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4(1 / 2)

卻說趙煜禮一夜又是睡睡醒醒不曾安眠, 正巧新出的一批料子完工, 幾日來他都忙著試驗、安頓這批料子的去處。

可長貴卻知,這事早早就分派了人來辦, 根本不需要趙三爺親自出馬。

自從坐穩了位置,他已許久不曾如此忙碌了。

外邊送了帖子進宅, 趙煜禮這幾日歇在彆處,那帖子便又送到了莊子上。

“三爺, 您看?”

趙煜禮掃了一眼,“推了。”

長貴大著膽子道,“是含煙姑娘送來的花帖。”

江南美人為秦淮一絕, 這花帖不是誰都能送的, 隻有魁首才有相邀的資格。而花帖每位隻能送一次, 代表賞花之夜,也便是掛牌初夜。

趙煜禮瞥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長貴, 你都能替爺拿主意了?”

長貴腿一軟, 跪倒在地, “三爺恕罪。”

這幾日過於鬆懈,他竟忘了自己的本分。

“查一查當晚去的都有誰,”趙煜禮沉思片刻,“你自去領罰。”

“謝三爺寬恕。”長貴放下花帖,躬身退出書房。

*

沿岸燈火綿延,夜江燭影搖曳, 畫舫裹挾夜色而來,彩燈映照得江麵通明。歌聲樂曲不絕於耳,彩衣曼舞儘收眼底。

這秦淮河上,較之往日更為熱鬨。

夜黑如墨,玉簪坊大堂亮如白晝,杯盞交錯歡聲笑語,坐的都是那貴紳富商。

“三爺,您的位置在前頭。”

含煙姑娘掛牌之夜,這入門費須得千金,尋常人士便是想一瞻芳顏,也無可循之道,隻好坐在那畫舫露天船板,杯酒而飲,黯然神傷。

“三爺來了。”

“三爺也是為含煙姑娘而來的吧。”

與之交好的商賈紛紛起身相迎,趙煜禮笑著跟對方打過招呼,在前頭正中位置坐下。

台上樂女腰肢柔軟,身形輕曼,隨節奏而舞。長貴給領路的小廝扔了賞銀,在趙煜禮後方小凳上坐下。

席麵上擺著各色水果點心,伺候的女侍安分守己剝著水果,趙煜禮隨手取了一塊,漫不經心看向台上。

樂曲已近尾聲,台幔重合,樂女翩躚離台而去。

燭火驟暗,四周一片驚疑。台麵徒然亮起,婀娜柔美身影現於紗幔,叫好聲不絕。

隨之帷幔落下,青衣美人多姿曼妙,如水雙眸柔柔看向正中的趙煜禮。轉首低頭,情意綿綿。曲畢,纖纖玉手輕揭麵簾,露出清冷嬌婉美人麵。

“真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趙三爺,如此佳人,我們可不會跟你客氣。”

趙煜禮含笑道,“各位請便。”

含煙退於台後,雙手撫琴,一曲美人賦。

鴇母走了個過場,便有人迫不及待爭相出價,不消片刻已炒到上萬金。

“三爺,這再不出手,可就來不及了。”

當前最高出價者為一中年富商,家中有妻有兒。

歌台琴音轉為輕愁,調中含情待敘。

長貴想著,自家爺許是久不沾女色,這才迷了心智,若得了含煙姑娘,必不再執迷一庸庸之姿的婦人。

可已經犯過一次錯,長貴這次是怎麼也不願意出聲了。

再有人叫了兩回價,趙煜禮出聲,“一萬黃金。”

“得嘞,”鴇母笑道,“有比咱們趙三爺更高的嗎?”

即便有,也沒有人願意因為一個風塵女子得罪了趙三爺。

同在大堂的還有趙家其餘子弟,見趙煜禮神色淡漠上了樓,心中皆五味雜陳。

誰曾想,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子能有而今的造化。

閨閣紅紗鋪陳,鴛鴦紅燭高燃,被麵如火,便是那擺設,也皆為喜慶之物。

“三爺,”美人執杯相請,語調柔婉,“喝了這交杯酒,便是我與您的洞房花燭良宵苦短。”

趙煜禮充耳不聞,淡淡瞥去一眼。

含煙笑臉微僵,想到房內隻她二人,又極快揚起笑意,從容放下酒盞,柔情相望,輕解羅裳。

衣帶漸寬,露出美人如玉肩頭,白皙瑩潤,令人心馳神往。

趙煜禮卻眉宇輕蹙,“穿上。”

含煙動作一頓,疑惑道,“三爺?”

“撫琴。”

語不可違,含煙重整衣衫,起身落座於塌前,靡靡之音漸起。

趙煜禮冷然道,“換。”

琴音暫歇,春江花夜月調起,趙煜禮沉眸,坐於塌前自斟自飲。

夜半未過,酒畢微醺,趙煜禮起身待離,含煙急急出聲,“三爺,您不留下嗎?”

欣長的身影未曾停頓,趙煜禮腳步不變,開門離去。唯餘一室空寂,杯盞清脆,亂音擾耳。

“三爺?”看到趙煜禮出來,長貴神情微訝。

這麼早就回去了?

“備車。”

“是,三爺。”

馬車停在後門,樓內已至酣然,趙煜禮的離開並未被人察覺。

在宅子後門停下,長貴伸手去扶,趙煜禮一抬手,讓人退開,自己下了車。

主人未曾歸,宅內燈火大亮。

看著趙煜禮走去的方向,長貴心中暗暗焦急。

這可是往後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