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與反派解不開的宿命(2 / 2)

第二日

午後的陽光格外的熱烈,春日的溫度慢慢的上升了,樓下的草坪不少的花都開了,陽台上養殖的生葉花也移植的很成功,吐露出了新的枝椏來。

傭人從外麵走進來說:“少爺,該用午飯了。”

查理景成抬頭,下意識習慣的看向一旁的椅子。

要知道在平時一到吃午飯的時間,某個人是最激動最吵吵嚷嚷的,他會激動的說:“吃飯啦吃飯啦,終於吃飯了,好餓啊,景成我們一起去吃飯~”

現在的室內卻格外的安靜。

景成站起身來,邁步朝外麵走出,樓下的餐廳已經布置好了餐飲,擺滿了飯菜,從前家裡的飲食都以清淡為主,但是幾乎也沒有什麼人吃。

自從厲繁來了後,桌子上的菜也多了幾道葷食,甚至連分量都變多了。

米拉溫聲道:“來了?”

景成點了點頭。

米拉看著桌子上的餐食,輕輕的笑了笑說:“來的剛好,可以用餐了。”

景成坐了下來。

屋內卻十分的安靜。

就連桌子上的飯餐的分量都變的多了許多,米拉有些無奈的開口說:“忘記和廚房說今天的飯菜要少做一些了。”

傭人有些慌張的開口道:“抱歉夫人,是我沒有協商好。”

米拉微笑的搖了搖頭說:“不怪你,隻是有些感慨呢,明明那個孩子隻是在這麼一個多月而已,但是忽然不在了,還有點不習慣了。”

傭人也笑了笑,不得不承認是這樣的。

自從少爺病了後,整個府邸就仿佛變成了一灘死水,可是慢慢的,自從厲繁來了後,這個情況就被改變了。

米拉看向景成。

坐在餐桌邊的男孩動作優雅而規矩的用餐,清冷白皙的臉龐格外的平靜,看不出情緒來。

隻是——

很快的。

景成就放下了餐具,他抬頭說:“母親,我吃好了。”

米拉連忙道:“要不要再喝點湯?”

景成緩緩了搖了搖頭。

米拉沒有強求,隻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景成點了點頭。

待他走離開後,米拉有些擔憂的看著桌麵上的餐具,無奈的歎了口,果然,今天吃的飯又少了些。

*

午後

夕陽西斜。

溫度漸漸地降低,黃昏的餘暉從窗戶灑落進來,帶著些許的溫度。

有傭人從外麵進來說:“少爺,窗戶該關上了,免得您著涼。”

查理景成正在看書,聞言道:“嗯。”

國師府地安靜的很,窗外的大樹上落下了一隻鳥兒,活潑好動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了幾聲。

傭人說:“晚餐準備了些糕點,我給少爺送進來一些嘗嘗嗎?”

查理景成頭也不抬道:“不用。”

以前沒有送糕點的習俗和習慣,是厲繁來了後才有的,上課的老師今天也準點來了,卻在看到沒有厲繁的時候說了句:“那個小家夥上幼兒園去了?”

教書這麼一個月多少有些感情了。

教授笑了笑說:“也是,他這個孩子,在學校上課說不定反而更好些。”

在學校會更好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關上窗戶的時候,有些許的晚風吹拂進來,查理景成抬起了頭看向窗外,思緒不自覺飄遠了些。

是的,沒有錯。

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上學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永遠隻能被困在這狹窄的書房中,又怎麼會是正常人能夠接受的生活呢。

以往這個時候厲繁一定會鬨著要留下來不回去再玩一會,可是今天卻沒有出現,這是當然的事,到了學校有了新的朋友,又怎麼還會願意和無趣的自己待在一起呢。

不過……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不是嗎。

室內安靜一片,傭人告退後的房間裡更像是沒有絲毫的聲響。

忽然——

有門從外麵推開,激動又帶著清脆柔軟的聲音響起:“景成!”

仿佛就連空氣中原本就沉悶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鮮活起來。

厲飯飯的小臉因為跑步的原因有些通紅,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笑容卻瞬間浮現在臉龐:“我回來啦!”

……

查理景成有些驚訝的看向他。

厲飯飯將書包放在一旁,習慣的熟練趴在沙發上,軟綿綿的抱怨道:“好累喔。”

小家夥似乎終於體會到了上學的辛苦。

查理景成看著他,開口道:“你放學了?”

厲飯飯點了點頭說:“是喔,爸爸來接我了,他現在和米拉阿姨去廚房了,所以我就上來找你了。”

查理景成的膝蓋上放著書,沉著淡定。

他看書的時候一向是不喜歡被打擾,可是當厲飯飯進來的時候,他卻沒有發脾氣,仿佛默默的縱容了他的打擾。

查理景成目光落在男孩的身上,淡然的詢問說:“上學的感覺怎麼樣。”

厲飯飯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起來很激動的說:“上學很開心!”

