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搖光隻覺得今天晚上的酒有些噎人。
洛衍書隻覺得自己這個庶長兄有些討人厭。
洛衍琨隻是想看一看自己這個皇帝弟弟的反應。
他才沒那個閒心去操心一個長公主的婚事, 左右她再有權有地自己也不能娶了她, 他隻是要把這個極為合理的事情順理成章地在這個場合提出來而已。
若洛衍書願意將長公主嫁出去,那說明洛搖光的價值也不過爾爾, 自己棄了這顆棋便是。
若洛衍書推三阻四不願意嫁, 那他就可以故意挑事鬨大, 讓眾人生疑, 去猜一猜個中隱秘,回頭自己再派人散播點宮闈穢亂的謠言, 坐實那小皇帝不德之狀。
洛衍書自是明白這個野心勃勃的藩王意圖何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麵,笑了笑道:“安南王還真是一位仁悌有心的好兄長啊。”
“陛下謬讚了,臣不過是略儘一些為人兄長的本分罷了, 若皇考還在,必會為搖光擇一位驚才絕豔品行端莊的好駙馬的, 屆時不定會羨煞多少閨中女子。”
安南王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笑了笑,若不是他神色間揮之不去的陰鷙之氣, 倒真讓人誤以為他是個為了妹妹操碎心的好哥哥。
這是拿先皇壓他呢。
“那王兄倒是說一說, 那驚才絕豔品行端莊的好男兒都有些誰,朕怎麼覺得這全天下的男子沒一個配得上朕的皇姐的?”
洛衍書這話一說出口, 臉皮厚如搖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得不喝了一杯酒來掩飾尷尬。
安南王瞧了瞧對麵幾個悶頭喝酒假裝沒聽到他們對話的老頭子, 笑了笑:“我瞧林相家的公子就很不錯嘛, 今科探花郎, 人生得俊秀,才華也好,家世也好,林相之子,品行自然也極好,聽說放榜當日真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收了盛安不少姑娘的鮮花香囊呢。”
當著人家爹的麵,你能說人家不好嗎?你不能呀。那你說人家好,你倒是把你姐姐嫁給人家呀?你又舍不得。
安南王又斟了杯酒,隻等看洛衍書的反應。
這廂想裝聾裝瞎的林相突然被點名,不能繼續裝下去了,忙拱手道:“犬子不才,當不得安南王殿下如此誇獎,長公主殿下身份尊貴,鳳姿昭昭,小兒榭堂豈敢奢望?”
安南王擺了擺手:“林相莫要自謙了,令郎剛及弱冠,便一舉奪得探花,入了翰林,往後可是內閣之臣,前途大好啊。現如今又不似舊朝那般,尚公主不能入仕,林相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番話看似處處在抬舉林榭堂,實則不過是在暗指林家有內閣父子兵的野心所以才不願意尚公主罷了。
他奶奶的,老子還沒摻你一本你倒是給老子下絆子。
林思危極為不悅。
他當了大楚朝十幾年的丞相,誰不誇他老林忠心耿耿,為君為民,偏這個安南王狼子野心不說還處處與自己作對。
自己不過就是當年堅持複辟科舉後拉下了不少他黨羽中的世家權貴嗎,真真小氣。
但是林思危當了這麼多年丞相,也不是個吃素的,麵上依然是不動如山的和藹笑容:“安南王這是說的哪裡話,就我們家那個不成氣的小子,見天往李府跑,哪裡是個能成大事的。倒是殿下您才真真是大楚官員的楷模,安南王妃故去這麼多年,也未曾續弦,隻一心治理軍隊,抵禦南蠻。老夫甚是欽佩,敬殿下一杯。”
說罷也斟了一杯酒,一飲而儘,放下杯子後接著說道:“不過老夫前日裡聽說淑慎太妃娘娘有意將安大學士的嫡孫女指與安南王殿下做續弦,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你說老子想讓兒子進內閣,老子就說你勾結安家意圖不軌。
安大學士莫名被殃及,忙說道:“老臣竟不知有此事?若絮然能得安南王青眼自是她的福分,隻恐殿下瞧不上絮然粗鄙之姿。”
洛衍書知曉當日給搖光下毒的正是安絮然,隻是安大學士用搖光身世秘密作為交換保下了她,他正愁氣沒地撒,林相便把這刀子遞了過來。
洛衍書於是順著話頭說道:“安大學士何必自謙呢,安家小姐才情美貌盛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早些年便有盛安第一才女之稱,王兄怎會瞧不上呢?是吧,王兄?”
皮球兜了一圈,又踹回安南王這裡了,安南王知這三人看上去正經八百的,不過是兩隻老狐狸一隻小狐狸罷了,於是也就打了個馬虎眼:“小王虛長安小姐十餘歲,隻怕太妃到時會心疼安小姐,小王也不好見著個好的便要了去,一切還全憑安小姐和太妃的意願。”
不過安南王還不至於繞了一圈就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了,話頭一轉,又回到了搖光身上:“既然探花郎都不合二位心意的話,哪怕是隻有當今狀元郎,晏清毓晏公子,能入得殿下的眼了。”
晏清毓的父親晏老太傅此番卻重病臥床,洛衍書特準了他好好將養身子,不必前來赴宴。
是以如今倒沒有人能為他說一說話。
而提起晏清毓洛衍書心裡便突然不舒適,林榭堂他覺得無妨,提便提了,因為他知曉他中意的是李家的小姐。可是晏清毓不一樣,他心悅搖光,而搖光……也不能說無意於他。
他一時竟有些怕聽到搖光的回答,於是笑了笑,答道:“晏卿尚還年輕,如今晏老太傅身子也不大妥帖,家裡家外甚是忙碌,想來也無心思慮這些兒女情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