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角落有過一瞬間死一般的安靜。
雷蒙拿著手牌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了厲沉。
厲沉漂亮如同琥珀般的眸子看著他，似乎不解他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狗牌，但還是說：“還沒有完成。”
雷蒙看著漂亮的手牌，疑惑道：“沒完成？”
厲沉點了點頭,對於他擅長的手工領域,他的性子就會開朗一些,解釋自己的傑作：“這裡，本來要植入定位的,我家的小狗喜歡亂跑。”
沒有植入。
半成品。
四舍五入等於還不是小狗的禮物。
雷蒙也是機甲方麵的天才，他自幼在鐵腕教育長大，很有想法：“既然是這樣的話，你這個徽章還可以改進一下。”
厲沉疑惑：“怎麼改進。”
雷蒙坐近了一些，他的建議十分的中肯：“這個鏈子的柔韌性不夠，這種材質是人可以戴的，但是魔獸的個頭每年都會迅速增長的，你應該采用現在市麵上最流行的尼骨繩，這裡可以加一個機關扣，自由的調節和收緊……”
兩個對於機關和設計都很有想法的湊到一起。
聊的都是厲沉很感興趣的話題。
從前厲沉都是一個人埋頭去鑽研,偶爾父親會指點指點他,這是第一次他和同齡人去聊這些,尤其是對方也是一個天才。
兩個人聊的十分的投機
厲沉並不是一個聽不去建議的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
雷蒙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如果幫到你的忙就太好了。”
正直又坦蕩。
他好像個小太陽一般。
厲沉看了自己的手鏈一眼說：“那這個鏈子就不能用了。”
雷蒙覺得有些可惜：“這個手鏈你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扔掉太可惜了。”
厲沉搖了搖頭：“不可惜。”
雷蒙有些疑惑，沒想到他居然這樣豁達嗎？
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心裡肯定會有點難過的吧。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厲沉麵色冷峻,瞥了一眼手鏈,低聲道：“沒有價值的東西不必留著。”
雷蒙：“……”
是他想多了。
厲沉坐在椅子上,他看到了雷蒙放在自己麵前的禮盒。
其實到目前為止，男孩也沒明白雷蒙為什麼和自己互換禮物。
厲沉沒有去拆雷蒙的禮物，他明白天下沒有白拿的道理，在地下城生活的時間不短，這些都是他自幼就明白的事情。
於是。
厲沉抬起白皙的小臉看著雷蒙，低聲道：“為什麼要跟我換禮物？”
他不需要朋友。
也不想要誰的憐憫。
如果雷蒙又來伸張所謂的正義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接受這份禮物的。
哪知道——
雷蒙卻十分乾脆果斷的：“因為沒人跟我換啊。”
厲沉：？
雷蒙撓了撓頭，小太陽露出了笑容來：“沒什麼人找我換禮物，我就落單了唄。”
這話也都是實話。
從小到大都受歡迎的雷蒙自幼就收到過很多禮物，但是贈禮的習俗，原定的就是和最心儀的人互相贈禮的，雖然到了現代已經不再那麼講究了，很多人都會互相贈禮很多，可是雷蒙自幼家風嚴厲，所以一直都是比較恪守禮儀，不會逾越。
被他拒絕的人多了。
大家也都慢慢的不再主動湊過來贈禮了。
厲沉半信半疑的看著他，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沒有給你用來交換的禮物。”
雷蒙不是很在意，他說：“沒關係的，我的禮盒裡的禮物你也不一定會喜歡，前幾次我把你的……性彆給認錯了，就當做是我的賠禮了。”
騎士精神就是勇敢承擔責任和錯誤。
雷蒙性格磊落又坦蕩，讓人無法拒絕。
厲沉聽到這話，便拿起了禮盒，他白皙的小手纖細又好看，將紅色的絲帶拆開，露出了裡麵精細的小零件。
是一架非常精細到零件的軍艦。
做的非常漂亮又講究，甚至比市麵上賣的任何一款模型都要更仔細！
雷蒙主動說：“這個東西我是等比例做的，絕對準確，雖然不昂貴，但可是我的寶貝呢！”
厲沉抬頭看向他說：“那你為什麼要送給彆人？”
既然是寶貝，為什麼要送給彆人。
他不懂。
如果是他的寶貝，他一定會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雷蒙笑了笑說：“因為可以寶貝分享給其他人，也是一種快樂啊！”
厲沉垂眸，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東西，可是自幼的性格讓他沒有辦法接受彆人的饋贈，少年還是將禮盒推還給他：“既然是寶貝你自己收好，我沒有東西可以和你換。”
