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二)(1 / 2)

重生惡婆婆 暮序 12003 字 4個月前

魏承霖定定地看著那母子三人漸漸走遠, 良久,緩緩轉過身就著方才魏承釗所站方向望去。

遠處除了茫茫白霧, 哪有什麼人影?更沒有出現那所謂‘二伯父來接二伯母了’的一幕。

他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彆的什麼感覺。

“銘哥兒,你方才有看到祖母麼?”遲疑半晌,他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問身後的兒子。

都說小孩子眼睛最乾淨, 母親生前對銘哥兒這個孫兒也頗為疼愛, 說不定……

七歲的銘哥兒眨巴眨巴眼睛:“祖母?”

見他如此,魏承霖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低低地道了句‘沒什麼,回去’。

直到一切歸於平靜, 高壯的樹後才慢慢地走出一個有幾分佝僂的身影, 那人踉踉蹌蹌地來到那座新墳前,‘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妹妹……”

去而複返的魏承霖眸中閃著淚光,遠遠望著哭倒墳前的靖安伯,喉嚨幾度哽咽。

表妹沈慧然的自儘,讓英國公府與靖安伯府徹底決裂,數年來再不曾往來,而他逢年過節送到靖安伯府的禮物, 無一例外被退了回來。

直到如今,望著痛不欲生的靖安伯, 他才明白,縱是有著隔閡與疏離,也無法阻斷血脈上的親情。

“大舅舅……”他終於忍不住上前。

靖安伯哭聲頓止, 陡然起身朝他啐了一口,咬牙切齒地罵了句:“畜生!!”

罵聲過後,他慘然一笑,一把推開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徐徐清風吹來,卷動著墳前的灰燼,越飄越遠……

***

生母離世,魏承霖守製,三個月後,天子下旨奪情起複,魏承霖重回朝堂,朝野上下再一次感受到今上對英國公的看重。

“銘哥兒昨日將先生教的文章全部解了一遍,嫻姐兒調皮,偏拿些他不曾學過的文章來考他……”周莞寧一邊替他整理著身上的衣袍,一邊將雙生兒女的趣事細細道來。

魏承霖隻‘嗯’了一聲,再無他話。

周莞寧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便停了下來,臉上帶著一絲苦澀。

自從婆母過世之後,她便敏感地發現夫君的態度有了變化,以往他雖然人前是那副冷漠少言的模樣,可在她和孩子麵前,卻是最溫和耐心不過的。

可如今,不論人前還是人後,他都已經變得寡言少語,有時候還會怔怔地坐著出神,甚至在數不清幾個夜裡,他從夢中驚醒時,眼中隱隱閃現著水光。

“你是不是怪我了?若不是我,當年你也不會將母親送到家廟裡。”終於,她忍不住低聲問。

魏承霖的腳步微頓,片刻,苦澀地道:“為什麼要怪你?作出決定的是我,執行的也是我,便是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

周莞寧緊咬著唇瓣,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魏承霖腳步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快要小跑起來,像是一副想要逃離的急切模樣,直到執墨迎麵匆匆而來,臉色難看地回稟:“國公爺,周二公子出事了!”

他一下子便止了步,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周二公子指的正是他的舅兄,如今的戶部尚書周懋次子、妻子的二哥周卓。

“他出什麼事了?”他垂著眼簾,臉上瞧不出半分表情,沉聲問。

“意外從山坡上滾了下來,腦袋撞上坡下石頭,當場昏迷,至今仍未清醒,生死未卜!”

“什麼?!我二哥怎麼了?怎會這樣?!”發現夫君漏了腰間玉佩的周莞寧追了出來,恰好聽到此話,臉色頓時大變,急得直問。

執墨又將剛得來的消息向她稟報。

周莞寧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穩,還是魏承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救救我二哥,你快找人去救救我二哥……”周莞寧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道。

魏承霖沉默。

見他不作聲,周莞寧急了,帶著哭音道:“你救救他,快救救他,隻有你才能救他了……”

魏承霖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良久,才平靜地道:“阿莞,你忘了當年我答應過母親什麼了麼?”

周莞寧哭聲頓止,淚眼朦朧地睇著他:“可是、可是當年你也說過,那、那不過是意外,並、並非二哥……”

“我也說過,我不追究,可此後他的生生死死,好歹與否,與我再不相乾!”

