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舒言, 還有那個長公主, 再並著那個晏大人,真是演了好一出戲誆自己啊, 讓他當真以為舒公子被拋棄後心生怨懟, 一心隻想搞事情。
自己又送美人又送錢,這舒公子照收不誤, 收下後也當真把他那幾倉庫來曆不明的米都買了,被抓進兵馬司監獄後,自己也沒少出錢出力想撈他出來。
結果撈出來後一看, 好嘛,天天賴在長公主府上不走了,據說倆人好得蜜裡調油似的, 再一打聽, 那雲扇兒也不知所蹤。
這下他才算是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
可是被坑了又能怎樣呢?自己有苦說不出啊, 這擺明了是要抓自個兒,自己做的那些肮臟事心裡也有數, 隻能跑啊, 可是說跑就跑吧, 這一家子老老小小還有那些個金銀錢財又可怎麼辦呢?
畢竟一輩子的心血可都在這兒了。
好不容易費儘心機, 安排了一條逃生之路,結果城門口都沒走出去, 就被抓了回來, 你說他這命苦不苦?
張府丞被抓回來後, 思前想後,想著索性打死不認,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這一認了,那可就都玩完了。
於是帶著一家老小,愣生生地跪了一個時辰,一句話也沒招。
誰知晏清毓卻幽幽開了口:“聽聞張府丞還有一位公子,喚做張蹊,正在外求學,莫非張大人是思兒心切,打算去探望一二?”
張府丞這下卻愣住了,晏大人這是在用蹊兒的安危在威脅他啊,他子女不少,也有四五個,可是蹊兒是他唯一一個正兒八經的嫡子啊,還是老來子,也是張家唯一像樣的有出息點的兒子。
蹊兒如果出了事,和要了他老命有什麼區彆?
本以為早兩個月便把蹊兒送走,送他去了渝州備考,此間就不乾他的事了,可是如今看來這晏大人平素看著是個好相與的,實則是個打蛇打七寸的人物。
晏清毓見他神色有所鬆動,繼續道:“聽聞令郎學業頗精,兩年後的春闈亦有所指望,張府丞也不怕這一去擾了令郎學業麼?本來聽聞令郎修的是《春秋》,本官還有意日後提拔一二的,如今看來,張大人卻是不給本官這個機會了。遺憾啊,遺憾。”
張府丞趴在地上,抖得和個篩子似的,心裡尋思著,這晏大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就自己這貪汙的水準,不說株連九族那麼嚴重,但是把本家一族抄家流放充軍發配打入罪籍,一點也不為過,那這晏大人說日後提拔蹊兒一二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大官大貴的人,真是煩得很。
搖光見這張府丞還不表態,想著乾脆火上再澆一桶油算了,於是說道:“本宮之前也見過張蹊,端端是個好兒郎,正想著什麼時候有空來府上與張府丞說道說道,把那張蹊召入幕僚,結果晏大人卻先來與我搶人了。”
洛衍書身上傳來不明的“卡擦卡擦”的聲音。
搖光忙改口道:“本宮是看中張蹊才華,想日後他去了盛安,為他引薦一二的,並無其他意思。”
“卡擦卡擦”的聲音這才消失。
這下張府丞倒是想明白了,這長公主素來是個好男色的,自家蹊兒雖然較之這舒言和晏清毓長得差了些,但也是個相貌端方氣質儒雅的好兒郎,若自己好好表現表現,定能保住蹊兒,說不定保留良民之籍還能參加科舉也說不準。
事已至此,都是賭命的時候了,賭這一事,講究的就是個買定離手,概不後悔。
於是張府丞“哐當”一聲用額頭錘到地麵上,嚎道:“下官有罪啊!下官真的有罪啊!但是犬子張蹊,生性純良,他對此毫不知情啊!”
他身後的一群姬妾和庶子庶女頓時都慌了,老爺這是要為了嫡子,把她們都賣了呀,忙喊到:“老爺!您說什麼呢!”
隻有他的正妻一邊抹眼淚一邊跟著叩首說道:“民婦也有罪,民婦請求重罰,但求放蹊兒一條生路。”
晏清毓笑了笑:“倒是不知張大人何罪之有?”
“罪官張覆,欺君罔上,貪汙受賄,私賣官糧,還試圖攜款潛逃,罪該致死。今日願將家產悉數充公,任憑發落,隻求保吾兒一條性命,罪官亦願將越州其他官員罪證,一一供出。”
說著又是“哐當”一聲。
晏清毓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張大人真是演了好一出慈父的戲碼,隻是你的兒子就是兒子,那些因為你貪汙而餓死的孩子們就不是彆人家的兒子了嗎?”
“下官有罪,萬死難辭。”
然後又是“哐當”一聲。
搖光聽得自己腦門都疼了,但是她一點都不心疼張府丞,也一點都不為他的愛子之心而感動,反而覺得更加惡心。
他因為自己的貪婪,枉顧百姓生死,又因為自己的懦弱,枉顧兒女未來,現在又因為嫡子,枉顧一家子老小的死活。
他所看重的從來都隻有他自己的貪念和想法。
所謂愛護嫡子,也不過是他對門楣傳承的執念,而並非全是所謂的父愛,不然他身後那些庶子庶女就不是他生的了麼?
想到這裡她隻覺得這個人的嘴臉越發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