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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一句的刨白讓莊景鴻說完了自己所知的內容,他看著沉靜下來的陳氏兄弟緩聲道:“我相信你們兩個,老天爺賜予你們的能力並不是讓你們泄憤而是讓你們守護好得到的一切。”

“為什麼?”陳陌。

莊景鴻沒有回答而是用布滿紋路的手壓在陳陌的後頸上,他將陳陌那一後頸的冷汗擦去覆上乾燥的溫度。沒有人知道陳陌問的為什麼裡麵包含什麼,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追問為什麼莊景鴻不回答。

“為什麼?”陳陌。

莊景鴻看著非要追根究底的孫兒說:“如果這裡真有人故意將陳鴻和飛星推到末路,我拚了命也會討個說法。但我還活著就輪不到你來問我為什麼?明白嗎?”

陳陌咬緊了後槽牙終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們身上所背著血海深仇是我女兒和女婿的血,是你們兄弟三十多年的顛沛,是咱們一家這麼久的骨肉分離。”莊景鴻,“若能回到過去我用儘一切也不會讓這發生,但現在我看到的是最好的結果。”

“這並不能抵消!”陳陽說著捂住自己的腦袋。

“沒有人要抵消什麼,”莊景鴻拍著外孫寬厚的背,“是,沒有沾血的雙手未必無罪,也許有人知道要出現驚變但認為這是考驗、也許有人收到了求助卻想要激發更多在生死邊緣的力量。這其中的故意都是為了力量本身而不是為了要誰的命,種種因由際會到一處才造成了悲劇。而悲劇產生後再殺多少人,追出千萬裡也換不回心尖上的肉…”

莊飛月捂著嘴哭泣,也許最該怪的是自己,陳陌陳陽的悲劇中她是旁觀者,楚阡所遭遇的一切她都是加害者之一。而楚阡並不怪她,這更讓她難以接受,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你們當然可以記恨每一個在當下沒有拽住陳鴻飛星生命的人,但我希望你們也彆忘記正如我們一家的念念不忘、他們也從未停止補救和尋找。隻是未曾想你們卻帶著他們最想要的力量回來,壓住了他們本就不多的情感。”

“若你們都是普通特人,哪怕是攜帶超餘的超特人,你們現在也會感受到來自家族親眷的周全保護,你們要的歡聲笑語會隨著曾經失去的一切一起回來。可誰讓你們帶著河圖洛書,帶著三塊地球石板,你們已經是超然於一切力量的洛書軍…你們的踟躕正也是他們的忌憚…”莊景鴻的話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

兆青甚至忘了要繼續用特能安撫陳陽,進入末世以來他們經曆了一切卻少了來自長輩的引導。

人們困在自己的年齡和見識中體會悲歡離合,卻未曾想他們此刻猶疑的一切在年長者的眼中不過是淡淡幾句話便可拆解開的事實。

“感情再淡漠他們也一樣經曆了失去之苦,如果這是一種錯誤…唉,每個人在當下已付出代價。”莊景鴻說著:“他們當然有錯,我、飛月和碩勳也有,但我們都不是你們的敵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姥爺。”陳陽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意思,總而言之他絕沒有指責莊景鴻和楚碩勳莊飛月夫婦的心。

“不要讓仇恨和悲劇遮蔽了你們的雙眼,”莊景鴻蒼老的眼神裡埋著年輕人不懂的深邃內容,那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經曆過的,那是真正的戰火和曆史所留下的痕跡。

“等你們活到姥爺這個歲數會明白延綿不絕的恨隻會將人帶入苦海,”莊景鴻麵上出現看透一切的淡然,“你們也會明白再多的布局也比不上老天爺的冥冥安排。”

“端看此時平心而論溫李家做的很好,他們包容幸存者…平衡各個基地形成的新區,建立學校複蘇經濟重啟工業,華夏基地內是你們想象不到的欣欣向榮,這是我在冰雪來襲這麼久最期望見到的景象。”莊景鴻牽著兩個外孫的手,用蒼老單薄的手骨按住澎湃厚重的年輕手掌。

莊景鴻:“一切走到今天…你們手握他者不可想象的超界道具,但你們應該也明白他們一樣掌握著力量。你們知道要做什麼、不做什麼,你們這樣年輕又熱血心中定有更好的選擇。一時置氣比不得長治久安,天平兩端都重量才有平衡,兩邊就意味著少了哪邊都不行…明白嗎?”