沒心沒肺的孩子沒注意到景成瞬間有些幽暗的目光。

“上學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可多啦,老師上課還會帶著我們一起做遊戲。”厲飯飯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講的課飯飯也能聽懂,午間休息的時候還有小零食和餅乾吃。”

越說越高興了。

厲飯飯開心的說:“有些小朋友還會跟我分享自己的便當和玩具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可好玩啦!”

“……”

室內沉寂了片刻。

查理景成的麵色微冷,隻是他一向很擅長隱藏情緒,且平日也幾乎是如此,所以並不太容易被發現,男孩低聲道:“是嗎?”

厲飯飯點了點頭,笑著說:“嗯!”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查理景成側目看他一眼說:“放學了不去找你的新朋友玩嗎?”

厲飯飯愣了愣。

查理景成的眉頭微微的皺起。

他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就好像……他很在意厲繁交到了新朋友,在爭風吃醋一般。

這一點也不像他。

四目相對。

厲飯飯的眼眸乾淨清澈,他一瞬不瞬的望著查理景成,聲音奶聲奶氣的:“景成……”

查理景成的心莫名一緊,難道被看出來了嗎。

厲飯飯卻有些激動的坐起身來,氣惱的開口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查理景成愣住。

“他們是新朋友,景成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厲飯飯很認真,小家夥覺得自己可聰明了,小臉氣鼓鼓的說:“我當然要和你一起玩。”

查理景成:“……”

厲飯飯坐在沙發上有些委屈的抱著枕頭說:“而且,其實除了開心,也有一些不開心啦。”

查理景成側目看著他說:“什麼。”

以他對這個沒心沒肺的孩子的了解,他不開心的事情局限於上課睡著被老師罰站和沒有吃到好吃的,兩周範疇之內而已。

卻不想——

“因為。”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委屈巴巴的看著他說:“沒有你啊。”

室內有過瞬間的安靜。

小胖崽在沙發上抱著軟枕滾了滾,湊過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開口說:“學校雖然好,但是寫作業的時候遇到不會的題目沒有景成幫我檢查了,小蛋糕也沒有府裡的多,午睡覺的床也沒有這裡的舒服……”

他細數了好多好多。

數著數著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對麵的人說:“景成,我好想你啊。”

“……”

查理景成坐在椅子上,垂目看著他:“我看你想的是家裡的蛋糕更多吧。”

“哎才不是咧。”

“景成,你什麼時候也去上學啊。”

“我想跟你一起上學。”

室內是他絮絮叨叨廢話很多的聲音,有過那麼頃刻的安靜,從查理景成患病開始,整個國師府邸幾乎都將這個話題默契的當做禁忌,沒有人敢提這個,隻有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敢當著他的麵說。

查理景成冷淡的側目看他說:“我不能去上學。”

厲飯飯詢問說:“為什麼?”

“因為我可能隨時會發病。”查理景成很平靜,換做任何一個人提起這個話題也許他都會不悅,可是麵厲繁的時候,他卻出奇的平和,也許是知道這貨壓根就缺心眼,所以反而能平淡的說:“你不是見過嗎?”

厲飯飯若有所思,他的小臉上寫滿了純真:“那等你身體好了,就可以去學校了對吧?”

查理景成的內心泛起淡淡的嘲諷,淡聲道:“不會好了。”

厲飯飯愣住。

這是第一次,年幼的孩子,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殘忍和不公。

查理景成說:“我得的病治愈的可能很小,幾乎沒有。”

厲飯飯僵在原地,他知道景成生病了,但是從來不知道這個病是這樣的嚴重,他隻知道生病很痛苦,卻不知道,原來有的病是那麼難以治愈,他黑黝黝的眼眸動了動,圓乎乎的小臉上唇動了動,那雙眸子染上水霧,難過的看著麵前的人。

查理景成卻笑了笑,麵色俊俏文雅的男孩在麵對這樣的事情時嘴角卻勾起了抹不以為意的笑容,他說:“有什麼好哭的,我早就和你說過的,人都會死。”

仿佛生死對他來說早已看淡。

厲飯飯眼角的淚珠落了下來,小孩子卻很激動的說:“才不是這樣呢!”

查理景成愣了愣。

厲飯飯看著他,眼睛圓圓的倒映著他的影子,聲音帶著點哭腔,卻很認真的說:“就算是治愈率很小,也是有希望的不是嗎?爸爸早就跟我說了,如果因為困難就放棄的話,就不是男子漢了,景成那麼聰明,比我厲害那麼多,肯定會好的!”

室內平靜下來。

明明生病的人是自己,可是麵前的孩子卻一直在哭,他還不能接受生命的殘酷,眼淚不住往下掉,說著天真的話。

查理景成沒有告訴他的事,神女族人的神力繼承,雖然說是選中命定的孩子作為繼承。

這種現象每百年才會出現個例。

然後上千年來,所有出現返祖現象的孩子幾乎全部死亡,沒有幸存者。

年幼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強大的力量,在達到一定程度後都會爆體而亡,他查閱古書後才發現,所謂很小的生存率根本不就存在。

厲飯飯白皙軟嫩的小手還握著他,帶著哭腔:“隻要好好的吃藥配合醫生,一定會好的。”

查理景成思緒回籠,他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的人,平靜的開口說:“你知道蜉蝣嗎?”

