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寵易求真心難留(1 / 2)

煙花散儘, 白雪成堆, 隻餘紅綢係住的金鈴,搖曳出清脆的聲響, 回蕩在蝴蝶穀的每一個角落。

屋內,一截蠟燭已經燃燒到底,最後的火光輕輕地跳躍著, 映照著幔帳。

曲黛黛躺在床上,舉起左手, 目光落在腕間的鐲子上。

回來後她試了很多次, 不管怎麼試, 都沒辦法將這個鐲子從手腕上脫下來。花九簫並沒有騙她,這個鐲子隻有他才能打開。

曲黛黛不由得歎了口氣,放下這個念頭,目光落在堆滿禮盒的桌子上。

煙花幾乎燃放了半夜,蝴蝶穀內亮如白晝, 眾人徹夜不眠,狂歡一直延續到黎明。

花九簫給她套了鐲子後, 牽著她的手走出水榭。

大抵是那個吻的後遺症, 她整個人都是暈的, 暈乎乎地跟在花九簫身邊, 花九簫做什麼, 她就做什麼。

這一夜,她收到很多禮物,看了皮影戲, 賞了花燈,還吃到了宮廷裡才能吃到的美食。自始至終,花九簫的手緊緊扣著她的五指,牽著她,從熱鬨的人群裡走過,每一個看她的人,眼神中都帶著曖昧和羨慕。

曲黛黛一下子明白過來,花九簫在無聲地向所有人宣告,從今往後,她不僅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女人。

不夠,可這些遠遠不夠!

曲黛黛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嘶喊著。

她隻是邁出了第一步,她還沒有得到這個魔頭的真心。

她隨時有被丟棄的可能,花九簫對她,就像是對待一個精致的玩偶,喜歡的時候,緊緊地抓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厭棄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毀了她,丟掉她如同隨手丟掉一個破爛。

她的榮寵,皆由他喜怒,看似是她主動,他才是真正占了上風的人。

換言之,她入了他的眼,並未入他的心。

曲黛黛握住腕間的鐲子,眼神黯了黯。要讓花九簫心甘情願地奉上“弱水”,她還需要努力。

天亮後,曲黛黛換了件新衣裳,照例去煙雨閣請安。

下了一夜的大雪,又放了半夜的煙花,一大早,蝴蝶穀處處都是忙碌的身影,他們正在清理煙花和雪堆。

曲黛黛踩著雪粒,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天寒地凍的,每呼吸一口氣都是白霧。

寒風撲麵,像刀鋒一樣刮著麵頰,曲黛黛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我當是誰?原來是黛黛小姐。”

聽聞這個熟悉的聲音,曲黛黛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對上捧月的白眼。

捧月滿臉刻薄鄙夷的表情,嗤道:“黛黛小姐如今盛寵在身,恐怕早已忘了,若沒有我們家小姐,您還不知道在寒星院的哪個旮旯裡。”

“捧月!”虞青凰皺起眉頭,“不要如此無禮。”

“可分明是她忘恩負義……”捧月一臉委屈。

虞青凰在清風閣內禁足了多日,容顏沒什麼變化,隻有身形略顯清瘦了些,今日她穿了件紅色的長裙,外罩白色披風,站在雪地裡,猶如一朵盛放的紅梅。

曲黛黛上前一步,喚道:“師姐。”

虞青凰眉間堆著溫雅之色,笑道:“黛黛,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曲黛黛微微一笑,“聽聞師姐這次是因為毒發才回到穀裡,這些日子師姐的身體可大好了?”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捧月橫到曲黛黛身前,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就算穀主寵你又如何,你記住,在穀主的心裡,我家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你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你費儘心血爬上穀主的床,到頭來,連家我小姐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捧月這一下力道極大,曲黛黛後退兩步,沒站穩,腳底一滑,跌坐在雪地裡,掌心抓到一把冰冷的雪。

“住手!”冷冷一聲嗬斥,驚得捧月連忙伏下身去,瑟瑟發抖地跪倒在地。

雪地的另一端,一道紅色的影子疾行而來,轉瞬間就掠到曲黛黛的身邊。一雙帶著暖意的手,扶住曲黛黛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青凰見過師父。”虞青凰見是花九簫,麵色微微一變,朝他俯身施了一禮。

花九簫豔麗的眉眼間堆霜砌雪,陰沉地看著捧月,眼底翻滾著濃烈的殺氣:“哪隻手推她的?”

捧月滿臉蒼白的神色,驚懼得一句話也不敢說,跪在地上的身體抖如篩糠。

虞青凰連忙在捧月身邊跪下,疾聲道:“是青凰管教不力,請師父饒過捧月這一次。”

曲黛黛伸出手,像虞青凰撒嬌時那般扯了扯花九簫的袖擺,小聲道:“師父,我沒事。”

“在此處跪著反省,天黑之前,不許起來。”花九簫丟下這一句,拂袖轉身。

曲黛黛掌心一空,握住的袖擺已經從掌中滑走,如一隻翩飛的蝴蝶,在風中逐漸遠去。

曲黛黛怔了一怔,看了花九簫的背影一眼,快速走到虞青凰麵前,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了一個字。

虞青凰抬起腦袋,眼底掀起波瀾,眸光裡俱是震驚之色。

曲黛黛放下她的手,追上花九簫的腳步。

花九簫那句話沒明說,到底是要捧月跪著,還是要虞青凰跟她一起跪著,虞青凰不敢起身,曲黛黛也不敢求情。

捧月說得沒錯,她捯飭了這麼久,也不過是花九簫掌中的玩物。

花九簫進了煙雨閣,在書桌前坐下。曲黛黛跟著進門,站在門口沒動。

花九簫的眉間依舊堆滿陰沉之色,沉聲道:“過來。”

曲黛黛挪著腳步,小心翼翼地蹭過去,在他麵前站定。

“手伸出來。”

曲黛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中有些打鼓,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伸出雙手。

“掌心向上。”

曲黛黛依言照做,她的雙手剛才在撐地的時候,大概是磕到了小石子,瑩白細嫩的掌心多了幾道細小的血痕。

花九簫心頭掠過一絲怒氣,臉色更為陰沉,斥道:“彆人這樣欺負你,你倒一點兒不生氣。”

“師父不是幫我出過氣了麼。”在冰天雪地裡跪上一天,就算膝蓋是鐵打的也受不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