“外頭風大,你身子又弱,回去!”魏承霖一點一點地掰開她抓著自己袖口的手指,淡淡地道。

周莞寧眼睜睜地看著他推開自己,帶著執墨大步離開,眼中儘是不敢相信。

成婚至此,他還是頭一回拋下自己轉身離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會突然發生意外從山坡上滾了下來,還那般巧合地撞到了頭?”回到書房,魏承霖皺眉問。

“這意外二字,不過是當地官府搪塞之話,依屬下推斷,周二公子應該是被人刻意推下去的。”執墨坦言。

刻意推下去……魏承霖眉頭皺得更緊。

“周卓在流放期間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據屬下所知是沒有的。”頓一頓,執墨又道,“況且,他的身邊還有不少周大人暗中派去保護他之人,尋常人等哪敢得罪他。”

“能從嶽父大人派去之人眼皮底下弄出這麼一出,此人隱藏之深可見一斑。”魏承霖思忖。

“或者也能說明,此人對周二公子恨之入骨,竟連那些暗中保護之人也成功地蒙混過去,此份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耐性,非常人所有。”執墨說出他的看法。

魏承霖頷首。

所以,周卓得罪了什麼人?又是什麼人不惜一切代價欲置他於死地?

“國公爺,那咱們需不需要派人查個究竟?”也不知過了多久,執墨終於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周二公子畢竟是夫人的嫡親兄長,夫人必不可能會見死不救,而國公爺向來寵愛妻子,能推得了一回,難不成以後的每一回也能推得掉麼?

從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還是一個對美人情有獨鐘的英雄。

“不必了!與咱們不相乾!”魏承霖平靜地回答。

見他堅持,執墨也不再多話,憑心而論,他也不希望國公爺再多事。不管當中原因如何,不管多麼的陰差陽錯,四姑娘當年確確實實是死在了周二公子手上,這一點,沒有任何人可以否認。

況且,千裡之外的消息傳回京城,也不知在路上要耽擱幾個月,便是想要追查,一來一回間,隻怕人還沒有到,對方便已經逃之夭夭,尋無可尋了。

也不知周懋使了什麼手段,竟求得了元佑帝的默許,將流放千裡的周卓帶了回京,隻可惜大夫來了一批又一批,始終無法讓重傷昏迷的周卓醒過來。

而正是這個時候,元佑帝突然提拔內閣王次輔一係,王次輔勢力大增,隱隱有壓下周首輔之勢。周首輔為此焦頭爛額,更禍不單行的是,宮裡突然爆出周皇後謀害皇家子嗣,致使後宮嬪妃多年無所出,元佑帝龍顏大怒,下旨徹查,竟然真的從周皇後宮中搜出不少陰私之物。

周皇後自然大聲喊冤,可元佑帝根本不願聽她多言,直接奪了她的鳳印,將其軟禁宮中。

一時間,曾經風光為限,門前日日車馬如龍的周府,頓時成了朝臣們唯恐避之不及的對象。

朝堂上周首輔舉步維艱,後宮中周皇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饒得向來不理事的周莞寧,也開始日夜不安。

魏承霖隱隱有種猜測,隻是心裡並不確定。

娘家出了事,周莞寧如何心安,趁著這日休沐,魏承霖便帶著她回了周府。

看著病床上麵無血色瘦得如同皮包骨一般的周卓,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當年親妹妹魏盈芷倒在血泊中,母親摟著妹妹遺體悲痛欲絕那一幕又再度在他腦海中浮現,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敢再想。

盈兒之死,成了母親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坎,對周家、對周卓的恨也漸漸地轉移到她的兒媳婦身上。當年他硬是頂著母親的壓力饒了周卓一命,可如今,他仍是逃不過因果循環,生不如死地躺在這裡。

“你老實回答我,卓兒之事是否與你有關?”翁婿二人坐在書房裡,周懋沉著臉,眸光銳利,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分表情,突然開口問。

並非他多疑,著實是能有此本事卻又對次子懷有恨意之人,唯眼前他的女婿。

魏承霖坦然回答:“與我無關!”

他問心無愧,自然不俱任何人。

周懋盯著他良久,終於,歎了口氣:“太醫診斷過後,明言卓兒此生醒過來的希望渺茫……”

說到此處,他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幾歲。

“或許,這真是報應,當年他意外害了你妹妹一命,如今他便遭受同樣的意外,雖生,猶死。”

當年一事,幾乎造成魏周兩家決裂,女兒更因此險些被婆母代子休棄,所幸女婿一心維護,可儘管如此,婆媳關係卻也降到冰點,再難挽回。

聽他提及早夭的妹妹,魏承霖默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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