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朝之後, 秦王便被叫去了太極殿。
他來時太子與二皇子都在。皇上似乎在交待事情,不過見秦王過來也就止住了話,衝著秦王招了招手:“老三來了?先坐吧。”
邊上的宮人忙給秦王奉上了椅子。
秦王在他皇兄這一項也沒有什麼顧忌, 叫坐就坐了, 反而是太子與二皇子還在邊上站著。
皇上也像是沒看到似的, 直接與秦王話起了家常:“我昨兒聽說, 元徹考上了秀才?”
秦王不曾想這種小事兒還傳到了皇上耳朵裡麵,有些難為情:“是考中了, 不過是一樁小事皇兄怎麼都聽說了?”
皇上覺得好笑:“是元徹寫信過來道喜的。”
“這憨貨!”秦王臊得不行,“不就是考中了個秀才,非得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似的, 也不嫌丟人。”
反正在秦王眼中,沈元徹這個兒子哪哪都不讓人滿意。秦王實在是想不通,他與皇兄一母同胞, 怎麼生出來的孩子差距卻如此懸殊。太子且不說了, 一向都是溫和有禮飽讀詩書,就連二皇子自小到大也沒叫人操過心。不像他家那個不爭氣的東西,一天到晚就知道給他闖禍跟丟人。
這人比人, 還真是氣死人。
皇上擺了擺手,讓他先彆急著罵人:“本來就是一樁好事, 說說又怎麼了?再者這裡也沒有什麼外人,哪裡又嚷嚷地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偏到了你嘴裡, 就成了丟人現眼了。話說回來,這次元徹還真給你爭了一口氣,誰能想到的他不止考中了,還考了一個第三。”
秦王冷笑,話裡話外都是對兒子的不信任:“純粹是湊巧, 又或者是他左右逢迎。若不是他自己在信中說最後一題是他蒙的,我保不齊都要覺得他抄彆人的。”
太子終於看不下去插了一句話:“皇叔此言差矣。元徹行事雖然偶爾胡鬨了一些,不過為人率真,不會做那些事的。”
頂多,也就是請人高價押題,科舉舞弊他堂弟應該是不會做的,畢竟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就連太子都能看明白的事,秦王卻始終都抱有一絲懷疑,總覺得他兒子的這個秀才名頭拿得名不正言不順。實在是他這個兒子給他的印象太過糟糕,以至於如今事情不分好壞,但凡聽到,秦王都覺得兒子彆有用心,哪怕是好事兒,他都能找到壞的理由來。反正秦王就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兒能學好。
皇上早就知道他們父子倆相處是什麼德行了,更知道這事勸也沒用,索性就放棄了,轉而交代:“這些且不論了,元徹是正兒八經的王府世子,日後無論如何,他的那一份榮華富貴總歸是少不了的。你也彆成天到晚逼著他上進了,那孩子喜歡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總是逼他有什麼意思?這回他在外也吃了不少苦,你趁著合適的時候把人接回來,彆叫他去外頭受罪了。”
在皇上看來,皇家的子弟本來也就沒必要去跟外頭的人爭功名。
秦王聽了嘴角一抽:“我倒是想讓他回來,可他如今已經樂不思蜀了。”
“這又是鬨的那一出?”皇上不解了,明明當初離京的時候這小子還一肚子不樂意想要找他求情了。怎麼短短幾個月,態度就大變了?
“誰知道他犯什麼軸呢?”秦王咕噥道:“他在那邊找了一個朋友,如今整天到晚經圍著他這個朋友轉,把自家爹娘都快拋到腦後了,這會兒即便派人接他隻怕也接不回來。”
“他那友人叫什麼?”
“好像叫顧準。”
“原來是他。”皇上恍然大悟。
秦王有些奇怪:“皇兄也聽說過這孩子?”
那可不是聽說過嗎?還聽說過了好幾回,皇上心道。
李叔寒那廝才去鹽官縣不久就存了私心,如今呈上來的東西,十句裡麵有兩三句都是關於他徒弟的。皇上看得多了,實在很難不把這個名字給記住。要是李叔寒一個人這麼稀罕這個少年那也就罷了,如今連元徹也對他推崇至極,皇上真是越來越好奇這個少年郎到底有什麼本事了。
這對兄弟倆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邊上太子與二皇子也沒退下。二皇子受寵許多,皇上與秦王說話的時候他還時不時的插上兩句,氣氛甚好,隻除了站在一旁的太子,活像是個局外人一般。
沈元灝也記下了顧準這個名字。
他表兄蘇墨言也在此次院試之列。沈元灝本覺得以他表兄的才華拿個頭名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可現實卻是他那位了不得的表兄竟然兩次屈於人後。對於如今正缺人用的二皇子來說,這個顧準算是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但一想到他背後站的是李家,沈元灝卻又覺得怪掃興的。
但凡是跟李家沾上關係的,他統統不喜歡。
另一頭,馬車走了半個上午,可算是在晌午前停在了鹽官縣官府前頭。
鄧季文率先回了家,隻沈元徹跟蘇墨言跟著顧準一同去拜見李況。
顧準甫一下車,裡頭的陳楓剛好帶著人出來巡邏,迎麵碰上。
遇見這麼幾輛馬車,陳楓還微愣了一下,想著這是誰家報案竟然還有這麼大的仗勢。隻是看到顧準之後,陳楓立馬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一收,直接迎上去:
“原來是公子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早知您要回來,我們就都來接一接了。”陳楓說得熱心。
縣衙裡麵的人都知道顧準這回旗開得勝,一鳴驚人,所以這段時間也沒少跟外人吹。吹他們家李大人慧眼識金,收的徒弟都比一般人厲害。還吹顧準才學過人,畢竟顧準是李大人的徒弟,也算是半個縣衙的人了。
顧準道:“我也是考完沒多久便回來了,前段時間忙的很,實在想不來要遞消息,對了,師父師娘近來可安好?”
“李夫人一切都好,隻是大人最近挺憂心的。”
“這又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