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我被抱錯了14(1 / 2)

安美君正鉚足了勁吃東西, 爭取能贏個彩頭,就聽到小姑子殷淑金喊她去安慰哭了的小崽子, 心下有些不樂意。但見她眼神古怪,心想此人是雲裘的親妹妹,殷家的千金大小姐, 在家裡受寵得很,她日後指不定還要人家幫襯著自己和女兒,於是也不敢明著拒絕, 便走了過去。

意思意思擺出一張溫柔的笑臉, 對殷雲裘道:“雲裘, 寶寶一直哭也不是辦法, 我來抱他吧。”她說著, 伸出兩隻手臂想要把孩子接過,眼神卻下意識地往那身紅色唐服的口袋瞄去, 果然鼓鼓囊囊的全是一個個紅包袋, 全部裝在衣服兜裡,隨著孩子抱著人嚎啕大哭的動作,幾乎要掉出來了。

殷雲裘哄著孩子,還沒反應過來, 安美君甫一伸手想抱人, 就被一隻小肉手給拍掉,然後孩子將臉埋在父親脖頸處,繼續嗚嗚嗚的哭,小腦袋還瘋狂地搖了搖, 擺明了不想被媽媽抱。

安美君臉色一僵,當著大庭廣眾,親媽要抱孩子,卻被孩子毫不留情地拒絕,怎麼想都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她之前在殷家,三年來也沒怎麼抱過殷明麓,但那孩子很乖巧,軟乎乎的一團。丈夫出現了,她就象征性地抱幾下,展露一番母愛;殷雲裘走了,她把人丟到一邊,那孩子也不會反抗,相反,還會咿咿呀呀地喊幾聲,兩隻小手捏成拳頭,呼喚著她回去抱他,似乎是貪戀她馨香的懷抱,粘人得很,她每次根本不耐煩去抱。

所以嚴格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被這孩子拒絕,還是當著家宴上所有人包括殷雲裘的麵,眾人古怪的目光讓安美君如芒刺背,她心中惱怒非常,差點維持不住溫柔的假麵,隻能強擠出一抹笑道:“雲裘,寶寶肯定是哭上頭了,再這樣下去肯定要哭壞嗓子,這裡客人多,我先帶他上去休息,你留下來好好招待客人吧。”

她這樣的建議,說起來沒毛病,既溫柔貼心又顧全大局,但仔細考究起來,你會發現這是在用女主人口吻說話。

家宴上不少殷家旁支的人不了解情況,見安美君站在殷雲裘身邊,還如此說話,都以為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是正牌女主人,麵上不由帶上了幾分討好。

渾不知安美君除了想宣誓主權之外,還另有想法。

她上樓照顧孩子,照顧著照顧著,留宿起來不就順理成章了嗎?本來殷雲裘隻是喊她在今天和孩子見一麵,並沒打算讓她留下,畢竟他們之間雖然有了孩子,但男未婚女未嫁,還住一個屋簷下,如果真想掰扯乾淨,母子見一麵後就該把人送回去,就當普通賓客一般。但如果當天留宿了,第二天就有說法了。哪怕沒住同一個房間,外人也會對他們的關係浮想聯翩。安美君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算盤打得極響。

殷雲裘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沒留意這點,但安美君的建議他還是聽進去了,他拒絕道:“不用了,這裡有父親在,我先抱明麓上樓睡覺,你繼續吃,一會兒我派司機送你回去。”

這意思是要為了孩子不惜拋下賓客,果不其然,殷雲裘說完後,托了托孩子的小身子,讓對方姿勢更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向在場的賓客歉意地點了點頭後,便率先離席了。

這讓安美君心臟砰砰的跳,再一次心驚丈夫對孩子的喜愛。

但她暫時還分不清楚,殷雲裘這是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的愛,還是單獨對殷明麓個人的愛。如果是前者,她再使個手段,想儘辦法受孕生下第二胎或者日後時機成熟後把明沁接回來,雲裘也會喜歡,而殷明麓會因此失寵;但如果是後者,這就難辦了,以後她閨女回來後,還能有對方的地位嗎?但如果真是後者的話,那為什麼雲裘沒有愛屋及烏地順便接納她這個母親呢,明明她已經懺悔了曾經的錯誤。

安美君目光遊移,眼神驚疑不定,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殷雲裘第二句話給吸引了,沒空煩惱這件事,因為雲裘居然沒有讓她留宿的打算,說要派人送她回去!那過年的第二天,她還能來嗎?孩子見也見過了,她還能用什麼資格和名義來?直接張口說雲裘我們複合吧,這樣的話,估計會收獲男人冷漠的目光,這樣以後想見第二次麵都難了。

大年夜,在回老宅之前,殷雲裘幾乎給所有本地的員工都放了假,獨自駕車帶孩子和她回來,偌大一個殷家過年也就幾個老員工待命,其中一個還派給了她,授命專門送她回去。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份令人羨慕的體麵,隻有跟殷家關係特彆好、地位特彆高的近親才有資格享受呢,其餘的旁支都是自己開車來,再自己開車回去。

於是眾人看安美君的目光就格外不一樣,充滿了豔羨,安美君卻手腳僵硬地回了自己的位子,心中咆哮:不!這算哪門子的體麵,這明擺著趕她走!明明她可以留下來的!

