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還有紅星雜誌十月十七那版的麼?”
幾個學生打扮的女生站在街頭一家報亭前。
“有!有!”
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此時笑得合不攏嘴,指著亭裡幾大摞還包著報紙的書,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這不,紅星雜誌十月十七的加印剛剛到!我還得給人家來了好幾次都買不到隻能預訂的人留幾本呢,可不能全賣出去。”
“老板,反正我們才四個人,你賣給我們吧,不會差那四本的。”
一個女生說道,同伴連聲附和,
“是啊,老板。”
老板笑眯眯,
“我又沒說不賣給你們,彆急嘛!總得讓我先把書拆了封啊。”
“老板你人真好!”
“謝謝大叔!”
諸如此類的場景還發生在各個角落。
另一處報亭,女生們已經排了長長的一條長龍。
路過的幾個男生被女同學們的眾多人數唬了一跳,一個男生好奇的湊過來問老板,
“老板,這書賣的挺火啊,好看麼?”
老板忙的腳不沾地,麵上的笑卻始終沒停過,
“你看看這排了老長的人不就知道了麼?”
男生奇怪的撓撓頭,
“紅星雜誌我也看過,也不是第一天出了,怎麼這回這麼多人買。”
旁邊排隊的一個女生聽了回答道,
“當然是因為這版刊登了《紐扣媽媽》啊!”
“《紐扣媽媽》?”
男生微微思索了一下,
“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他的同學一拍腦門,
“咱們語文老師不是在課上念過一小段來著麼?”
男生還沒來得及接話,剛剛那女生已經激動道,
“真巧!我也是!我們語文老師平時就愛看紅星雜誌,這回看到了這個故事給我們讀了大半,我心裡老惦記著後半截,來買了好幾次都沒貨,今天可算能買到了!”
這下可引起了周圍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
“我是聽我鄰居家的阿姨推薦的!”
“我也是聽老師提到的,我們老師的書都被借到了下個月呢!所以我們幾個好朋友就打算合買一本,雖然一塊錢有點多,但平分一下也還能接受,到時候我們一起看就好了。”
“是我媽媽叫我來買的,她聽同事提了一句好聽,所以打算買回去看看。”
“啊――”
一個買到書的女學生突然捂著嘴尖叫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
她的同學關心的問。
女生激動的翻到第三頁,顯示給同伴看,
“這次的《紐扣媽媽》有新增了一頁啊!”
其它還在排隊的人一聽,更是緊張。
完了我前麵還有真麼多人排隊書架上隻有幾本了是不是輪不到我了嚶嚶嚶我還想看多出來的那頁――
有幾個一看今天鐵定買不到的女生乾脆放棄了排隊,找到剛剛尖叫的女生說,
“同學,這次的《紐扣媽媽》真的多了頁數麼?是新增了情節麼?”
女生粗略的翻了一下,遺憾的搖搖頭,
“不是呢――啊,這裡有寫,它還在征集廣大讀者對《紐扣媽媽》的看法和意見,說是會如實反映給溫作家呢!”
“真的麼?”
其它拿到書的人也紛紛翻開雜誌,定睛一看,《紐扣媽媽》下一頁足足大半頁的版麵都用來刊登了一則消息,一則征集讀者和各位作家點評的消息。
“它上麵還說,如果有寫的好的評論,雜誌不但會刊登,溫作家也會在下麵予以回應呢!”
“哇――”
一個女生激動不已,
“那我一定要好好寫一篇千字長評!還要請我的語文老師好好幫我批改一下!爭取跟溫作家親筆交流!”
“我也是我也是!”
另一個女生拉著朋友蹦蹦跳跳。
“我們一起給紅星雜誌投稿吧!”
