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聖神尊(2 / 2)

道人的屍身轟然倒地,那不曾瞑目的眼裡,似乎也烙著無言的茫然。

是誰殺了他?

原無咎心中的弦已繃到極處,劍也握得極緊,幾乎要咆哮出聲來!

而在遠方,凡世,夜砂施施然丟下手中的咒符。

“我犧牲了一個寶貴的機會,現在首座願意相信我的誠意了吧?”

夜叉鬼舍棄了他的第二枚棋子,放置在仙門中、用於點起戰火疑雲的無名小卒。這一步舍棋,也即是將勾起仙門大亂的謀劃暫時拋下。

劍極天淵裡,原無咎花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從無邊的驚愕中找回了平日裡冷靜如冰的自己。

他已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在心情激蕩時渾渾噩噩步入了禁地。

不過,對他來說,劍極天淵從來不是禁地。

是家一樣的地方。

天淵很大,不過他無比清楚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他總是能找到那個人的所在。

鏡湖水平,山如翠螺。

劍極天淵的深處,竟然有如此平靜的風光。這風光裡還有一個人,趴在水邊,伸手挑起一朵朵浪花,笑顏爛漫如山花。

他神情中的稚氣,與俊美輪廓絕然不符,眼中一抹幽幽的青色隱現不定。

原無咎站定不動,默默望著他,心中突然很安靜,忘卻了人間蕪雜。

但也有隱隱的,不斷下沉的悲哀。

“師父,我來看你了。”他輕輕地說。

那人好半晌才轉過頭來,遲鈍又笨拙,手上的水流下去,淌了自己一身。

“你是誰呀?”他小聲說。

原無咎走過來,矮下身與他平視:“我是原無咎,師父又不記得我了。”

短短幾日裡,天底下發生了那麼多事,風雲變幻,幾度悲歡,而小神行洲的凡人們一如既往地過著自己的好日子。

明月懸坐在遊船中,隨著水波載沉載浮。漫天飛花,兩岸浮燈,倏忽過眼,都如一場初開即敗的流離好夢。

“有時候走在凡間,我會突然希望自己是個凡人,那樣就可以忘記很多令人心累的事情。”明月懸說。

坐在他對麵的過天涯換了條腿翹起來,懶洋洋哼了兩聲:“你裝什麼小清新,不能飛天遁地,沒有架打,憋不死你?我敢打賭,讓你收斂起來去過凡人的日子,你堅持不了兩天。”

貨船從他們身邊經過,過天涯往貨郎手裡丟了幾個銅板,拿回來幾個橘子。他一邊咬著那鮮美多汁的橙肉,一邊口齒不清地高談闊論。

“心累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啊嗚……人生在世,總得有點意想不到的事才有樂子……啊嗚……沒有驚喜的日子多無聊……”

明月懸嫌棄地移開眼,往船尾縮了縮:“好好吃你的橘子,就會破壞氣氛。”

補天大祭已經結束了,但小神行洲的佳節才剛剛開始。兩岸張燈並結彩,畫船翩翩隨流水,少女們盛裝麗飾,顧盼之間秋波橫。

往來那麼多遊船,那麼多行人,但遊經他們身側的少女隻會看向他們這一條船。然後,臉泛輕紅。

“仙凡有彆,我們要不是入了仙門脫胎換骨,走在人間又哪裡能如今日這般得美人青眼?”過天涯倚著船舷,對著悄悄瞟過來的少女們撮起口哨,吹了首民歌小調。

“你看啊,又有人看過來了,還有個那麼小的小姑娘,都看得出來我有多帥。喏,過來了……”

三條畫船隨流而下,過天涯臉上神情陡然一變,擺出了他精心練習過的“最能在漫不經心中使人怦然心動的笑”,準備歡迎看過來的姑娘。

——然後,兩條船上的少女在畫船交錯的刹那,一齊轉身,衝著明月懸含羞帶怯的一笑。

最後那條船裡坐著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手裡捧著大堆丁香花兒,看他們看得眼睛溜圓溜圓,眼珠子成了兩團黑湯圓。經過的時候,她抬手一丟,幾枝丁香就飄到了明月懸的衣袂上。

“大哥哥,你真好看呀!”她大聲叫道。

“謝謝。”明月懸麵不改色地應道,然後在過天涯呆若木雞的臉前,泰然自若地收下那些花兒。

“……”

自覺丟了臉的過天涯趴在船舷上,準備引吭高歌,哀歎自己的不幸。

明月懸一臉溫柔:“彆太難過,有我在,懂得欣賞美的人眼裡都看不見彆人,不是很正常嗎?”

過天涯怨念地望他:“我以為你結婚之後,能夠稍微留給我一點機會……為什麼你身上完全沒有散發出已婚人士的氣息呢?”

這麼輕鬆的時刻,明月懸臉上卻一愣,笑意淡了。

“可能因為,我已經沒有道侶了吧。”

過天涯一驚一乍,差點撲進水裡:“這麼快?發生了什麼?”

明月懸看了他一眼,心念一動,決定先發製人,擺上一副深沉臉色:“我失去了道侶,你也有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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