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後,眾人又飲了幾杯酒,洛搖光見大家都有了興頭,便命人取來了簽筒,說道:“這簽筒裡有四十根簽,刻上了一到二十的數字,帶竹子的是士子們的簽,帶蘭花的是小姐們的簽,本宮把這簽筒放進這曲溪裡隨它轉,落出哪根簽子,哪個座位的人便上來為大家助助興。”
眾人皆點頭稱好,洛搖光便親手把簽筒放進了溪水裡。
簽筒是用極輕的木質做的,漂浮在水麵上順著水流兜兜轉轉向下蕩去,途中碰上一塊溪石便停了下來,輕輕撞擊後掉落了一根簽子,宮人撈了上來,上麵刻著蘭花字七。
女座第七位正是那位禮部尚書家的嫡小姐溫若儀。溫小姐生得婉約端莊,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既是如此,那民女便獻醜博長公主和皇上一笑了,隻是還得讓諸位先等一會兒,民女得讓下人先把東西搬到台上。”
春風宴素來的規矩就是要展示自己的拿手才藝,所以受邀的人大多會提前準備,也不乏一些笨重的道具。
隻是東西搬上來時大家多少還是有些訝異的,大概七八個太監抬著一架三層編鐘艱難地上了台子,編鐘長約兩丈高約一丈,掛著九枚鈕鐘,十七枚甬鐘,大小不一,卻都是青銅所製,飾有蟠龍,雕紋細致,厚重又精美,一眼看去便是外行人也曉得是有些年歲的東西。
洛衍書看著也來了興趣,問道:“莫非這就是溫家祖上傳下來的青銅編鐘?朕幼時曾與父皇聽過一位高人演奏,此物古樸貴重,其聲悠揚,難以忘懷,可惜擅奏者極少,朕已許多年沒聽過了。”
溫小姐手持丁形木錘和長棒福了福身子:“回皇上,正是溫侯編鐘,長架過於巨大,此次便隻帶了短架來。民女雖自幼學習編鐘,但至今不得先生三四分本事,是以若是驚擾了聖聽還望聖上海涵。”
“無妨,隻管奏來便是。”
溫若儀依言開始演奏,彈擊顫槌,頓悶掃劃,音點散落卻悠揚回蕩,清脆明亮又自有恢宏之氣,一曲下來直讓人覺得蕩氣回腸,不絕於耳。
奏畢許久席間才響起猛烈的掌聲。
洛衍書也讚許地說道:“溫小姐年紀輕輕,有此功力已實屬不易,朕倒是很好奇你的先生是誰。”
“回陛下,昔年父親還在越州為官時先生曾客居府上,卻不曾告知姓名,後來舉家遷到盛安後先生便雲遊去了,至今也不知所終。”
洛衍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凡高人總是有幾分世外之心的,若有緣自是會相見的。”
洛搖光心裡卻有些奇怪,存稿裡關於春風宴上隻具體寫了安絮然和李淄羨的表演,其他都是一帶而過,怎麼突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個溫小姐,竟奏得這般大氣恢弘的樂器,洛衍書似乎還頗有興趣,難道這是一個潛在的安絮然?!想到這裡洛搖光突然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