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秋冬的陰雨連綿不絕,時光一如往常。

兆青剛脫離助教成為實習教師,每天都很忙。還好上下班準時,他最近也是能在家就在家,學院也理解兆青的情況許他很多空間。他日日在家陪伴,仍舊緩解不了康納太太越來越灰白的臉色。

生命正在走向破敗兆青也無可奈何,他想再次說服康納太太,卻早早被康納太太給堵在了口中。

康納太太無需選擇墓地已決定和康納先生合葬,她訂下了她葬禮的花兒。

康納太太還定了葬禮舉行的教堂,是奈雯修女所在的教堂。她一一說明,說著說著給兆青逼下淚來。他本不是十幾歲年輕的年紀,卻無法忽略著二十多年的照顧。

人非草木他怎忍心,這無私的愛壓在他的身上,兆青覺得自己沒有好好報答過這再一次的父母。康納太太隻是抱著兆青的頭,告訴他世事無常卻都有歸途。

康納太太也舍不得兆青,可她更想念自己先行一步的丈夫。死亡不是歸途,留戀的也不是人生。

他們都在做著一個準備,準備生離死彆。

那天,兆青正在上課,其他辦公室的教員在旁邊敲門、打斷了他對某項法條的講解。兆青心裡咯噔一聲,一般沒有急事很少有人會打斷課堂的進程。

“青,你後麵的課我來上,你先回家一趟,”威廉直接走過來,站在講台邊上。

兆青讀博士的時候就開始在這個學校做助教,博士畢業成了實習老師。學生大多和他年歲相仿,對他的事情都還算知曉。

兆青匆匆頷首道歉,後麵的事兒威廉會幫他解釋。他趕緊跑回了辦公室,拿著手機看到是醫院護士站的未接來電,康納太太常年在這裡檢查身體,所有電話號碼他都存過,撥通間就已經跑出了教學樓。

跑出去才發現又下了雨,雨滴打在身上很涼。可兆青沒有心情回去拿雨傘和外套,就穿著一件襯衣外麵套著一件康納太太織的羊毛坎肩。

小雨細密車不好叫,兆青急的團團轉,醫院距離他所在的學校有很長一段距離,跑著去太浪費時間。

“上車,青。”一輛車停在兆青身側,車窗下搖是陳陽。

“你怎麼來了,”兆青趕緊進了車同時還在反複撥號,手指濕滑戳屏幕好幾次沒有反應。打通了也沒有人接聽,撥號間隙兆青說“去XX醫院。”

“知道,”陳陽越過來給兆青把安全帶係好,發動車子去了醫院。

也不知道是濕冷還是不安,兆青的臉色很白。手指更是白的沒有血色,上麵還有些許水漬,指甲蓋的月弧上都泛出淺淺的青。

“彆緊張,”陳陽側頭看了一眼兆青。

兆青抿了抿嘴,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電話剛好接通了,兆青報了母親的名字,護士說明著康納太太的情況,兆青聽著聽著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塞車二十多分鐘才到,兆青沒等車停穩就開門奔了出去。

並沒有那些戲劇化的事情,什麼病人有感自己的親人突然醒來。

兆青到了,康納太太插著呼吸管躺在監護室裡,小小的一團似乎能從白色的病床裡陷下去。

兆青隻是站在玻璃窗外發怔,醫生走過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已經出現肺淤血雙下肢凹陷性水腫,離彆就是這兩天了。

“你穿件衣服,”陳陽過了十多分鐘才走到兆青身邊,給兆青披了一件衣服。兆青的劉海被打濕垂在額前,米白色的褲腳上都是泥點很狼狽。

兆青盯著玻璃窗裡麵的監視器,心跳一下一下的變成一個波段,為什麼就不能再持續一段時間,為什麼不能更強健?

“你今天不用上班?”兆青想著彆事兒,卻隨口問著陳陽。

“今天不是我值班,”陳陽撒了謊今天是他的班,聽到兆青有事兒,連他的同事都主動當班讓他先走,“你把這個喝了。”

兆青抬手沒拿到,這才轉了眼神把紙杯握在手裡,是熱巧克力,“謝謝。”

一整夜他們隻是等著。

若不是陳陽提醒兆青去旁邊的長椅上坐一坐,兆青也許就會在玻璃窗前站到天明。他睡不著,腦子裡都是混亂的記憶。

第二天難得沒有了雨,陽光羞怯的在陰雲裡散出一點溫暖。

“陳陽,你能幫我去買束花嗎?粉色的玫瑰花。”

陳陽也陪了一夜沒睡,趕緊站起來點點頭,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康納太太醒了。

“小小,過來坐。”康納太太已經被退出監護室,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