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197章(1 / 2)

關於稅糧改革一事的爭論從未平息,尤其是近兩年,隨著李況在鹽官縣的改革起效之後,要不要將稅糧改革推行至整個大梁便成了一大難題。

若按著皇上的意思,這改自然得改的,隻是他也不知道這法子推行之後究竟會遇上何種阻力。皇上對自己倒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他耳根子軟,容易聽旁人的話,若是屆時因為這事起了什麼亂子,再有什麼奸佞小人在他耳邊煽風點火說些壞話,他會不會因此對李況有所不滿呢?

蘇貴妃這樣伴他幾十年的老人,他尚且能說冷下來就冷下來,更何況是旁人了。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坐在這皇位上的人是他,任何動搖國祚,動搖社稷的事情,都是他所不允許的。如今他是能公正地看待變法之事,也能公正地對待李況,可往後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公正,皇上自己卻不知道。正因為擔心,他才遲遲都沒有下定決心。

剛好,朝中也有不少人阻礙變法。

李況這麼一改,得罪的幾乎就是天底下所有的地主了,誰也不想多交錢,真推行起來,李況就成了眾人抨擊的對象。他反正是皮糙肉厚地不怕,可旁人可要多交許多真金白銀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支持變法的人自然也就成了眾矢之的。

如此鬨哄哄地吵了幾天,顧準的婚假也到頭了。

齊王在京城裡頭逗留的時間並不長,西南邊境一帶離不開主帥,他隻是在京城裡頭參加了女兒的婚禮,而後便離開了。

顧準陪著妻子送了齊王一程,便準備去翰林院上值了。

結果回來的頭一日,他就覺察到這裡氣氛頗為微妙,像是緊緊繃著一根弦一般,每個人都小心謹慎,不敢多說。

午間休息的時候,顧準去了金不予的桌前。

蘇墨言離開之後,原先他的活兒便交給了金不予,金不予也從彆的屋子搬了過來,與顧準同屋共事。

金不予一看到他就知道他要問什麼,於是主動將門給掩上:

“是不是奇怪咱們翰林院裡頭氣氛不對?”

“金兄想必知道得不少吧。”顧準道。

“哪裡哪裡,我也不過就是道聽途說。不過,這回可是一件小事兒,說出來得嚇死你。如今朝中人人都在爭論變法,到底變與不變都快吵翻天了。咱們翰林院前些日子有人想要借此出名,特意寫了一封奏書呈了上去,抨擊糧稅改革乃是天下之大禍患,一旦推行,勢必會引得江山動蕩、社稷不安,說的怪蠱惑人心的。聖上得知此事之後,並沒有將那人怎麼樣,但卻把咱們趙學士叫到了宮裡頭,不冷不熱地晾了他半日。”

金不予說到這兒的時候,衝著顧準眨了眨眼睛:“這事兒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來的,你可不要跟彆人說,免得傷了趙學士的麵子。”

顧準失笑:“那是自然,你還信不過我嗎?”

“知道知道,你的口風一向緊,要不然我才不會同你說這些。咱們趙學士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回來之後雖沒發脾氣,卻也狠狠告誡了我們幾句,不許翰林院的人再摻合這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這兩日我們這些人都不敢高聲言語,生怕觸了黴頭。”

說完,金不予直起腰身,鄭重其事地跟顧準交代道:“你也千萬放機靈點,彆摻和這件事情。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那鹽官縣變法的李大人就是你先生吧?”

“不錯。”顧準坦誠。

金不予說得也十分真誠:“真的與你有關,那你就更不能摻和這件事情了,多說多錯,甭管你是否出於公心,旁人也總會覺得你是在維護李大人,咱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何必擔了那番汙名呢?”

在他看來,官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二字了。

顧準知道他是好心,也謝過了他的好意,但卻並不打算按著他說的去做。若是他想的沒錯的話,隻怕要不了多,聖上就會再次召見他。

而皇上也確實沒叫顧準失望,當時下午,顧準便又接到了小太監的傳話,讓他進宮麵聖。

每每傳話的都是這個小太監,顧準跟他也熟了,進宮途中也會跟他同閒聊兩句。宮裡伺候的哪個不是人精,知道顧準是個實打實的禦前紅人,小太監也願意賣他這個好。

“顧大人待會兒見了聖上,隻管撿著好聽的話說就是了,聖上這兩日因為朝中紛爭不斷,頭疾又發作了兩次。”

點到為止,顧準也沒有再問了。

皇上對此事究竟是什麼態度,想必問了這個小太監也不知道,還需待會兒他自己先去揣摩。

進了太極殿,顧準便發現聖上的狀態比他想的還要糟糕不少。他來的時候,太醫也伴在左右,皇上正躺在榻上,由著太醫施針。

頭疾是真,不過精神尚好。太醫一時紮重了手之後,皇上還討了兩句罵,那罵聲也是中氣十足。

顧準於是上前跪安。

皇上聽到他過來便不想讓太醫再紮下去了,太醫還想勸說兩句,皇上卻不耐煩地叫他退一下:“那紮的不是你,疼的也不是你,你自然可以沒心沒肺地說多紮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