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打劫(2 / 2)

沈元景對這人也徹底沒了好感。

半晌,對方像是徹底下定了決心一樣,咬了咬牙:“十文!少一文都不行。”

顧準神色鬆怔。

就連沈元景也恍惚了起來,恍惚過後便是百感交集。

那大漢見他們遲遲不說話,因為是自己的十文,錢要多了他們不願意,又威脅:“說十文就得給十文,勸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沈元景說不出自己如今是什麼想法,隻是覺得可笑,不是眼前的中年漢子可笑,而是遠在京城高坐於廟堂之上的他們可笑。

沈元景心平氣和地問他:“多要這十文錢又有什麼用呢?”

漢子沉默了:“抓藥的時候,幾文錢也能救一條命。”

家裡什麼都不剩了,隻剩下這輛牛車的,實在是舍不得賣。牛是幾年前家裡下了血本才買回來的,全村隻這麼一頭牛,農忙的時候還要借給村裡其他人用。可如今已經是彈儘糧絕了,再不拿出去典當的話隻怕明天的藥錢都沒了。他今兒本來是要賣牛車的,不想去碰到了這三人,中年漢子瞬間覺得還能再緩一緩。

十文錢再加上車費,足夠買三天的藥了。

沈元景聽懂了,此人家中必定是遇到了難處,所以才想出了過來打劫的主意。又或者他從來沒想過,隻是見了他們要坐車,所以才臨時起意。若他本性奸邪,大可以多要些錢,隻是他也沒有,反而戰戰兢兢地要了這麼點兒。

“生活所迫,誰不想光明正大呢,隻是咱這家境注定不能過得光明正大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最重要的還是拿錢的事。既然都已經說開了,那再往下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漢子重新擺起一張可怕的臉,嚇唬這三個文弱書生,“要麼給錢,要麼我就把你們扔出去。”

他說的冷酷無比,但是緊緊攥著的右手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顧準心底一歎,給了他十文,加上說好的車費,一共三十文。

那中年漢子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拿了錢之後心裡瞬間安心了不少。不管怎麼說,這三天的藥錢是有了,至於三天後的話,他在碼頭打短工的錢也快要結了,到時候拿了錢也能多買幾貼藥他母親的病大抵就好了。大夫說這藥得吃二十來天,真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候,賣牛就賣牛吧。

收了錢,這人也沒有出爾反爾,仍舊把顧準他們送到了附近的集市上。

送去了之後他就趕在離開了。今兒走了半日,得趕緊回家給母親做飯。

顧準發現自打那人走了之後,沈元景便一直魂不守舍。

吉祥忙著去買吃的,沒辦法,隻能由他來開解開解了。

“又在想什麼呢?”顧準同他一道,坐在柳樹下麵的大石頭上。

這裡可以勉強看見集市上的原貌,鬨哄哄的場景,剛剛才看到那個貧困的小村莊完全不同,多了些煙火氣和市井氣息。

沈元景神色淡漠,眼眸雖看向前方,卻沒有方向。

“隻是替自己覺得悲哀。”

“論及悲哀,不應該是旁人悲哀嗎?他們每日疲於奔命,忙於生計,哪一個不給你這個貴公子悲哀?”

“是啊。”沈元景牽了牽嘴角,仍沒有好受半點。

如果他沒有遇到這樣的事,隻怕永遠也不知真相是什麼。他依然住在那高牆之中,目下無塵,隻會談些華而不實的治國之道,卻自以為自己是拯救蒼生的救世主。

他跟父皇,都被蒙蔽了。

總覺得自己統禦群臣,到頭來。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底下那些大臣願意讓他們看到的,聽到的。

真實情況好比今日所見,為了區區十文錢。便有人鋌而走險,起了打劫的主意。

這樣的百姓,這樣的民間,與那些朝臣口中所說的交口稱讚盛世可謂是天差地彆。那些朝臣知道的情況嗎?沈元景覺得他們多半是知道的,隻是他們從不在意。

沈元景歪了歪頭,同顧準道:“不瞞顧兄,我此刻方知前路有多艱難。”

顧準失笑,覺得這小皇子也不是不能培養一下:“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世道越亂越要變法。”

“變法麼……”沈元景陷入了深思。

顧準看著他,輕聲道:“苟利於民不必法古,苟周於事不必循舊。你若想利國利民,不防仔細想想從何變起。”

畢竟,你可是皇子啊。

顧準心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因為職務變動,很多事情都是我負責。

我感覺壓力太大了,今天下午突然感覺胸口疼。我抗壓能力極差,壓力一大就容易胸口疼,還容易生病。仔細想想還是身體健康要緊,年終獎什麼的不要就不要了,不能把身體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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