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家人,送個什麼勁,你好好在這兒照顧向平吧。”
“沒事兒,我也正好給向平買點吃的上來。”
蘇玉秀跟著出了病房,掩好房門,這才小聲問道,
“錢都湊齊了?”
趙愛黨十分有眼色,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避開了。
蘇承祖頷首,眉間的橫紋深刻而粗糙,
“從你趙叔家借了五十,還有你劉叔、河清他們也肯借錢給咱,再加上咱自己的,最後零零散散湊了小兩百。”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遝帶著體溫的票子,大到五十十塊,小到一毛兩毛,儘數握在蘇承祖黝黑粗糙的大手裡。
蘇承祖數出一把碎錢塞在蘇玉秀手裡,
“在外頭不比家裡,吃喝都要花錢,這些你拿著,也好使,過幾天我再給你集一些來。”
蘇玉秀不肯收,
“向平的稿費還在呢,那些就夠我們這些日子用了,等他再收到幾筆稿費,看病的錢也不用愁,都能還回去了。”
蘇承祖卻不樂觀,
“誰一覺醒來就能接受以後帶個殘疾的現實,彆看向平半天平平淡淡,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傷成什麼樣子,等知道以後指不定心裡多難受,堵得慌,連自己都想不通,還談什麼寫稿子――你這些日子多操心,多跟他講講話,彆讓他鑽那個牛角尖。”
蘇承祖所說的也正是蘇玉秀所擔心的,她心裡沉了沉,應到,
“我知道了。”
“行了,快進去吧,我跟愛黨走了。過兩天再把向平那紙盒子拿過來,有點事兒做也能轉轉心思,不至於老盯著腳傷看。”
蘇承祖擺擺手,轉身背著手走了。
蘇玉秀看著父親不再挺直的脊背,手心攥著的毛票隱隱發燙,心裡酸澀難忍。
“這次……跟人借了多少錢。。”
溫向平正吃著蘇玉秀買回來的大骨湯和烙餅,突然問了一句。
蘇玉秀抿抿唇,不知道丈夫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半晌回到,
“跟村裡頭借了兩百……醫生說你是腳骨折了,打石膏、固定骨頭啥的最少要兩百……實在是…湊不出來了,我就想著,你看能不能先跟羅副編借點……”
溫向平溫柔的摸了摸妻子的發頂,
“我媳婦兒腦子轉的這麼快,把事情打理的條條順順,怎麼這麼沒底氣呢。”
說著動了動被固定在空中的左腳,
“怕我因為這個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見誰都亂發脾氣?”
蘇玉秀慌張的抱住他的左腳,瞪了溫向平一眼,
“乾什麼――萬一再傷到咋整――”
溫向平悻悻的摸了摸鼻尖,老實認錯,
“我錯了。”
蘇玉秀隻管整理碗筷,不理他。
溫向平一把拉住妻子,拍了拍床邊,
“來,坐這兒。”
蘇玉秀本來還想再繃會兒臉,看著丈夫的傷腳和討好的表情卻又心軟了,隻能依言坐下來。
溫向平抬手握住妻子的手在手心摩挲,溫聲道,
“把你嚇壞了吧。”
蘇玉秀不敢回想當時的情景,隻能緊緊抓著丈夫的手,點點頭。
感覺到妻子的顫抖,溫向平眼中酸澀,指尖輕柔的拂過蘇玉秀充滿血絲的眼,乾裂的唇,一向能言善辯、能說會道的嘴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緊緊的將妻子摟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不住的重複單調的字節,
“不怕――不怕――不怕――”
蘇玉秀起了一個大早,趁著丈夫還沒醒,跑到樓下食堂買了一份大骨湯和烙餅回來。
向平傷了腳,正該多喝點骨頭湯補補。
然而當蘇玉秀提著幾個塑料袋回了病房時,卻突然怔在了原地。
溫向平此時已經醒了,背後墊了幾個軟枕靠在牆上,床邊圍著兩對夫妻,一對年齡小些,看著應是和溫向平同輩的,一對年齡大些,雖然麵相年輕,但通過她剛剛進門聽見的隻言片語,隻怕這對是那對的父母。
兩對夫妻都有一個特征:無論打扮還是穿著都十分富貴精致。
一看,就知道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玉秀抿了抿嘴唇,心裡大概猜到了來人是誰。
正在交談的眾人被門口的聲音吸引了目光,看見門口提著幾個塑料袋,衣服洗的發白的蘇玉秀,都不由得頓了一下。
其中年齡大的婦人更是拿帕子捂著嘴哭的更傷心了。
蘇玉秀局促的攥了攥手指,卻還是儘量使自己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
“玉秀,來――”
溫向平一醒來就被這四個人團團圍住問到現在,都沒來得及找妻子,頭也脹的厲害,現在看見妻子站在門口,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
蘇玉秀看著丈夫一臉溫柔的對自己招手,心底頓時升起無限勇氣。
徑直走到溫向平身邊,那對年輕的夫妻便給她讓了路。妻子更是親切的握住她的手說,
“這就是弟妹吧,聽玨之說,弟妹在手術室外等向平一直等到淩晨一兩點,回來又收拾半天,肯定也沒睡好,今天還一早惦記著給向平買早飯,真是個好媳婦兒!”
