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躍著,映入她的眼底。
曲黛黛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燭火搖曳,漸漸燃到了底。
曲黛黛猛地睜開眼睛,夢裡的光影一下子散儘了,隻餘床頭一盞微弱的殘燭。蠟淚堆滿了桌子,最後一點火光也湮滅了。
天亮了。
屋外花影搖動,落在地麵上,撒下斑駁的影子。涼風拂過草叢,發出輕微的颯颯聲響。
原來是一個夢。她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夢境裡發生的一切,應該是這具身體經曆過的,很深刻的經曆,刻骨難忘,所以在夢裡一遍遍的重演著。
曲黛黛想起夢裡最後那一個眼神,那是一個卑微的仰慕的眼神。
黛黛仰慕花九簫。
所以甘願留在蝴蝶穀,用自己的血養著花九簫心愛的虞青凰。
真是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念頭。
曲黛黛從床上坐起,解開纏在手腕上的紗布。傷口已經合在了一處,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她將紗布扔在了地上,撐著身體下了床。
身體還是很弱,沒走幾步,腦袋就有些暈。
她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涼水,喝了一口,待好了一些,慢慢踱步到屋子外麵。
外麵有一口井,井邊放著一個木桶,桶裡裝了半桶水。
因為還是夏天,用冷水也不覺得難受。
曲黛黛彎身取了些水,簡單的洗漱了一遍。
等她回到屋子後,身上難免又出了一層汗。剛坐下,便有一人重重將碗擱在桌子上,高聲道:“吃飯了!”
曲黛黛垂眸,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碗粥,小米熬出來的粥,並不濃稠,粥麵浮著兩顆紅棗。
曲黛黛沒有動作。
“怎麼,還耍起小脾氣了?”劉嬤嬤眉頭一挑,露出凶惡的神色,“就算耍脾氣,也得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穀主養著你,可不是看重你,要不是你的血能醫青凰小姐的病,穀主怎會白吃白喝養著你這個種廢人。”
曲黛黛伸出手,將碗移到了自己的麵前,拿著湯匙攪拌著,小聲道:“我沒有耍脾氣,我隻是沒力氣。”
“沒那個小姐命,偏生了小姐的身子。”劉嬤嬤言辭之間頗為刻薄,處處將她和虞青凰比著,“你天生就是一條賤命,要不是青凰小姐,早就爛在外麵了。”
曲黛黛小口抿著白粥,沒有與劉嬤嬤爭辯,她實在沒力氣和她分辨,現在的她虛弱得連說話都很費力氣。
劉嬤嬤將她和虞青凰比對了一番,最後下了個結論,她就該用自己的血養著虞青凰,這是她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作用。
曲黛黛不置可否,不多時,半碗白粥下了肚。
她太餓了。
這半碗白粥根本不管用,她抱起碗,將碗底都舔了一遍,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碗。
在夥食方麵,花九簫是不會虧待黛黛的,畢竟她還要供血。但是寒星院偏僻,花九簫一個月才來一回,每一回都是匆匆取了血就走,從來就沒問過一句她好不好。
這些惡仆便隻手遮天,肆意克扣她的口糧。黛黛是個溫軟的脾氣,又一年到頭來也和花九簫說不上幾句話,自然是被她們隨意拿捏。
她身體本就很虛,在黑風門當藥奴的日子,日日灌以各種藥物,早已將身體底子糟蹋壞了。到蝴蝶穀之後,又要月月供血,身體越來越虛,即便是沒有被克扣食物,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再加上花九簫本就很少關注她,自然不會懷疑到,竟然有人膽大妄為到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劉嬤嬤說話的時候,一座巨大的肉山擋著她的視線,黛黛這些年來被克扣的夥食,都長成了她身上的肥肉。
曲黛黛吃完了粥,她拿著空碗罵罵咧咧地走了。
劉嬤嬤走後,曲黛黛倚在桌子上,胃裡有了熱粥的填充,好了許多,便是力氣也恢複了許多。
隻是可惜,根據這兩日的經驗,吃完了這一頓,下一頓還不知道在哪裡。
興許是明日,興許是餓死之前。
曲黛黛的手指扣著桌麵,抿了抿唇。
這副身體本就弱,再這樣折磨下去,隻怕早晚會一命嗚呼。
她得想個辦法,先吃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