……
大河村,紅薯地。
溫向平拿鋤頭在紅薯藤下頭墾幾下,帶著粗麻手套的手抓住紅薯藤往回一扯,一串還帶著碎土的紅薯莖塊就被連子帶孫的牽連出來。
蘇玉秀熟練的從丈夫接過一藤的紅薯,輕巧的摘下放進地上的背筐裡。
夫妻倆一個在前頭扯,一個在後頭摘,配合的倒是默契。
蘇承祖腰不好,前陣子收麥已經算是不小的負擔,這次蘇玉秀和溫向平便攔著沒讓他下地。
蘇承祖雖然吹胡子瞪眼的表示了一番“還沒老到動不了”“男人就該乾活養家”雲雲,但最後還是很受用的順了女兒女婿的意,和妻子一起把裝滿一背筐的紅薯運到一邊,再放下騰出來的筐子,比起往年來不知輕快了多少。
女兒女婿乾活兒快,蘇承祖和李紅枝也就不得閒,可老倆誰也沒有二話,反倒是心裡熨貼的很。
肯這麼過日子,隻有越過越好的道理,哪兒還有什麼可愁的哪。
紅薯地是按照兩戶“勞動力強的”夾一戶“勞動力弱的”分配的,這樣既可以相互競爭提高村民的士氣,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收獲速度。
往年蘇家都是被夾在中間的那個,沒少把自尊心強的蘇承祖慪的不行。
今年嘛,勞動力多了個溫向平是沒錯,可溫向平一來比不上彆人家漢子有力熟練,二來乾完活回去還要硬擠出時間來寫稿子,蘇承祖也不好讓女婿這麼操勞,便讓溫向平趕著最後收尾的時候提前一會兒回去。
反正到最後,也就是把一天收下來的紅薯集中運到大隊的糧倉裡,因著有公用的獨輪車,也不需要耗費什麼大力氣,溫向平於是也就沒推辭,畢竟稿費現在確實是他們家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
今年對於蘇家來說,雖然也沒換了個位置,可在蘇承祖看來,溫向平肯賣力乾活兒不說,還想著法子掙錢養家,肯帶上女兒外孫進城裡頭去,還給朝陽買了書要教他識字,蘇承祖心裡舒坦,哪來的心思還去關注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王貴祥就沒蘇承祖這麼好的心情了。
往年王貴祥一家,因為有王貴祥和齊弘陽兩個壯勞力,再加上劉豔王玉蘭母女也肯拚命乾活,所以向來都是“夾彆人家”的。
今年王家一下少了兩個勞力,便淪落成了“被夾”的。
好在王貴祥夫妻倆也都不是懶的,肯下力氣乾活,倒也不比旁邊的兩家差。
隻不過,他們家今年偏偏被安排到蘇家附近,看著蘇家其樂融融,一副生活和樂順暢的樣子,不僅是劉豔,連王貴祥心裡都膈應的不行行。
背上的背筐還沒滿,腰筋卻已經酸痛的不行――畢竟已經一連收了三五天了――劉豔隻得直起身子捶捶腰,被迫停在原地休息。
左邊的王貴祥收出去幾米,扭頭一看劉豔站在原地不知道乾啥,立馬摔了鋤頭,瞪了眼睛罵道,
“你個老娘們兒不乾活在那兒等著乾啥呢!家裡口糧掙下了是吧!這冬天是不是不打算過了!這麼想偷懶滾回你娘家去,霍霍你娘家去!彆浪費我老王家的糧食!”
嘴上罵著讓劉豔回娘家,王貴祥卻又把鋤頭撿了起來,死死握在手裡,眼睛也死死的瞪著劉豔,仿佛隻要她敢露出一點要走的意思,鋤頭就會立馬扔到她腦袋上一般。
劉豔眼神平靜如古井,又彎下了腰,機械的拿著鋤頭一下一下把紅薯挖出來放到背上的背簍裡。
旁邊一塊地的村民正好也乾到這塊兒,看見了便勸道,
“這一連收了好幾天了,誰也受不住,就是咱們這大男人還得時不時歇一口氣兒哪,何況女人家還不比咱,歇會兒緩緩腰酸也沒啥。”
誰知王貴祥聽了麵上露出譏笑,
“咋?我跟我媳婦兒說話管你啥事兒?自家媳婦兒不管專管彆人家的?你是不是和我媳婦兒有點啥,這麼關心我媳婦兒啊――”
那人聽了怒不可遏,一甩頭走了。
這王貴祥嘴怎麼這麼欠!
那人卻也沒有再跟王貴祥說話,畢竟王貴祥啥樣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就不該多這個嘴!
王貴祥斜斜的睨了他一眼,眼角餘光掃過一邊的蘇承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周圍聽到兩人爭執的村民,也沒把王貴祥的話放心上。
一來,哪個男人被帶了綠帽子還能這麼光天化日的嚷出來,又不是個腦子傻的。
二來,這麼多年在一個村裡,大家也都知道王貴祥是個啥模樣,原來就是個混的,娶了媳婦兒也對人家不好,對自家閨女更是不當回事。
雖然村裡大多重男輕女,可像王貴祥那樣動不動毆打妻女的人卻也不多。
蘇家和王貴祥家正好中間就隔了一家,看見王家這場鬨劇,蘇承祖隻是搖了搖頭。
李紅枝把背筐裡的紅薯騰到地上,看見了也長歎一口氣,
“劉豔這日子過得也苦,要不是還有個玉蘭和瓶兒做盼頭,過得就更苦了。”
蘇承祖搖搖頭,
“彆人家的事情還是少摻和,王貴祥那人跟條瘋狗似的,到時候纏上咱家了,光那張嘴就能把我氣死。”
李紅枝嗔他一眼,
“一天到晚亂說什麼呢,都當姥爺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過腦子。”
蘇承祖摸頭笑笑,一向黑沉的臉上竟然顯出幾分憨厚和靦腆來。
另一塊地裡的劉豔看著這對老夫老妻相視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溫向平又扯起一條紅薯藤,用袖口擦了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後頭怎麼了?”
蘇玉秀後頭望望,
“應該是隔壁拌了兩句嘴,沒事兒。”
溫向平點點頭,正要說話,遠處樹上的喇叭吱哩哇啦的響了起來:
“溫知秋――溫知秋――溫知秋來大隊長辦公室一趟――有你的信件。”
聞言,蘇玉秀上前接過丈夫手中的鋤頭,
“你去拿信吧,反正就快到點了,到時候從趙隊長那兒出來直接回家就行。”
溫向平“誒”了一聲,把粗麻手套脫下來揣進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