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你吃飯了嗎？”
霍啟叡看著因為工作被忘在一邊的飯盒，毫不心虛地“嗯”了一聲。
“你騙我。”白珊拆穿他。
“沒有。”霍啟叡以為她在詐他，不承認。
“霍叔叔，你知不知道，你對我說謊的時候，聲音就會變？”
“怎麼變？”他問。
“這個不能告訴你，告訴你就不管用了。”
“好，你彆告訴我。”他語氣中帶上些許笑意。
“我今天下午要上四節課。”
“嗯。”
“霍叔叔你也要認真工作。”
“好。”
“外麵有點冷，我進去啦。”
“你在哪裡打電話？”
“陽台，寢室有人睡午覺。”白珊說道。
“嗯，你進去，以後不方便就給我發短信。”
“知道了，晚上給你發，順便檢查下霍叔叔有沒有按時睡覺。”白珊嘴角含笑。
“嗯，給你檢查，快回去。”
“好的，我掛了。”
“嗯。”
她回到寢室，有人好奇地問，“白珊，你在跟誰打電話？笑得好溫柔，男朋友嗎？”
白珊摸摸自己的臉，沒有隱瞞，“很明顯嗎？”
“當然明顯，”她顯而易見地興奮起來，很是八卦道，“是誰啊？你一天到晚都在我們視線內，哪裡勾搭來的？”
白珊笑笑，“不是學生。”
她這麼說，對方便沒有再問。
因為白珊從沒有說過她的父母，顯然有隱情，幾人都避諱著不問她家裡的事。
*
白珊沒想到，平時冷漠板著臉的人，談起戀愛來竟然有些粘人。
其實不隻是霍啟叡，之前幾個世界的他，也總若有若無透出點喜歡把她帶在身邊的意思，差彆隻在於表現得是否鮮明。
就在白珊以為這個世界兩人會就這樣過下去的時候，她在學校突然暈倒了。
醫院裡查不出任何結果，霍啟叡生了很大一通氣。
白珊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她斂下眼中的神色，拉著他的手安慰他。
霍啟叡幫她在學校請了假，住在醫院裡觀察了兩天。她沒有再暈倒，檢查結果顯示身體沒有問題，霍啟叡把她接回了彆墅。
他還是不放心，之後每周都帶她去做個檢查。白珊很配合地去了，結果顯示她的身體非常健康。
在她第二次睡了整整一天才醒過來後，已經猜到這個身體出現了問題。
普通世界能夠修煉出的靈氣有限，但這點靈氣，已經足夠她活得比大部分人長久。
之前的每個世界，她都比目標人物晚走，也是為保證結果不至功虧一簣。這個世界，她仍然是這麼打算的，也有信心能夠做到。
現在卻發生了她所不知道的變故。
白珊沒把身上發生的事跟霍啟叡說，既然檢查不出來，就說明這個問題不是現在的醫療水準能能夠解決的。
就是她，也沒發現身體哪裡出現了問題。
她回家的次數不多，室友隻當她睡得多，沒有多想。
在霍啟叡身邊失去意識前，白珊想，終於來了。
她醒來時，霍啟叡正守在她身邊。
他看上去不大好，下巴長出了青青的胡茬，眼底也帶上青色，似乎已經在她床前守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睡了多久？”白珊平靜地問。
“兩天。”
又嚴重了。
她微低下頭。
霍啟叡俯身抱住她，“沒事，你隻是愛睡了些，會治好的。”
“嗯。”
她應了一聲，心裡卻明白，霍啟叡說的並不是真的。
因為頻繁的暈倒，白珊學校也不去了，整天待在彆墅內。霍啟叡把工作挪回彆墅陪她，上次治腿用過的醫療室再次派上了用場。
王叔有時看著她，總顯得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白珊見過他在背地裡偷偷抹淚。
既然他們不想她知道，她就當做不知道。
白珊默默回到房間。
霍啟叡又開始抽煙了，白珊在他身上聞到了有些重的煙味。
他洗了澡出來，躺在她身邊，伸手抱住她，“抱歉，我下次不抽了。”
“現在聞不到了。”白珊順從地靠在他臂彎內。
兩人的關係進展還沒到這時候，可從她確定病情開始，霍啟叡就在她房間住下了。
她不知道，有時睡到一半，霍啟叡就會醒來，確定她隻是睡著了，而非再次昏迷。
*
“霍先生，胡小姐器官衰弱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霍啟叡眉頭緊鎖，壓低了嗓音冷然道，“那就再去找人。”
生病期間，白珊已經見過不下十幾波不同的醫護人員。心中了然，她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態度如常。
又一次檢查失敗，霍啟叡聲音沉啞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你這麼聰明，一定早就知道了。”
