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拉伍夫說了一長串阿拉伯語和俞升對話著，雖然他們都不懂的這對話真實的翻譯，卻似乎都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小妮妮不大的手一直牽在老拉伍夫蒼老的手上。
老拉伍夫的手因為長久的冬季和一生的操勞，那雙手乾裂而蜷縮。他的個子不矮，能從佝僂的身形裡判斷出來六十年前應該也是個精壯小夥子，而此時卻隻能駝著背、到一個陌生團體前…托孤。
是的，托孤。他太老了，不認為自己能用這樣的身體活過一百歲，上天怎會給他那樣的恩賜，他和他的老婆一樣，都沒有牙了。他人生快百年，從未見過這樣漫長而無儘頭的黑夜。
人們看著老拉伍夫和俞升對話，老拉伍夫敲了敲自己的牙床子正說著什麼，臉上的表情倒是淡然慈祥。他的神色裡有憂鬱，卻不急迫、一句一句娓娓道來。
小妮妮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抱著老人的手臂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偶爾望向他們的眼神，讓兆青這種沒經多少在感情波瀾的人覺得心揪得慌。
陳氏兄弟看了不止一次那種眼神，是祈求、擔憂、害怕被拋棄、莫名悲哀又希望被救贖的眼神。曾經出現在陳栗的眼中、也出現在陳傑的眼中。
陳栗為何對妮妮這般好，無非是想到了自己，她被撿到陳氏兄弟身邊的時候也是這般大，經曆的事兒也差不多，唯一慶幸的是妮妮還少經曆了一些。
似乎俞升說什麼時提起了兆青，老拉伍夫回頭看兆青上下打量著，連妮妮都仰著頭看向他。
兆青不害怕、也不尷尬，雖然不知道老拉伍夫和妮妮為什麼看他，卻坦坦蕩蕩的回望。他看著那布滿風霜的眼睛有些恍然，若是末世沒來，這個年紀應該在頤養天年吧。
老拉伍夫看著兆青笑了笑，兆青也就隻能回一個微笑，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老拉伍夫回頭又和俞升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像是談妥了一樣的互相點點頭。
妮妮一直盯著兆青，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那樣純潔的一雙眼睛被淚水布滿，弄得兆青都跟著想哭，乾脆蹲下皺著眉擦小女孩兒臉上的淚痕。
“簡單和你們說一下，我都不用看意識島，從你們的表情裡都能知道、你們應該已經猜到拉伍夫來說什麼了。”俞升開門見山，這是一個蠻重大的決定。他也和兆青一樣，感受到了責任的負擔。
陳氏兄弟不是不想好好養，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如何好好養。他們本身也沒有一個合理的童年，自然不知道給小孩兒什麼樣的照顧才算是應當。
所幸陳栗和陳傑都算成長的順利，不是太歪。
俞升握上陳陌的手，難得有些緊張，“他認為自己沒有那個命活過一百歲，依娜絲子宮裡麵有瘤，進了末世之後沒有食物卻也又大了幾圈，現在排泄已經開始受到影響了。若不是擔心孩子、肯定挺不到現在，他…唉，真應該讓他自己和你們說。”
俞升搖搖頭，沒了剛才逗弄陳陌的伶牙俐齒，“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相信我們，總之，他希望我們帶著他的三個重孫子女去隨便什麼地方都好。去華夏最好，不去華夏也行，隻要不留在阿語係的地方都好。”
小妮妮聽了兩次，第一次就完全聽懂了，自然第二次也就能意會了。這一次她終於哭出聲來，仰著頭用阿拉伯語問著老拉伍夫什麼。
年逾百歲的老人還是在這個時候難以壓抑眼眶紅了，拿著手摸小妮妮的頭，說了一長串的話。
俞升抿著嘴，沒有翻譯卻緊皺著眉、跟著歎氣。如果眼前的景象還是某種陷阱下的表演，那也太過深刻，“我不想翻譯，若我們能看著妮妮長大，她若記得，讓她和你們說吧。”
小妮妮問老拉伍夫，為什麼你和曾奶奶不能一直活著。
老拉伍夫說，我們活得夠久了，剩下的都是你們的時光。
這話沒有俞升翻譯，其他人也不懂。不明所以不代表不會跟著感懷，兆青的手還搭在小妮妮的肩膀上，仰著頭看陳陽一臉的無助。
他們都不習慣這種場麵，陳陽也不知道做什麼，隻能蹲下平視著兆青。
老拉伍夫就在這個時候摸了摸兆青的頭頂，長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又不得不為一樣。他也是賭，這輩子本本分分的他，臨死了卻要把最珍貴的寶物壓上賭桌，他沒有彆的選擇。
老拉伍夫對兆青說了一段話，後麵兩個字兆青聽得很明白，是“謝謝。”
兆青看向俞升。
“你的決定是什麼呢？棗兒。”俞升。
兆青看了看陳陽，又看了看小妮妮，“我想，我會儘可能成為爸爸媽媽那種人，我會試著成為那樣善良的大人。對嗎，陳陽。”
“對。”陳陽就是個向著兆青的太陽花兒，兆青說什麼能不對，他似乎又要當奶爸了。
“拉伍夫說，孩子是上天賜予最珍貴的的財寶，希望你能待他們和善些，但如果他們犯了錯也一定要教育他們，沒受過鞭策的小孩兒是不會成為參天大樹。他說謝謝你的接納，非常感謝。”俞升這才把剛才拉伍夫說的話翻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