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院試(下)(1 / 2)

天色未明。

這個時辰, 從前沈元徹是絕對起不來的,但是這段時間他過的實在是太苦了,被逼著起來竟然也沒有多少脾氣。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反正已經是最後一次了, 若是這次能考中秀才那自然皆大歡喜, 可若是考不中的話以後說什麼他都不會再考了, 他寧願自認倒黴,也不願意在考場裡麵再多呆一天。

成敗在此一舉, 哪怕被打斷腿他也不會來考了。

杜嬤嬤前一天就給他收拾好了行囊,去考場要帶的東西並不多,隻是她們家世子爺嬌貴, 用的東西都必須是頂頂好的,所以杜嬤嬤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她原本也是想給顧準準備一份,結果人家廉府早就準備好了, 哪用得著她出手?

將世子爺送出去的時候, 杜嬤嬤還在後麵交代:“待會兒進了貢院之後,千萬跟著顧公子,他去哪兒您就去哪, 千萬不能跟丟了。”

“那他去他的號房我也跟著?”沈元徹較勁兒地問了一句。

杜嬤嬤一臉無奈:“世子爺又在說胡話了,奴婢不過就是擔心您。”

“擔心什麼呀, 我又不是沒去考過,前兩次不都已經過了嗎?”

也是, 杜嬤嬤知道自己這是關心則亂。

可是不關心又怎麼能行呢,他們家世子爺從小到大除了在王爺手裡吃了些苦頭,在外人麵前都是丁點兒苦頭都沒吃過。如今突然要入考場,一去還都好幾天,實在叫人很難不擔心。

沈元徹半睜著眼, 渾渾噩噩地進了馬車,結果上去之後就發現顧準竟然還在寫寫畫畫,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又是些他看不懂的符號。

之前顧準跟他解釋了,不過沈元徹從來也沒聽懂過。他這個人得過且過,心寬的不行,既然聽不懂他也實在懶得問了。

他的這顆腦子是為了吃喝玩樂而生的,可不是為了琢磨這些天書一般的看不懂東西。

沈元徹靠著馬車,慢悠悠地問了一句:“我怎麼見你一點都不緊張,莫不是真沒把這院試當一回事?”

顧準反問:“都這個時候緊張有用?”

沈元徹啞口無言。不過他也並不是想嘲笑誰,隻是單純地覺得兩個人都不說話有些無趣,所以非得找些話來說:

“前兩次你可都是榜首,這次院試若是考的不好,估計那些人就得看你笑話了。不過麼……你這次考榜首的話多半然後有些難度的,彆人不說,就那個蘇三便是個厲害角色,上回你能考過他,這次卻未必了。你可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能輕敵。”沈元徹說著,忽然又神秘兮兮地來了一句,“我聽說,蘇三這段日子拜訪了好幾位大儒呢,誰知道他是不是為了壓你一頭做準備。”

顧準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小心眼?”

“喂,我在幫你說話呢!”沈元徹怒了,這人到底站哪一邊的?!

“不需要。”顧準開始後悔自己過來等他了,他就不應該來的,讓這人直接遲到進不了貢院多好,省的他還要受這荼毒。

蘇墨言是什麼人,單看他的為人處事便知道了。拜訪大儒隻為了壓過自己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蘇墨言身上。

所以顧準道:“你說這種話跟侮辱他有什麼分彆?”

沈元徹錯愕地盯著顧準,猝不及防地被顧準的眼神給傷得不輕。他怎麼覺得,自己在顧準心裡還沒那個蘇墨言的地位高呢。要是這會兒換了蘇墨言揣測他,顧準還會這麼義正言辭的幫自己說話嗎?

沈元徹覺得懸乎。雖然這對他來說確實很殘酷,可這就是事實。

令人傷心的事實。

“算了,懶得跟你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沈元徹垂頭喪氣,備受打擊,所以一直等到了貢院,他也是興致缺缺的,一路都沒怎麼說話。

比不上鄧季文也就算了,怎麼連蘇三都比不過這叫什麼事兒啊,

莫不是蘇三那小子趁著他不在的功夫偷偷做了什麼?不行,下次見麵他定要敲打敲打幾下!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貢院。這回的貢院便是上次考府試的貢院,隻是主考官換了人,乃是臨安府的學政。

這種級彆的官員沈元徹根本不懼,這點小品階在他看來跟小嘍囉沒什麼差彆,人家隻是學政,他可是堂堂秦.王府世子爺呢!

所以沈元徹進去的時候走得格外順當,甚至還自信滿滿。

顧準緊隨其後,然則進去瞧見沈元徹的號房之後,頗有些忍俊不禁。

這大概就是他早上說人是非的代價了,隻是沒想到這報應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這運道,也真是無人能及了,佩服。

沈元徹看到自己號房的時候人也呆傻在原地。

他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確實是臭號。

要說上次的號房隻是有一點點臭的,那麼今兒這個號房就是名正言順的臭了。即便還沒有多少人在裡麵如廁,可那股令人惡心的味道便是讓沈元徹受不了,揮之不去,仿佛附身在自己周遭,太可怕了。

沈元徹趕緊回頭找顧準,可顧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要死!沈元徹又慌不擇路地叫來官差:“這號房不能換嗎?”

官差回的也是一板一眼:“確實是不能換的,貢院的號房就隻這麼多,您若是不想在這待,其餘的地方也都沒了。”

“可這是臭號,我不住臭號!”

官差一本正經:“每個貢院都有臭號的,公子您運氣不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貢院已經關了,您便是不願意試也那出不去,除非考試結束。”

晴天霹靂!

沈元徹隻覺得自己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是有千百種聲音在嘲諷他的黴運。

這麼個臭號,就連在裡頭待著也覺得難以忍受,更遑論還要在裡麵做卷子了。兩次都與臭號密不可分,他這運氣未免也太背了些。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呀!沈元徹欲哭無淚。

遠在千裡之外的京城,秦.王同樣焦灼萬分。

還是王妃比他端得住,主要是王妃相信顧準,但凡這位顧公子伸伸手,他們家元徹保準能中。

“你能不能彆再轉了?整日都不消停,轉的我頭都暈了。”王妃說話掩蓋不住話中的不悅,“你若平日裡也似這般多關心關心你兒子,這父子倆的關係也不至於淡薄成這樣。”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不能。”見秦王確實不耐煩聽這些,可是王妃就偏偏要說:“我們家元徹從小運氣就好,長的也討喜,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麼挫折,想必這次考秀才也能順順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