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一章(1 / 2)

因著是踏青郊遊, 周婉娘又還是個新媳婦兒,是以兩人並未乘著楊府與長公主府的馬車, 隻隨意乘了轎攆,帶上玲瓏紅豆並周婉娘的貼身丫鬟煙兒就低低調調的去了。

周婉娘新為人婦,發髻也挽作了婦人髻,攢著新式的珠花, 一身淺粉繡花對襟褙子,描著黛敷著粉點著胭脂,看上去倒比以前嬌豔了不少。

搖光瞧著周婉娘,笑了笑:“楊夫人這眉描得當真好看,和遠山一般。”

周婉娘聞言怯怯地低下頭,小聲道:“是夫君早起給妾身描的。”

搖光:......真的很難想象楊瀝那個大老粗翹著蘭花指捏著青螺畫眉毛的樣子, 太惡寒了,他怎麼可能沒畫成軍事地圖呢?

“不錯不錯。”儘管心裡楊瀝的人設已經崩塌了, 搖光還是親切地笑著, “沒想到楊將軍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想來楊將軍定是疼極了夫人。”

周婉娘點點頭:“夫君自是極好極疼妾身的。”然而眉眼間卻不自覺地浮起了一絲愁色。

搖光想問, 卻覺得她麵皮子薄, 自己一問倒是怕唐突了,她今日約了自己來, 想是有她的打算,待她想說之時再說罷。

轎攆此時也恰行至了城郊桃花林外, 於是搖光也就佯裝什麼都未曾察覺, 挽著周婉娘的手從轎攆上走了下來。

玲瓏和煙兒忙遞過兩頂白紗冪蘺給兩位戴上了。

其實搖光平日裡從不帶這些的, 一則她本就是新世紀女性,覺著自己生了這麼張美顏怎麼能藏起來不給彆人瞧呢?二則她很不明白這層白紗到底能擋住什麼?它到底能擋住什麼?

不過周婉娘是最守規矩最保守的那類女子,覺得新婦出門拋頭露麵總歸不好,執意要戴上那冪蘺,搖光權當她是圖個心理安慰,但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戴著太顯突兀,於是也隻好一起戴了。

搖光今日穿了身海棠紅的廣袖襦裙,挽了分髫髻,簪了朵精巧的珠花兒,不比尋常宮裝時端莊華美,但是多了幾分清麗嬌豔,冪蘺的薄紗柔柔垂下,籠著她的身形,更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羞,一入了桃林,便相當紮眼。

縱使容顏藏在白紗下,隔了層霧,不能看得足夠明了,然而人們還是不約而同地默認了這是位美人兒。

搖光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位美人兒,所以連日來有些低落的心情也歡快了些,自己有錢有顏有權,想包養什麼樣的美男子包養不到,何苦為了那不要臉的混賬王八蛋和自己過不去。

於是挽著周婉娘的胳膊,兩人一路賞花一路言笑晏晏。

三月末四月初的桃花其實開得已經不大好了,有一種繁麗稠穠至極致後的無力感。

但江南好雅,即使是暮春也絲毫不影響仕女文人們踏青的雅致,搖光這才知道古人所言“仕女逢春即聯袂郊遊踏青,路遇好花則解衣作帳”誠然不假。

大楚民風開放,時不時還有那文人士子尋青折柳贈予佳人,便又是一番嬉鬨,整個城郊桃花林好不熱鬨。

走得累了,便尋了株開得正好的碧桃,讓玲瓏她們拿出油布撲在了樹下,又拿出繡團兒放在上麵坐著,最後再取出食盒,一層一層皆是精致可愛的果子點心。

春日裡日頭真好,風也舒服,搖光坐在繡團上,斜斜倚在玲瓏身上,與周婉娘說著話,周婉娘與她講著楊瀝婚後鬨的許多笑話,引得兩人是不是嗤嗤作笑。

偶爾有風拂過,帶著花瓣飄零落下,搖光便伸手去接那落花,寬大的海棠紅的袖子便順著滑落,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皓腕,強烈的顏色差勾得人心動。

風一過,帶起了冪籬的白紗,白紗後巧笑盼兮的無暇容顏驚鴻一現,一下子就撩動了旁人的心弦。

搖光卻渾然不知,自顧自地把弄著花瓣兒,麵前卻突然多了一枝桃花兒。

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身著竹青書生袍的年輕士子正拿著那花兒遞給自己,低著頭,微紅了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聲說道:“小生乃清河書院的學子張蹊,得見姑娘,心中驚豔,是以想將這枝桃花贈予姑娘,雖不比姑娘天人之姿,但卻是這桃林裡最美的一枝花兒了,還望姑娘莫要嫌棄。”

說完這番話,這年輕人的臉已經紅透了,不算是風流從容的,但因為語氣真誠,是以這番話倒也說得頗為中聽,讓人不覺輕佻。

這一來,林中的仕女公子們皆投來注視,善意地起著哄。

還有那性子跳脫些的年輕公子也折了花兒遞過來,笑道:“張蹊,怎得你那枝花兒就成了最美的了?我瞧著我這枝才是最美的,姑娘可願收下?”

搖光倒也不氣,無視那些個兒說笑的,大大方方就伸手要去接過那枝桃花兒,婉言道:“我瞧著這枝花兒也是極美的,便謝過張公子美意了。”

隻是還未接到那桃花便聽得冷冷一聲:“怎得在下瞧著那枝桃花兒生得如此一般?”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一位生得華貴冷豔的玄衣公子現在那兒冷冷笑著,神色間多是不屑。旁邊站著位身形窈窕隨風就倒的嬌媚女子。

除了洛衍書和那雲扇兒還能有誰?

張蹊見來人卻是他認識的,心中有些氣,可是奈何脾性好,隻是拱手道:“舒公子今日好雅興,竟也攜佳人前來踏青。”

洛衍書勾起唇角:“比不得張公子好雅興,折花贈美人,當真是佳話。隻是你這花,卻忒夠不上格了些。”

饒是脾性好如張蹊,麵上也浮上了些慍色:“舒公子此言怎講?”

洛衍書往前走了幾步,離搖光近了些,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即使隔著那冪籬他也能猜出她定翻著自己的白眼,怪自己壞了她的好事。

可是他偏就是要壞。

於是笑了笑說道:“這桃花再好,怎比得上長公主殿下國色天香呢?”

眾人訝然,紛紛後退三步,這,這美人兒竟是長公主殿下?堂堂長公主殿下出門這麼低調的嗎?鳳攆呢?侍衛呢?成群結隊的丫鬟呢?

那張蹊一下懵懂,心裡咯噔一下跌入海底,這位佳人竟是長公主,自己萌動的春心便就此夭折了。

一臉失落地低頭行禮道:“小生愚昧,不自量力冒犯了長公主,還望長公主見諒。”

此時方才起哄的那幾位年輕公子,此時也竊竊私語笑那張蹊竟是癩哈莫想吃天鵝肉,搖光瞧不下去老實人被欺負,於是笑著收過了花兒,柔聲道:“何來的冒犯?好花與眾人賞,張公子是君子,自是願意分享,想來也沒彆的意思,偏本宮也是個愛花的人,今日便收下了。”

此話意思是,花,我收了,是給你麵子,但是我收了花不代表受了你的情,你且自己心裡明白。

張蹊不是個蠢笨的,自然也明白長公主這是給他台階下,心下感激,忙說道:“自是這般,好花便應當同賞,殿下是位雅士。”

眾人心裡也明白,長公主這是不想讓人出醜,也紛紛附和,偏偏就有那吃虧吃不夠不長眼的蠢人頂著槍口迎難而上。

比如雲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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