厲飯飯有些好奇,抬起頭來說:“不知道。”

“蜉蝣朝生暮死,它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隻有短暫一天的壽命,到了日暮落下後就會死亡。”查理景成看著他說:“所以有些生命注定就是短暫的,明白嗎?”

厲飯飯通紅的眼睛愣怔的看著他。

查理景成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背影冷漠,他說:“你回去吧。”

室內沉寂了片刻。

那個平時總是會纏著他的男孩今天卻出奇的沉默,隻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查理景成的麵前放著書,時間的指針在一點點的挪動,那書頁卻沒有挪動分毫,他應該不會再來了,他想。

……

翌日

國師府這幾日氣壓很低。

府內就像是莫名的降溫沉寂了下來,那個以前每天都會出現的孩子像是莫名就消失了蹤跡,而少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肉眼可見的,他越來越沉默了。

沒有人敢提這件事,大家都默契的閉口不談。

日暮已經落下,夜幕降臨。

河畔的秋千上,有人在看書。

傭人有些擔心的說:“少爺,要不我們先回去吧,馬上要起風了。”

查理景成的動作頓了頓,麵色清冷,最後道:“知道了。”

傭人鬆了一口氣,最近幾天,少爺似乎很喜歡在這裡散心,可是他的身體不好,所以讓人很擔心,如果小殿下在就好了,這樣也會有人陪著他說說話。

可是小殿下已經很久沒來了。

想想也是,上了幼兒園後應該就有新的朋友了吧,這樣想的話,少爺好可憐啊……

傭人正想著——

忽然有傭人過來氣喘籲籲跑過來說:“小殿下來了。”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寂靜下來。

傭人側目看去,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少爺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情緒,可那情緒消逝的太快,讓她無法窺探。

很快的。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景成!”

秋千上的人回眸,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查理景成有些錯愕的看著麵前的人。

厲繁看起來很狼狽。

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泥濘,就像是在哪裡滾了一圈一樣,就連臉頰也不知道在哪裡蹭到了,有細微的傷痕,可是他卻好像絲毫不在意,沒心沒肺的露出了笑容:“我有東西要給你。”

查理景成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你去哪裡搞成這樣。”

厲繁卻好像沒聽到這個問題一樣,他湊過來,像是拿了什麼寶貝一樣說:“你看。”

查理景成低頭,在那雙蒙灰的手掌心看到了一隻很小很小的蟲子,白色的翅膀煽動,它是那樣的小,卻是那樣的奪目。

景成的眼眸慢慢的睜大些許,他很少會有驚訝的時刻,此刻卻遲疑了:“蜉蝣?”

厲繁點了點頭,他的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在日落後的夜色中,好像最善良的星星,笑容燦爛的說:“對啊。”

掌心中的蟲子似乎重獲了自由,它慢慢的張開翅膀,然後飛了起來,白色的透明翅膀扇動,尾部的線條如果天空中自由的精靈一般,充滿了活力,在夜色中格外的閃耀。

厲繁的聲音充滿了期待,他說:“景成,你看它還活著。”

查理景成抬頭看著夜空中的它。

明明夜幕是那樣的厚重,深沉,而這隻蟲族的存在卻好像點亮了昏暗的黑夜。

“所以就算注定的事情,也會有例外的。”厲繁的聲音清脆稚嫩,他看著他,臉上帶著笑意說:“對吧?”

……

微風吹拂過來。

查理景成的目光落在身側的人身上,一瞬不瞬,是那樣的認真,似乎要將人的模樣刻在心裡一般。

半響後。

他問:“你去哪裡找的。”

厲飯飯有些不好意思,他渾身都很狼狽,可是卻那樣的有活力:“我在花園裡找,但是找不到,然後就拜托爸爸帶我去山上找,找了好多天,很多蟲子的確落日後死掉啦,但是我想著說,還是要再努力一下試試看,所以今天又換了一座山,就發現它啦!”

說話的孩子一邊說臉上一邊帶著有些憨厚的傻笑。

查理景成看著他臉上的傷,沒忍住:“你是笨蛋嗎,我隻是隨口說說的,你真的去找它做什麼?”

“因為……”厲飯飯的眼眸微動,他看向景成,小臉上帶著點委屈:“我不想你死。”

空氣寂靜了片刻。

厲飯飯過來握住了查理景成冰冷的手,速度快到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手心很溫暖,眼睛清澈,聲音寫滿了真摯,輕聲說:“景成,再努努力不要放棄好不好?”

他並不是很聰明,甚至有些笨拙,他總是沒心沒肺的,最擅長的就是吃東西和偷懶。

可他又是那樣的堅韌。

就像是一塊頑石,哪怕再困難,也不會放棄希望。

或者說。

他就是希望本身。

莫名的,有那麼一瞬間,當他看著他的時候,好像就有什麼從這一刻變得不同了。

查理景成的唇微動,哪怕心中的理智再明白這有多難,可他依舊聽見自己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