雷蒙看他不要，莫名有點著急，立刻說：“沒關係的，我不介意這些。”
厲沉搖頭：“我不會白拿彆人的東西。”
雷蒙想也不想：“那你把這個手鏈給我吧！”
“……”
空氣寂靜的了一瞬。
這是厲沉第一次自己手工做的，給他的小狗的鏈子。
金發俊朗的少年拿著金色的小徽章，好像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撓了撓頭，笑著說：“再改改的話，我覺得我戴著也蠻好看的，其實我以前就想要個手鏈了，這個我也蠻合適的吧？”
不得不說。
顏色好像很搭配。
厲沉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占了雷蒙的便宜，低聲開口道：“我……”
雷蒙卻好像怕他反悔一般，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立刻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互換禮物！”
厲沉：“……”
他要怎麼才能告訴他。
那個徽章的內側還刻了小狗圖案。
算了。
就當不知道吧。
*
另一側。
小幼班。
艾莉絲正在側目和同學說著話。
有不少的同學跑了過來，主動的開口道：
“班長，互換禮物嗎？”
“艾莉絲……”
“這個禮物給你……”
往年大家都會互相換禮物的。
艾莉絲總是會善良的照顧其他人的感受，她是天使，她的手工極強，注入天使的力量後，會賦予很多小飾品治愈的力量，這會兒她也拿出來自家製作的一些小飾品回禮給朋友。
小朋友們一片其樂融融。
艾莉絲左等右等。
終於在宴會快舉行到一半的時候，看到了厲碎碎的身影。
小姑娘拿著盤子，正在吃著果子，她坐在椅子上，前麵的碟子裡放了好多的水果，吃的速度很快，但動作卻慢悠悠的，瞧著有股子優雅的勁。
艾莉絲的眼睛一亮，她小跑了過去：“碎碎！”
厲碎碎抬頭，就看到了艾莉絲。
藍發小天使的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意，她笑起來又甜又乖巧：“你怎麼在這裡呀？”
厲碎碎聲音軟軟的：“碎碎餓了。”
艾莉絲湊過來說：“你彆把這兩種水果放在一起吃，這樣會脹氣的。”
厲碎碎點了點頭：“喔。”
說完後小姑娘還是我行我素的繼續吃。
艾莉絲的嘮叨卻沒有停止，她似乎一靠近厲碎碎就會觸發碎碎念的技能：“碎碎，你彆吃太多啦，對胃不好的，我媽媽說要少食多餐……”
厲碎碎：“……”
好苦惱。
艾莉絲好能講。
小姑娘苦惱的很，但想到，如果阻止她的話，一會哭起來肯定會更吵。
在心裡歎了口氣。
厲碎碎繼續吃著果子，隻是速度慢了一些。
艾莉絲的嘮叨終於停止了，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厲碎碎，終於說出了重心：“碎碎，你，你想好和誰換禮物了嗎？”
厲碎碎搖了搖頭：“沒有。”
艾莉絲把自己口袋裡的禮盒猶豫，她詢問道：“那我們要互相換禮物嗎？”
厲碎碎抬頭，小姑娘的眼睛水潤，她軟軟糯糯的說：“可是碎碎沒有準備禮物啊。”
反正她也沒有什麼朋友。
艾莉絲是她的朋友，可是艾莉絲也有很多其他的朋友。
這句話落下後，艾莉絲有點小緊張，她正準備說話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聲音——
“艾莉絲！”
眾人一回頭，是月月。
被在祠堂關了一個月麵壁思過的月月出來了。
月月跟艾莉絲是好朋友，她走了過來說：“好久不見呀！”
艾莉絲看向月月，輕聲道：“好久不見。”
月月看著艾莉絲輕聲道：“艾莉絲今年準備了什麼禮物呀？”
艾莉絲是個誠實的孩子，她回答說：“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一些小飾品。”
天使族隻有非常有天賦的孩子才能把天使的力量注入飾品中，是很珍貴的東西，而且越是精細的東西就越是稀有。
月月也是天使。
但是她的天賦就沒有艾莉絲高。
主母總是說她不如艾莉絲聰明，說艾莉絲更好。
因為她自己做的小飾品沒有天使的力量。
月月心裡有些難過，聽到後就更激動了，她輕哼了一聲說：“艾莉絲都是手工做的嗎，沒有零花錢嗎？”
艾莉絲的臉蒼白了些，輕聲道：“媽媽最近搬家了，要節約一些。”
月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啊，原來艾莉絲的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嗎？”
伯恩家的事情幾乎整個帝都知道了。
破產，清算。
如今父母還離婚了，在這樣的一個宴會上其實是非常難堪的事情，尤其是對三歲的孩子來說。