“不要因為沒有滿足期待而燥怒,也不要因為少了解釋就胡亂猜疑。終究會是你們這幫年輕人一起走向明天,你們之間沒有仇恨和錯誤,而曾經的一切會隨著我們這些老不死一起被埋入泥土。你們擁有未來,彆拽著我們留下的因果執著不休了。”莊景鴻:“你們要的真相連我們都看不清喲,哪兒還有答案。”

陳陌和陳陽無法反駁莊景鴻的話,也沒有人能反駁。

“看看外麵那些用生命追隨你們的戰士,想想那些把未來拴在你們身上而充滿期待忙忙碌碌的身影。你們還有什麼放不下?又有什麼背負不了的?對嗎?”莊景鴻笑了笑:“更何況究其本質你們的選擇並無分歧,隻是方法不同罷了。至於哪個方法更好,端看未來了。”

莊景鴻壓住了場麵上的一切,良久的沉默令所有人思緒萬千。

“陳陌啊,你以為家長那麼容易做?顧好一家和治好一軍一樣艱難。”莊景鴻拍著陳陌的手眼神卻看向楚阡,他繼續說:“你若想做統領便要擁有堅定地內心和不移的信念,他人聽從你的命令將生命拴在你的手上任你差遣,你要明白這不是給你肆無忌憚的權利,而是你肩上巨大的責任。”

兆青皺了皺眉心下不忍,比起他們所經曆的一切,是不是唯有楚阡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莊景鴻一句話封鎖了楚阡的過往,連楚阡追問的資格都給剝奪了。

楚阡:“知道。”

兄弟連心,陳陌見楚阡打落牙齒活血吞的模樣跟著繃緊了後背。

良久之後陳陌麵無表情收了腕間的質金鐵鏈,他起身走向坐在凳子上晃神的李飛,他俯下身在李飛耳邊一字一句的說:“我會盯著你們,溫·承·昊、溫·承·天。”

溫承天全程連著李飛的意識島,帝中區的溫李家人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

陳陌的話既說出口,陳陽麵露不甘卻也選擇與自己親哥永在一處,他們兄弟一起撐過了年幼的時光守望項背,任何選擇都是兩個人的。

陳陽站起身走到陳陌身側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飛,說:“姥爺還在我們越不過他去,這一次你們最好擺正心態把手都按住了,可千萬彆碰到不該碰的。我們可不是阡哥,道德倫理在我們眼中都是狗屁。”

楚阡聽到這話勾了勾嘴角又瞬間壓了下去,人生複雜到讓他覺得無奈又覺得有趣和新奇。

“來,談。合理我們配合。”陳陌說著和剛才同樣的話仍是不免咬了咬後槽牙。

陳陽走回兆青身邊坐下不忿的低聲咒罵:“真他媽絕了,操。”但他卻看到愛人坐在地上仰著頭看向自己的眼神。

“起來,彆坐在地上。”陳陽說著不解的摸了摸兆青的嘴角,用挑眉反問愛人為何如此表情。

兆青心念一動帶著陳陽進入小世界,兩個人都坐著沒了沙發倚靠自然直接摔在地上,未等陳陽開口兆青便順著姿勢吻住愛人的唇。

纏綿溫情熟悉的味道交錯在彼此唇齒間,時至今日兩個人房裡什麼都玩過,兆青也不再是愣頭青。

深吻過後兆青又像是曾經那般追著陳陽的下唇親了好幾下才拉開彼此的距離,陳陽再傻也看出了兆青眼底的情誼和難以言喻的情緒。

手握力量的人選擇泄憤和複仇多容易,但又有多少人能在彈指之間通曉大義,放縱從來比壓抑更容易,陳陽即便咬著牙也要做出選擇的模樣很讓兆青心動。

陳陽難得無法消受兆青如此情深又崇拜的目光。

兆青眼見著陳陽耳朵都有點紅了卻仍無法克製心裡澎湃的愛意,得到一個愛人是萬千機遇下的美妙巧合,而他的愛人心裡跳動的是熱血溫柔又持重的心,陳陽的存在讓兆青倍感榮幸。

“我…是聽我哥的…”陳陽說了一句最沒意義的話。

兆青搖搖頭,若心裡不讚同誰又會聽誰的呢?但這話沒必要說出口,兆青自認所知言語中沒有什麼能夠評價這一切,說多說少都會折損麵前這個男人的英武。

“好了,彆看了。”陳陽兜不住這眼神,伸手托著愛人的下巴又吻了過來。在柔情蜜意中消解著剛才經曆,將一切拉回平常。

吻從來都是甜蜜而令人難以抽離的,親著親著陳陽笑了,他貼著兆青的唇齒之間說:“再等兩天,我都給你記著。”

陳陽的怒意其實比陳陌要淡很多,因為他那時太小了,他連對父母的印象也少而又少,愛得到的薄、恨自然也沒那麼令他觸動。

陳陽的憤恨都是因為自己哥哥血紅的眼睛和李飛那輕描淡寫說出的失敗品陳鴻二字,他不能接受任何人侮辱他的父親,也看不得任何人欺辱他的兄長。

兆青追著又吻了吻陳陽迷迷蒙蒙的睜開眼:“嗯?”