蘇玉秀僵硬的動了動手,握住她的那雙手柔嫩好似棉花,哪裡像她的手滿是粗繭。
溫向平笑著點點頭,似不經意將妻子粗糙的手從宋藝茹手中抽出來,握在手心裡細細摩挲,
“玉秀對我自然沒話說,她是個很好的妻子。”
似不經意著重“妻子”兩個字。
溫母拿著帕子的手一頓。
眼見氣氛要冷掉,溫向安連忙站出來圓場,
“現在看到你這麼有精神,我們和爸媽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昨晚我接到玨之叫人傳來的話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媽更是連夜煲了大骨湯,就等著今天一早給你送過來呢。”
溫母愣了愣,隨即笑著應聲,
“是啊,向平,多喝點,嘗嘗媽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宋藝茹聞言也怔了怔,奇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見他隻平淡的笑,頓了頓,也開口道,
“是啊,這湯可燉了一晚上呢,滋味足足的。”
宋藝茹從床邊的櫃子裡拿出幾個碗,幫蘇玉秀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又從自家帶來的保溫桶裡倒了一碗,湊趣道,
“這下可美了,小叔子,這麼兩大份大骨湯足夠你今天喝個飽了。”
溫向平但笑不語,拉著妻子的手向她介紹道,
“玉秀,這是爸媽,這是哥哥和嫂子,昨晚給我治傷的陸醫生是哥哥的同學,爸媽他們是今天一早趕過來的,正好趕上你出去買早飯的趁。”
蘇玉秀順著溫向平一一叫了。
溫父繃著一張臉微微點了點頭,溫母似乎有些不樂意,半晌才應了一聲。
溫向安和宋藝茹倒是親熱,宋藝茹更是拉著蘇玉秀另一隻手笑道,
“上次向平來家裡的時候就跟我提到你,今天可算是瞧見真人了,看向平那態度就知道弟妹是個好姑娘,從醒來瞧見我們到現在半天了都沒個笑,一瞧見弟妹回來了,這臉上立馬就笑成花兒了。”
溫向安也打趣道,
“向平才遭了那麼大的罪,我們還一大早就把向平吵醒,可不是沒個好臉色麼。”
溫向平也笑著道,
“哥哥這是說的什麼話。”
溫母卻擦了擦淚,
“向平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麼大的傷,這回咋就能傷成這樣。”
矛頭直指蘇玉秀。
溫向平麵上一絲寒意一閃而過,隨即若無其事笑笑。
看在溫家人一早趕過來看自己這份上,他也不能擺出什麼壞臉色來。
“都是我太笨,推板車的時候沒抓穩,一腳踩岔了才成這樣的。”
溫母不依不饒,
“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做過這種累人的活兒,這是受了多少苦哪。”
說著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滾落,連拿帕子揩了揩眼角。
溫向平麵色不改,隻淡笑道,
“八年。”
溫母疑惑的抬頭,緊接著被溫父警告的拽了一把,瞬間反應過來溫向平是在回應她剛剛說的話,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你媽太激動了,我帶她出去緩緩。”
說著拉著溫母出了病房。
蘇玉秀抬眼看了看自己所謂的婆婆和公公,隻抓緊了丈夫的手,像是安慰。
連宋藝茹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也不再開口,隻疑惑的看著丈夫。
溫向安皺眉掃了一眼溫母,開口道,
“以後還是要多注意,怎麼因為這麼點事就把自己傷到了,要不是玨之跟我說,你這腳傷以後不影響走路,我看你去哪兒哭去――”
話還沒說完,陸玨之推門而入,
“誰說沒影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入V這點事兒:本周三入V,因為編輯通知入V時要日更三章∏_∏五雷轟頂
懇求一下兩更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