白珊摸了摸他的頭。
霍啟叡的頭發並不軟，留的也不長，摸上去有點硬硬的，又帶著一種獨特的手感。
她微微笑道，“彆生氣。”
她不想勉強他笑，看上去太醜了。
霍啟叡低頭埋進她胸前，無力地抱住她，白珊伸手抱住他的腦袋，搭在他頭上。
耳邊的呼吸再次變為綿長，他抬起頭，白珊的手從他頭頂滑落下來。
她最近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頻繁了。
“我還沒帶你去旅遊。”他在她耳邊說道。
即使白珊正處於昏睡狀態聽不到，可他一直都沒有停下。
白珊卻醒了過來，“霍啟叡。”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霍啟叡拿起邊上的水杯，“喝點水？”
白珊點點頭，湊過去喝了兩口。
“霍叔叔，我感覺自己好像睡美人。”
他摸著她的頭發，一點點往下梳理，“是美人。”
“霍叔叔都會開玩笑了，”白珊用帶著笑意的聲音道，“如果我睡著了，霍叔叔記得吻醒公主。”
“嗯。”他低頭在她額上烙下一個輕吻，“你是我的公主。”
白珊笑了笑，道，“我們去旅行吧。”
霍啟叡，“好。”
當天他就定了第二天去法國的機票，可惜一整天，白珊都沒有醒過來。
她睡了多久，霍啟叡就在她床邊坐了多久。
半夜，白珊醒了過來。
“霍叔叔。”她看著她，眼中隻餘下坦然。
霍啟叡像是預感到了什麼，脆弱、哀求……任何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在他臉上看到的表情出現在他身上。
“抱歉，不能跟你去旅遊了。”
“沒關係，我們不去了。”溫柔的聲音中似是有了絕望。
白珊感覺自己狀態不錯，她甚至彎起唇角笑了笑。然而下一瞬，沉重鋪天蓋地壓上來，眼前的人漸漸模糊，聲音仿佛被隔開，一點點飄遠。
她第一次以被迫的方式離開一個世界。
呼吸聲從微弱直至消失，霍啟叡看著白珊仿佛隻是安睡般沉靜的麵容，想著，他一直忘了跟她說，睡美人，也隻是睡著了而已。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看，她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眼底暗色翻湧，世界仿佛在刹那震蕩，又似錯覺了無痕跡。霍啟叡忽地垂頭，整個人失去力氣，倒在白珊身側失去了呼吸。
*
回到管理局，白珊打開通訊係統給部長發去了消息。
部長很快回了過來。
她離開房間，再一次去了部長的辦公室。
部長仍坐在上次的座位上，伸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讓她坐下談。
“上一個世界我的身體怎麼回事？”
隻是簡單的詢問，她的語氣並不如何咄咄逼人，卻莫名給人一種不得不給出合理解釋的壓力。
“無臨快覺醒了。”
部長說了這麼一句話，才解釋道，“他需要刺激，前幾個世界他的意識有波動，但幅度不大，你反應的問題是我們共同商量的結果。”
事關無臨，任何決定絕不是部長一個人的意思。
“你們應該事先跟我說一聲。”白珊麵無表情道。
“我們也是在你去之後才決定的，抱歉，這件事是我們的問題。”
這些人每一個單獨拿出來，在管理局的地位都不是白珊可以比的，她卻沒覺得受不起對方的歉意。
她願意幫無臨，可不想一無所知。
她倏地有些怔然。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白珊雙瞼微闔，掩住眼底的情緒，“下一個世界呢？也要這麼安排嗎？”
“刺激太過對他的神魂沒有好處，隻要有覺醒的意識，之後我們便會采取保守措施，循序漸進。”
“還需要多久？”
“再過兩三個世界就差不多了，看他恢複的情況。”
“嗯。”
白珊忽然沒了追問的心思，“部長，我回去了。”
“好，辛苦你了。”
她看上去有些冷淡，不帶情緒地點了點頭。
站起身，白珊轉身往外走。
“白珊，”部長喊住她，“也許，你可以聽一聽他的解釋。”
白珊腳步不停，離開了辦公室。
上個世界察覺到不對時，白珊已經將情感抽離係統銷毀，隨之而來的是幾個世界回歸的情感。
隔著世界的距離，曾經的感觸已然褪色。
情感抽離係統不是永遠地銷毀情感，僅是暫存。時間的沉澱，隨同保存的情感一起淡化。
歲月能消磨掉任何的深刻。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不算太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