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2(2 / 2)

常隨長貴不由問道,“三爺為何還給那人機會?”

趙煜禮淡淡道,“不過是看看那些人還能使些什麼手段。”

他嗤笑,“不過如此。”

要說這商賈之家,小富遍地,真正的豪富卻也就那麼幾戶。

趙家一直從事布莊生意,說起這趙三爺,開始也隻是族中不起眼的庶子。有一天,這人卻忽然以江南最大布綢莊主人的身份出現在眾人眼中。

當時的趙煜禮不過弱冠,家中嫡母對他不聞不問,甚至尚未成親,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如何悄悄把這條命脈攥在了手心。

等回過味來,南方已換了一番氣象。

商人重利,出了這麼一個人,趙家自然不會鬆手放人、可此刻的趙煜禮已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後宅庶子,他兀自辟出一座宅子搬了進去。

忠孝忠孝,忠君在前,孝第二。也不是跟趙家斷了關係,隻是兩方各自經營罷了。

各家說什麼的都有,趙煜禮不讓趙家搭線,這些人卻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兩方並存了下去。

*

夜幕落下,秦淮河間燈火通明,更有靡音陣陣悠遠而來。坊船燭火亮如白晝,自江岸望去,隻見人影攛動,水袖翻飛,嬌軟調笑不絕於耳。

二層包間,氣氛酣然,幾名男子相坐席間,兩側各有一濃妝豔抹女子伺候吃用,簾後樂女輕攏弦音,曲調輕快。

粉衣女子酌酒端起酒杯,趙煜禮低頭喝了。有人攬上美人半醉離去,他舉起酒杯,“在座慢用,趙某先走一步。”

一人醉語,“三爺無事,何不留下飽嘗一番這溫柔鄉。溫香軟玉在懷,便知這樂不思蜀為何意。”

那人說著,在懷中女子身上輕揉一把,惹得懷中人嬌笑連連,嬌聲軟語不斷。

身邊坐著的粉衣女子聞言傾身過去就要倒在趙煜禮懷中,他輕輕一瞥,表情似笑非笑,粉衣女子當即僵了身體。

都說這趙三爺無妻無子,又是弱冠之年,相貌堂堂,若能得了青眼,自是飛上枝頭,離了這苦難之地,這坊間女子,哪個不心存奢望。

得到傳召,本以為是機會,如今想來,鴇母說這三爺規矩頗多,果真不是誰都能近身的,但求無過耳。

“憑得你還想伺候趙三爺,怎麼也得是含煙姑娘那般的女子才夠格。”

看準趙煜禮神色的中年男子討好地奉承了一句,一腳揣在粉衣女子身上,粉衣女子當即俯身跪地。

秦淮夜江乃煙花之地,自古出美人,含煙便是其中之一,尚未掛牌,平日裡隻見見人,彈彈曲,趙煜禮乃常客之一。

含煙早到了掛牌的年齡,隻鴇母摸不準趙煜禮的態度,遲遲未曾下定。

含煙自小長在這秦淮之地,容貌出眾,氣質不同一般女子,清冷高潔,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一手琴藝堪稱絕妙,說是大家閨秀也謂可信,不少常客皆是她裙下之臣。

常涉風煙之人自知含煙姑娘待趙三爺與旁人不同,皆言她有意於趙三爺,隻等掛牌贖身。

可也有那心知肚明者明了,若想贖人何必等掛牌,心中有意便不會容她繼續待客。如此想來,趙三爺不過是尋常恩客罷,含煙的奢望怕是要落空。

如今這江南城誰不知趙三爺大名,他今年二十又四,卻未曾娶妻,家財何止萬貫。趙三爺容貌出眾,不說為妾,便隻是入院為婢,也有不少女子甘願。

然眾人皆知,趙三爺從不碰煙花之人。坊間女子明碼標價,隻要舍得出錢,便都是恩客。

趙煜禮離了船坊,登上備好的馬車回宅子。

“三爺可要用些膳食。”長貴道。

他知曉,三爺赴宴,隻偶爾碰些酒。

脫下外袍,趙煜禮懶懶道,“隨意上一些便可。”

長貴遣了人去請白珊。

他從小服侍三爺,自是看出三爺對李廚娘做的菜色頗為喜愛,隻那日後,不知為何都不曾傳喚。

白珊得了吩咐,洗手下了碗麵,菜色不多,勝在清淡可口,引人食欲。

趙煜禮吃了一口,問道,“這是誰做的麵?”

長貴覷了眼他的神色,道,“是新來的李廚娘。”

趙煜禮一頓,道,“你讓她過來回話。”

“是。”

長貴略有不解。

尋常三爺用得好也不過是遣人賞下銀錢,緣何兩次都請這李氏前來問話。

但他也不過是一想,利落地吩咐人下去。

白珊進入書房時,趙煜禮已經吃了一大半的麵。

她換上了府中製式的衣衫,後廚多用深色,料子不說好,卻也不壞,比起尋常人家的粗麻布,不知好上多少。

要不怎麼說,寧為大家婢,不為小戶仆呢?

將剩下的麵用完,趙煜禮打量了眼白珊。

婦人仍是半低了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她似乎有些緊張,雙手不自覺抓了身側的衣衫,不安搓動。

“姓李?”

“是。”白珊輕聲應道。

“是哪裡的人家?”

“小婦原是李家村人士。”

“家中還有何人?”

“家中有一夫一女,前不久丈夫遭難去世,這才進城尋一口飯吃。”

她回得拘謹,一問一答,不曾多言一句。

“在府中可好?”

婦人似乎是驚了一下,頓了頓才受寵若驚般道,“府中待我極好。”

“聽你說有一女,多大了?”

“稚女不過一歲多。”她感激道,“多虧了府中願意收留我母女二人,小婦在這裡謝三爺大恩。”

趙煜禮略略點頭,“怎不抬頭見我?可是我長得嚇人?”

“小婦不敢。”白珊抖了下身體,似乎更低了些頭。

這對話越發詭異,長貴垂目不語。

趙煜禮卻不作罷,讓她抬頭。

白珊隻得抬起頭,眼神匆忙一掃而過,雙眸便垂下去,不敢多看上首之人一眼。

這位爺在府中的時間極少,白珊待在後廚,更是見不到人。那次會麵,也未曾多看上一眼。

這一眼,才看清了對方的眉目。

男人五官深邃俊朗,麵上自帶三分笑意,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帶著商人的精明。因常年在外做生意,他看上去很有幾分穩重,卻又不會令人難以親近,此刻正懶懶坐在太師椅上。

趙煜禮看著白珊不說話,隻見年輕的婦人神情不安,雙睫輕輕顫動。

包頭的布巾已然取下,發間仍隻帶了根木簪,似是同樣的款式,並無替換。趙煜禮不由想到商賈人家的婦人,珠翠滿頭,恨不能將發都遮了去。

如此一看,婦人真心說不上美,更是連白皙都稱不上,隻五官精致,皮膚細膩。

他微揉了下額角,自覺喝多,遣了人下去。

婦人似是鬆了口氣,福身告退。

閉目小憩,趙煜禮回寢室梳洗,一夜欒夢。

作者有話要說:  無榜喪,也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堅持日更下去,然後還要告訴自己不能帶著這樣的情緒去碼字。

感覺每個小世界都寫不長,這不是我的初衷啊啊啊!

好吧,我就是想有個地方吐槽下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