看出門道。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袖子動了動,低頭竟然是那隻胖青蟲。它從浮世青蓮中爬了出來,青白色透明的身子越發圓潤,估計是吃的很好睡的很好了。

“你怎麼出來了?”

裴景和它大眼瞪小眼,有點驚訝。胖青蟲觸角動了動,沒說話,然後蟲身沿著裴景的手指爬,爬到了地上。

緊接著,裴景就看著,這條蟲子,在啃牆壁。

在啃——牆壁?!

“......”

雖然不知道它沒有牙齒,怎麼啃的動。以及這玩意吃了它到底會不會死。

可畢竟是息壤之蟲,遠古之物,應該沒自己把自己吃死這麼智障吧。

裴景選擇相信它。

息壤之蟲確實沒有牙齒,但是分泌的唾液卻像是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毒,隻要碰到它,牆壁瞬間消融。土石瓦解,露出了一條懸著的紅色的線。裴景一愣,息壤之蟲身體往上爬,分泌的液體,在房間牆壁交錯的夾縫上腐蝕出那條線的全部麵貌——其實是一條極細的管子。管子的血液是凝固不懂的,通往上方!

同時,那麼近的距離接觸,一入天魔殿誅劍給他的那種感覺越發強烈起來。

甚至裴景覺得,誅劍裡有什麼東西在覺醒。

嗡嗡嗡,劍身顫抖,發出耀眼的藍白色的光。

息壤之蟲還在往上爬,爬到天壁頂,才又重新沿著管子下來。

“......辛苦了。”

胖青蟲觸角懨懨,爬到了裴景的肩膀上。

它吃了那麼多土,身體也不帶一點變色,依舊透明晶瑩。

裴景突然腦海裡想起了,初入殿時看到的刻在柱子上的浮雕。

“一柄劍,插在血泊中。以誅劍孕育出的天魔......”他抬頭望著這條細管:“所以這上麵就是當初那個養育天魔的血池嗎?”

裴景一個淩空,躍到了房間的最上麵。

用手拍了拍牆壁,卻發現,很硬也很結實。他將靈氣注入淩塵劍,試圖劈開,可是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裴景意識到了問題,“天魔一族怎麼可能把血池就這麼直接擺在外人麵前,進這個房間都彎彎繞繞,還要穿過虛空。”

同時心裡暗自吐槽,就算是在上麵,他好像也沒辦法上去。

“......算了吧。”

裴景重新跳回地上。

胖青蟲觸角動動,似乎翻了個白眼。

“彆以為你能吃土就可以驕傲,可以鄙視我。”

裴景把它利用完了,毫不留情直接甩回去,讓它繼續在浮世青蓮裡呆著。

“.......”

胖青蟲對這個人的無恥又有了新的一步認識。

裴景在內室又找了找,什麼都沒發現。

同樣是推開門,他出去就是原先降落的宮殿,不是那團黑霧。

這像是個密閉的空間,主殿沒有門,牆也鑿不開,根本就出不去。

半天沒結果,他又走近了那個內室。

“該怎麼辦啊。真的等楚君譽來找我?”

想了想,裴景心中毫不猶豫拋棄了這一點。估計等楚君譽來,是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後。

而且楚君譽絕對不會讓他接近那血池。

楚君譽對他真的是一點信任都沒有。

不過換個角度想,楚君譽也可能覺得,他真的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裴景扯了扯嘴角,“算了,我自己找。”

誅劍身上的藍光一直微微閃爍,搞得裴景很納悶,把它舉起來:“你彆光顧著閃啊,有點用吧,不能吃土,能不能劈牆?”

誅劍根本沒理他。

裴景又轉了一圈,看著牆縫中那封閉的血色管子半天。突然腦海中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想起了,他一進來就一直刻意去忽略的東西。

白衣少年轉身,重新回到了房間的中央,看著地上那條死相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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