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一八零章 起草詔書(2 / 2)

玩宋 春溪笛曉 5770 字 3個月前

到吃飯時,王雱才寫完一頁紙,字醜得他渾身不舒坦,恨不得扔掉重來。可一想到得抄五遍,王雱覺得自己指頭已經開始發酸了,隻能默默把它擱到一邊,眼不見為乾淨。

吳氏招呼垂頭喪氣的王雱:“雱兒,先吃晚飯。”

王雱放下筆,勺了一瓢水洗了手,又把那瓢水遞到王安石麵前讓他也洗。洗完了,他又邁著小短腿去另勺一瓢乾淨的,殷勤地讓吳氏洗手。

水嘛,外頭的井裡隨便打,不值錢。

王安石:“……”

個臭小子,哪學來那麼多講究?!

這會兒百姓家一般隻吃兩頓,早起一頓,下午三四點吃一頓。吃過晚飯,天還亮著,王雱又坐回桌上抄書,遇到認不出來的字就問坐一旁看書的王安石。

吳氏坐在窗下,借著微微西斜的日光做繡品,時不時抬頭看一看並排坐在那的父子倆。見他們時而各自安靜地看書寫字,時而你問我答地說說話,吳氏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再好不過。

接下來幾天,王雱老老實實抄書,爪子都快廢了,才把學而篇抄了五遍。

學而篇差不多五百字,五遍就是兩千五,兩千五百個毛筆字啊!

更要緊的是,這破書沒標點,看著怪累人的,王雱又不想讓字全擠成一坨分不清怎麼念,所以連蒙帶猜地分了句、分了段。

這著實難為王雱了,要知道他可是實打實的理科生,要他畫畫設計圖、搞搞測繪那容易,要他分析背誦文言文可就太強人所難了啊!

王雱自己把抄寫內容檢查了一遍,疊得整整齊齊等王安石回來。

結果王安石回來時帶著點憂愁。

王雱察言觀色,覺得這節骨眼上開門見山要求他爹讓自己免罪釋放不太好,趕緊先把自己的罰抄內容擺一邊,上前殷勤地給王安石捏肩:“爹,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有人欺負你你帶上我,我幫你揍他們!”

王安石正享受著兒子的殷勤,聽了這話被逗樂了。他斜睨了邁著小短腿幫他左邊捶捶右邊捶捶的兒子,說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揍誰啊?”

“就這樣才能揍,”王雱一臉理直氣壯,說得要多威風有多威風,“我揍了他們還不敢還手呢!”

王安石直笑:“你說得還挺有道理。你要是跳起來揍人家一拳,人家真不好意思回揍你。”

見王安石還有心思開玩笑,王雱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也放下心來。他再問:“既然沒有人欺負爹,那是怎麼了?”

“不是什麼大事。”王安石揉揉王雱腦袋,沒瞞著他,“上頭想讓我考館職,考上了可以留在京城做官。可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所謂的考館職,就是通過朝廷安排的考試考進史館、昭文館、集賢院這幾個地方,彆看這些地方聽起來像閒職,在這時代想要入主中樞,館閣是必經之路。

考了館職,等於拿到了將來入中樞的通行證。

王安石覺得還太早了。他才二十六歲,身體康健,能走能扛事。這個年紀要王安石進京城入館閣,享受安逸的工作待遇,王安石不願意。比起現在入館閣當個邊緣人物,他更想外放去管個一縣之地,趁著還能上山淌河多去看看民生民情。

吳氏也在旁邊聽著,見王安石麵帶猶豫,勸道:“官人是不願留京嗎?”

“唐時有人都說‘長安居,大不易’,如今長居汴京也一樣。你看我們這次留京一段時日,花銷比在揚州可大得多。”王安石看向給自己捏肩捶背的兒子,“便是雱兒想去多洗幾次澡,我都出不起錢。”

吳氏管著家裡花銷,對汴京物價再清楚不過:“是這個理。”

王安石道:“再有便是我還年輕,想到外麵去曆練曆練。入了館職,我怕是要當好幾年閒差。”

今上年邁,王安石有許多主張都不能施展。彆人都想謀個好差使,王安石的目標卻很明確:他想去地方當一把手,積攢點執政一方的經驗。

以他的出身和資曆,當個知縣正適合。

吳氏道:“官人既然有了主意,拒了便是。”

王安石歎息:“隻是怕苦了你和雱兒。”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忽地有人敲門。王安石起身去開門,隻見來的是曾鞏。王安石把人請進屋裡,邀曾鞏坐下說話。

曾鞏是為了館職試來的,他從恩師歐陽公那兒聽說這批舉薦館閣試的名單裡有王安石,當下便轉道來找王安石。曾鞏頗為高興:“以介甫之能,入館閣肯定不在話下,往後我不愁找不著人了。”

王安石隻能把方才對吳氏說的話再與曾鞏說了一遍。

曾鞏聽了,慨歎道:“我不如介甫。”他屢試不第,蹉跎到如今,若是一朝及第怕是會喜不自勝。王安石這種名利在前仍不動如山、想再外放多鍛煉鍛煉的好心態,著實讓曾鞏欽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