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198章(2 / 2)

顧準在後麵看得分明,今日出來的這些人裡頭,唯有程相是個能主事的人。彆看此次建議出門的是他,決議要出門的是聖上,在後麵唧唧歪歪怨天尤人的是理國公,但其實真正管事的、真正決定他們要往哪兒去的,是程相。

這就是一朝宰相的權利。

倘若他心中有所偏頗,故意挑了不利於變法的兩個地方,那麼這變法會不會被推行到整個大梁,也就可想而知了。

係統見他一會兒感慨這個,一會兒感慨那個的,有點看不透他究竟想的是什麼,遂問道:“你這是在慶幸程相為人還算公允麼?”

“不。”他隻是在感慨,權力真是個好東西,難怪這麼多人要費儘心機地往上爬,難怪那麼多人爭破了腦袋也想封侯拜相。一旦坐上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便真的能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這些,顧準並未多說。

他內心起伏不定,麵上卻還能溫文爾雅地回複皇上各種問題。

係統自歎不如。

眼下正值十月末,再過兩日便是十一月了,這段時間,正是地方官府收稅的時節。

扶溝縣收稅的地方在縣城東側的糧倉中,不過今年與往年不同,往來的百姓所交納的不再是成袋的糧食,而是一掛掛銅錢。

皇上站在隱蔽處看了半日,發現過來交稅的百姓表情不一,有的身著錦繡掏錢的時候卻吝嗇非常,像是在割肉一般,不過看他交的錢也確實是旁人的數十倍之多。有的形容落魄,交上去的錢也不過幾十個銅子兒。

這點錢,花上幾天去縣城裡頭打打短工就夠了。

皇上看得差不多了後,一個眼神給過去,程相便跟李尚書便走去稅收點,與那些小吏交涉一番。

幾個小吏都信了他們是戶部的長官,於是畢恭畢敬地將賬本給呈上去了。

拿到帳本,皇上指著看到了一個數額明顯比旁人要多許多的,這應該就是方才那個穿著極好的管事了,皇上問:“這家是什麼情況?”

小吏隨意瞧了一眼:“這個啊,這是我們縣城裡頭樊老爺家繳的稅。他們家田產多,所以繳得稅也多。方才來繳稅的是他們家的管事。不過,這一個管事穿得比我們這些坐衙門的人還要好呢,富貴人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前一句說的是公事,後一句說的就有些不著調了。

說完,小吏還往理國公那兒看了一眼,這幾位雖然看著都不俗,但是就那位爺腰上係得玉佩最大,手上戴的玉扳指也最多,這大概是裡頭最有錢的一位主吧。

皇上瞥見小吏的眼神,回頭看向理國公的時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出門暗訪還這麼穿金戴銀的,非得顯擺自家多有錢似的,這般做派禦史不查他查誰?真是蠢得沒眼看了。

好一會兒,皇上才說服自己不必跟傻子計較。他問小吏:“當初驗地的時候可受到阻礙了?”

小吏越發相信他們真的是戶部的大官兒了,趕忙道:“您可真是料事如神,確實有些麻煩,不過因為咱們縣令老爺厲害,才把這些爛事兒給擺平了。您是沒看見那些有錢人多可恨,明明家中有那麼多的隱田,卻愣是一點稅錢都不願意交,摳門摳的要死,簡直是就是個蛀蟲。”

罵得好。

顧準淡淡地看了一眼理國公。

理國公也不好受,這人分明沒有罵他,他卻總覺得對方指桑罵槐,聽得他快難受死了。

最後,還是理國公嚷嚷了兩句,才催得皇上不得不離開扶溝縣,去了鄢陵縣。

路上,皇上還對著顧準和程相埋怨了理國公事多的臭毛病,儼然已經後悔帶他出來了。

說著說著,鄢陵縣也到了。不同於扶溝縣,鄢陵縣並沒有改革稅糧,一切按照舊製。

也是巧了,顧準他們前往暗訪的時候,剛好遇上了一出爭執。

原來是收稅的小吏一腳踹倒了糧袋子,結果糧食漏的太多了,那小吏讓人補的時候,漢子便不同意了。這還不是最氣人的,最氣人的是,他們這邊還沒交上稅糧,那邊幾個一看就是有錢家裡出來的卻抬著僅僅及袋糧食,大搖大擺地跑過來說要交稅糧,結果剛剛對的漢子說話語氣極衝的小吏,轉頭就對著那幫人一臉諂媚。

漢子心頭那股憋屈的火一下子就衝出來了,當場跟人吵了起來。

有些事兒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們交這麼多糧食那是因為他們倒黴,可是那些有錢的才叫那麼點糧食,那是官官相護!

既然是想出一口氣,那也就不必給他們留什麼麵子了。那漢子直接撕開了臉來說,直指要害,不僅是那個收糧的小吏臉上無光,就連被他罵的那幾個有錢人家出來的也是火冒三丈,把人祖宗三代都罵儘了。

顧準隻覺得他罵的不堪入耳。

就連理國公看得也直皺眉:“這人好歹看著也是個人樣,怎麼儘不做人事兒?”

可是他這邊話音才落,那邊罵的不過癮的人又添了一句:“你這寒酸的臭乞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知道咱們家主子是誰呢,京城裡頭理國公可是咱們家姑爺,那一位可是響當當的國公爺,當今皇上的親表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敢得罪咱們,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理國公後背一緊,而後邊聽到皇上冷笑一聲:“是啊,朕也好奇理國公你有幾個腦袋夠朕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