“好好準備準備,老公快行了,”陳陽說著頂了頂兆青。

“呃…你,”兆青想笑又正經的問:“兵人恢複的比我們都快…我這兒沒感覺呢,你確定有恢複嗎?”如果性能力恢複便意味著他們身體的一切都開始了進一步重啟,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陳陽低頭親了親兆青:“有些事兒老公一人持槍上崗就行…”他看了看兆青下身,“你這兒不著急。”

兆青短促的“哈”了一聲駁斥陳陽絲毫不要臉的話,但看著彼此的眼神中依舊蘊藏深情,終是頭抵著頭無聲的笑了起來。

陳陽深深的看著兆青,語氣淡淡的說:“因為有你,我才甘心。”準本溯源莊景鴻說的那些大義和他沒關係,但有一句話莊景鴻雖沒說明但他卻懂得,若一切不曾是那樣,此刻懷裡豈有這等溫存。

兆青伸手捋著陳陽的濃眉,飽含情意的說:“我知道。”他投入陳陽的懷抱,是誰曾說家庭的牽絆會磨損英雄的氣概。事實告訴兆青英雄的氣概不會被任何事折損,是因為愛一切顯得那樣溫柔。

兆青陳陽回到自然世界時沒看到陳陌和俞升,兆青這才想起在他們剛進入小世界後陳陌俞升二人也跟著進來找了個地方消解陳陌情緒內的焦躁和俞升的崇拜。

正如兆青的崇拜,俞升免不了感慨自己得到了怎樣的愛人,他們也需要用擁抱去說明愛意。

溫家幾人來到會議室時俞升和陳陌仍未從小世界出來,溫家兄弟的表情非常自然禮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

符蓮和曲珍作為接待人端茶送水安排座位。

不知為何兆青沒有觀察帝中區最強天子超餘的興趣,他看著和知桓柏學玩到一起的李昭和李清清。

兆青的生活中充滿不確定性,而唯一確定的是愛情。陳陽在感情方麵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陳陌和俞升偶有爭吵也過不了夜,瓦連京和陳傑倆人黏黏糊糊跟連體嬰一般。他知道愛情中有很多求不得但身邊從未出現過,這讓他慶幸深深感慨自己的幸運又無奈於姐姐的遭遇。

淩兆真沒有回到自然世界中,不知道這個巧言善辯的女性在自己的全維原子中要怎麼去麵對婚姻的徹底崩盤。

陳陌和俞升還未從小世界中出來,會議無法進入正式的節奏。

兆青餘光感受到不遠處的李飛目光也投遞在這些孩子身上,李飛的眼神中有著很深的不解和迷茫,情感的缺失正是他們因基因編輯優化工程得益而付出的代價,而不早不晚的爆發在此刻。

一切一切都是一場場機緣下的巧合,誰也不是故意卻都不無辜。

思及至此兆青拿出他們這邊自製的黑蘆薈凝膠遞給李飛,無論如何李飛算是在洛書軍營地內受了傷,總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兆青看著脖子上仍有淤紫的李飛問:“你有沒有感受到我姐對你的感情?哪怕一刻?”

“這世界上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事兒,”李飛截至於現在仍這樣認為,他接過兆青手裡的凝膠解開襯衣的風紀扣,將凝膠胡亂的擦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飛脖頸上的淤青逐漸被揉散,兆青剛好看到李飛扯開自己領子露出的鎖骨下有一道不顯眼的暗金色痕跡。

陳陽見愛人瞎好心順手把兆青拽走:“甭管他。”

兆青見陳陽仍心裡不爽的樣子,從善如流的跟著陳陽找了個地方坐著,他握著陳陽的手不斷用手指捋著陳陽的掌心,低聲囑咐愛人稍後要保持情緒的平穩、不要有太明顯的鄙夷和排斥。

陳陽嗯嗯啊啊的點頭,兆青見愛人這小孩兒一樣的敷衍又想笑又覺得可憐,他趁著沒人看這邊迅速的親了陳陽臉頰一下。

李飛自是看到了兆青和陳陽之間的互動,他的表情上寫滿了肉麻和排斥。

陳栗見狀說:“我真不明白了,既然你們有那麼多重要的事兒,為什麼還要結婚生小孩,踏踏實實的搞事業不好嗎?”她的語氣裡儘是反諷。

未等李飛回答瓦連京開口道:“他們都期望得到第二代,整體研究雖然被迫中止了但個體血脈依舊可以留存,他們認為有更自然的方式得到優化品,事實上他們也成功了。”

“操,”陳栗扯了扯嘴角,她毫不給麵子的說:“連自己老婆孩兒都算計,我沒興趣和這些冷血的人開會,需要我做什麼一會兒你們轉達即可。”

“很抱歉讓你們不適。”溫承天進來說了第一句話,因為陳陌沒在由始至終他一直看著陳陽。

陳栗聽聞瞥向溫承天和溫承昊的方向說:“既然你們兄弟倆都來了,我醜話說在前頭!少拿你們末世前那點兒恩惠跟我們家俞升攀交情,有正事兒說正事兒、沒正事兒咱們兩家沒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