甚至還有很多小朋友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艾莉絲的眼眶紅了紅，放置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蜷縮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厲碎碎開口說：“月月當然不知道啦，你被關在家裡這麼久，能知道什麼呀？”
全場的目光又刷的落在了月月的身上。
月月整個人都成為了焦點，被關在家裡麵壁思過的事情簡直是她的恥辱！！
“你……”月月氣惱的指著厲碎碎說：“都怪你，你還有臉說，都是你！”
厲碎碎側目看向她，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小姑娘一副不解的模樣，軟聲道：“怪我什麼？”
月月氣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你給我說……”
跟她說砸了罐頭好厲害。
隻要耍賴，隻要封鬨脾氣，大家都會讓著她的。
她也不會摔了皇冠呀。
結果不但沒得到想要的，還被爸爸打了一頓。
厲碎碎坦蕩的看著她，聲音軟軟的：“說什麼？”
月月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如果說了這些的話，大家都知道她去砸厲碎碎家的水果罐頭了，到時候不是更丟臉了嗎！
可惡！！
月月有些傲嬌的輕哼了一聲：“我跟你這種壞小孩沒話說！”
厲碎碎的眼底浮出嘲弄的表情來。
這種話她可聽的多了，才不會難受呢。
還不待她開口——
艾莉絲站了出來，小天使站在碎碎的麵前，開口道：“你彆胡說，碎碎才不是壞小孩。”
厲碎碎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月月也驚訝了一下，她回嘴道：“你知道什麼！”
艾莉絲認真的看著月月，她明明自己也紅著眼眶，很難過了，卻還是堅強又勇敢的為朋友站出來：“我不知道。”
月月笑了笑，她剛想說你都不知道你還說。
卻不想。
艾莉絲卻又開口道：“但是我知道碎碎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欺負人的！”
月月愣住，她心虛了，但還是嘴硬道：“你又怎麼確定……”
艾莉絲毫不猶豫的點頭：“我就是確定！”
厲碎碎坐在後麵看著她有些顫抖的背影，為什麼呢，小姑娘想不通，明明自己也很害怕了，卻還是要站在她的麵前。
艾莉絲……
真的是個好奇怪的人喔，很多人都說過她是個壞小孩。
大家都不跟自己玩。
即便有證據，即便被冤枉，厲碎碎也懶得去說。
因為沒有人相信她。
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哪怕不看證據，也相信她。
甚至明明自己也害怕到不行，還要保護站出來維護她。
月月倔強的開口道：“你說的好聽，你跟她的關係這麼好嘛，你們連禮物都沒換！”
艾莉絲被堵住，這活簡直戳痛了她的肺。
小天使的眼眶又紅了，眼看就要哭出來的時候，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厲碎碎漂亮白皙的臉蛋，她笑起來總是壞壞的：“彆哭啦。”
艾莉絲疑惑的看著她。
厲碎碎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個籠子，籠子裡麵有一隻雪白可愛的小兔子，她說：“給你。”
艾莉絲捧住兔子。
厲碎碎看著她，簡潔明了的說：“禮物。”
艾莉絲連忙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禮物來，和其他人的禮物都不同，禮盒裡是她親手疊的千紙鶴，為了疊出最好看的千紙鶴送給她，她練習了好久，這是最好看的一隻。
雖然知道碎碎可能不喜歡這些。
沒想到碎碎居然也有禮物要送給自己。
艾莉絲有些感動的拎著兔子，她聲音軟軟糯糯的：“謝謝你碎碎，這隻兔子我一定會好好養的。”
厲碎碎點點頭說：“好喔。”
艾莉絲心裡像是樂開了花一般。
碎碎對她真好，把自己最喜歡的兔子送給了她。
這一定是她們好朋友的見證。
這是碎碎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她回去要把兔子供起來，好好養大！
正想著——
厲碎碎湊過來，奶聲奶氣的詢問說：“艾莉絲需要辣椒包嗎，下次碎碎帶給你呀~”
“……不用。”
厲碎碎有些遺憾的說：“那好吧。”
*
地下城
這幾天果子都被王伯拿去賣了。
簡成希來的時候，就見幾個筐幾乎都空了，王伯過來說：“成希，這些果子都賣完啦！”
沒想到這麼快。
簡成希看到王伯將賬本遞給自己，一邊說：“俺都給你記好了，都在這裡了，整整有14筐的果子，一共賣了541星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