而且送她的人,居然是那個她最討厭的助理小陳,上次雲裘授意對方調查她的事,這個古板又正經的年輕人,就把她的事不管大小全揭了個底朝天。她家大肆揮霍的事情也就算了,居然連她的專業學校也不放過,導致第二天專業都傳遍了,說她太拜金了導致丈夫派助理在調查她。尤其她之前很愛炫耀自己明年要結婚的事,最後卻三緘其口,無形中更坐實了這個流言,因此惹來了不少同學的嘲笑。

要不是雲裘給那助理小陳調查的時間短,對方估計能順蔓摸瓜,把明沁的事情扯出來,想起這件事,安美君至今都有些後怕,於是此刻見到對方那種麵無表情的臉,頗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對方。

但她還是故作善解人意地捂唇道:“哎喲陳助理,我還不急著走,大過年的你多吃點,來我們乾一杯吧。”說著,她拿起手邊的酒,小小地斟上一杯,推到對方麵前,企圖用自己過人的魅力,誘惑這個年輕人與自己碰杯。

但仿佛拋媚眼給了瞎子看,眼前人一本正經地拒絕了,還道:“不了,一會兒還要送安小姐你回去,我不能沾酒。”

安美君控製不住地抽了抽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地咬了下唇,但此計不成,她見到旋轉玻璃盤上一大鍋雞湯時,很快便心生第二計。

她略略起身,一手扶著轉盤,一邊去拿勺子,假裝自己想喝雞湯的樣子,卻因為站姿不穩,一不小心在舀湯時將一鍋湯弄翻了。

她驚呼一聲,馬上將鍋子扶穩,於是離得遠的眾人隻聽到了幾道碗筷劈裡啪啦掉落的聲響,還以為又是哪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又把筷子弄掉了,便探頭望了幾眼後不再留意。

安美君這桌倒是場麵有些慘烈,一大鍋雞湯倒了一大半在她和助理小陳身上,她拚命抽著紙,在小陳身上擦拭,表情看上去十分愧疚,連連道歉道:“對不起,陳助理,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腳的,居然把你的衣服打濕了。”

“我自己來吧,安小姐,你先擦自己的裙子。”陳助理臉色難看,連忙起身阻止了她的動作,自行將粘在身上的生薑等食材掃掉,他的一身西裝全濕了,還透著一股香濃的老母雞味道,油膩膩的,實在足夠惡心。

這樣肯定不能上車了,而且他是個客人,老板家肯定沒有可供換洗的新衣物,他今天隻能暫時先留宿老板家了,讓人把衣服拿去乾洗,第二天再穿上回家。當務之急,得先把這身有味道的衣服換了。安小姐的衣服也全濕了,估計隻能跟他一樣今晚留在殷家。

想到這裡,陳助理突然從混亂中醒神,心想難道安小姐是故意的?

他正準備上樓給老板彙報情況,臨走前抽空看了安美君一眼,隻見她蹙著秀眉,正一邊給鄰桌有所波及的人道歉,一邊拿紙巾懊惱地擦拭自己的毛呢大衣和長裙,時不時咬一下嘴唇,眼神低垂,似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

於是他轉念心想,自己不能肯定的事情,還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畢竟是小少爺的親生母親。他自己判斷不來,卻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跟老板交代了。

唯有從頭到尾將這出戲和女人眼底的算計看得清清楚楚的黑發少年,俊俏的臉龐上,嘴角勾起一抹涼薄又諷刺的笑容,他又望了望,身旁空蕩蕩的高椅,主桌中需要這麼高的椅子才夠得到桌麵的,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位子屬於誰。

他十分聰慧,親眼看到弟弟那剛剛拍掉來自母親關懷的小巴掌,和安美君那虛與委蛇的態度,很容易就明白了這對母子之間的關係。他轉瞬聯想到了自己。如果當年他母親在用一筆錢將他毫不猶豫地換給殷家時,他也能如此決絕就好了。他應該早點看透那個女人無情的假麵,而不是在她虛情假意的哭訴下,以為她真的十分愛他,之所以拋棄他,是因為殷家的逼迫,是因為殷家高大的門檻讓她無法嫁入。

直到安美君跟殷雲裘即將舉辦婚禮傳來,和爺爺雖然生氣但無可奈何的表情,他才知道,什麼高門檻進不來,她根本是舍不得自己在娛樂圈經營的名聲和地位,一邊享受著他費儘心機給她找來的資源,得了金馬獎影後,甚至接下了好萊塢大片的角色,卻一邊對著粉絲隱瞞自己曾經懷孕生子的真相。還在綜藝節目上嬌羞地表示,如果生孩子想要一個女兒,因為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

女兒是貼心的棉襖,那他這個全心全意為她謀劃的兒子是什麼?一隻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一件需要了拿來穿、不需要了丟到一邊的破毛衣嗎?他當即諷刺地笑了笑,撕去了所有的安排,甚至打了個電話,將資源都給了她的競爭對手。

果不其然,很快就得到了來自她的謾罵。當時她的嘴臉模樣,和安美君何其相似,原來他和那個弟弟也有相似的命運嗎。不然孩子於她們而言,如同乖巧的“寵物”,怎麼會反噬主人呢,那肯定是因為主人先對“寵物”拳打腳踢、幾近惡意啊,“寵物”才會涼透了心,向主人揮起利爪。

少年低垂下眼瞼,神色隱晦,默默地吃著餃子,希望自己能吃到第二個彩頭,然後爭取第二天去找那個眼淚汪汪的孩子道歉,對方那麼可愛,一定會原諒他吧。

而樓上,助理小陳腳步躊躇地站在房間門口,神色尷尬。

“你們都弄濕了?”殷雲裘皺起眉,怎麼會那麼巧?

男人坐在床邊,麵前睡著一個孩子,稚嫩的臉蛋上是天真無邪的睡顏,因為先前哭過,眼睫毛還濕著。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雞肉味,被窩裡的腿動了動,嘴巴吧唧了一下,令人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