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萬事俱備,隻欠娃娃了。”
正說著話,蘇承祖就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病房門口,
“向平,玉秀。”
“爸――這可是巧了,剛和向平說起你們呢。”
蘇玉秀一回頭,連忙驚喜的站起身,大步上前摟住兩個孩子,
“朝陽和甜寶來啦――”
溫朝陽還穩重些,站在門口叫了聲,
“爸,媽――”
甜寶卻已經一個縱身撲進了蘇玉秀的懷裡,
“媽媽,甜寶好想你――”
溫向平坐在輪椅上輕易不好轉方向,卻也應了聲,
“誒――朝陽和甜寶來啦――快來讓爸爸看看,這麼久沒見,可把爸爸媽媽想壞了。”
蘇承祖把編織袋放在牆邊,
“都進來,在門口說話乾啥。”
“誒――”
蘇玉秀也是好久沒見兒子姑娘,心裡想的慌,才一時激動,在門口摟著就不撒手了,聞言牽著兩個孩子坐在桌邊,
“一路上冷吧,快喝點熱水。”
說著就倒了水塞在兩個孩子手裡,因是搪瓷杯子,都有個把手在,倒也不怕燙著,反而暖了手。
甜寶好長時間沒見媽媽,因此一進了蘇玉秀的懷裡就不肯出來,軟軟道,
“媽媽,甜寶好想你――哥哥也想――”
溫朝陽坐在甜寶身邊,雖然沒有像甜寶一樣把心裡的想念說出來,一雙眼也是一會兒看看溫向平,一會兒看看蘇玉秀,仿佛是要把這陣日子落下的都在這會兒看回來。
溫向平故作失落,
“難道隻有哥哥想爸爸,甜寶都不想爸爸的麼?”
甜寶擺了擺手,認真到,
“也想爸爸,但更想媽媽。”
溫朝陽輕輕拽了拽妹妹,這樣說爸爸會傷心的,而且爸爸現在還傷著腳,就更不應該這麼說了。
然後,溫朝陽主動往溫向平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的看向他的左腳,
“爸爸,你的腳好些了麼?還疼麼?”
“好多了――”
溫向平慈愛的揉了揉兒子的發頂,
“坐了了半天車肯定累了,要不要睡會兒?”
溫朝陽乖巧的搖了搖頭,
“不累,我陪爸爸說話。”
甜寶聽了,也爭著問,
“爸爸,你腳好些了麼?”
溫向平同樣溫柔,
“好多了,謝謝甜寶關心――”
甜寶軟糯道,
“嗯,對的,甜寶也是關心爸爸的。”
溫向平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們啥時候搬那房裡去?”
蘇承祖坐在凳子上,喝著熱水,問道。
“這兩天就過去了,那邊什麼都是現成的,我也已經打掃過了,去了就能住。”
蘇玉秀一邊給甜寶抹掉嘴邊的水漬,一邊回道。
蘇承祖點點頭,又說,
“那正好我今天過來了,幫你們把東西拎過去,省得到時候,向平沒法動,你一個人來來回回跑好幾趟。”
“不用,爸,”
蘇玉秀拍拍賴在自己懷裡的甜寶,
“我們也沒啥東西,就幾件衣服,而且那離這兒也不遠,爸你那天又不是沒見著,幾步路就行,哪裡用送。”
蘇承祖不讚同的搖搖頭,
“那向平坐著輪椅上五層,不得費勁?我扛上輪椅,你扶上向平,這不是輕鬆的多?”
溫向平聞言笑道,
“不用擔心,爸,人醫院給我配了副拐杖,到時候拄著那個,比輪椅更利索些。何況這出院也不是說出就出的,辦個手續啥的,怎麼也得等到明天了。”
蘇玉秀在一邊附和,
“是啊,爸。”
蘇承祖又問,
“那你這輪椅咋整?”
這輪椅溫向平是再也不想坐了。之前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個月,好不容易能下地了,又得成天坐在輪椅上,每天坐的身子都發僵,這下終於能換成拐杖了,溫向平可是樂意的很,而再過幾個月,他就連拐杖也可以丟掉了,這些東西放著尚且嫌占地方,哪還肯留在家裡。
“向平是想著拿去…賣了就算了,家裡地方也不大,搬來搬去也累的慌。”
蘇玉秀這裡隱去不說的,就是黑市了。
這年頭,票是比錢更緊俏的東西,沒票有錢也買不著。
可一來好多票都是城裡人才有的“特供”,就比如說肉票,鄉下人就是沒有的。二來,票的數量也是有限的,常常供不上所需,所以黑市也就應運而生。
在黑市裡的買賣,肉、菜、和用具大多俱全,隻是比沒票的要貴上一些,但好在尚在大家的承受範圍之內,也就都默認了這個規矩。
像溫向平一樣摔斷腿的人總是有的,但能像他一樣坐上輪椅的人卻不見得多,溫向平索性打算著把輪椅半價賣出去。
雖然這輪椅是個二手的,但也是黑市裡頭可遇不可求的東西,畢竟一台輪椅就要厚厚一遝子大團結,票又稀少難求,溫向平就是七折八折賣出去也是有人要的。
但一來溫向平也沒想著靠賣輪椅賺一把,二來白扔了蘇玉秀又覺著太可惜,也就半買半送的給出去就算了。
蘇承祖卻表示出了極大的不讚同,粗聲道,
“這麼大個家夥空著推出去多顯眼,推出去沒推回來就更引人注意了,到時候要是被抓住,還能有好果子吃?還能在村裡安安穩穩的待下去?”
既然都說了是黑市了,肯定是與現下的某些條條框框不符的,沒被抓住也就算了,要是被逮住,指不定要往腦袋上扣個“投機倒把”的名頭,嚴重點還要抓進去蹲幾年,也正是因此,黑市時常要換個地點,帶來交易的東西也大多是好藏好遮掩的。
哪個像溫向平這個這麼引人注目的。
溫向平一驚,居然這麼嚴重!
他確實沒想到這些,他隻想著黑市是這個時代人們出手東西的地方,在食堂裡和病人們旁敲側擊地問出了黑市的地址就決定去黑市了。
他不是沒想過被發現的可能,但也隻想著頂多罰點錢而已,現在居然得知要進去蹲幾年?!
溫向平自己有腳傷,到時候跑腿的肯定是蘇玉秀,萬一出個什麼事兒,那自己不是把媳婦兒坑死了麼。
他雖然不在意自家媳婦兒進沒進去過――何況還是因為自己,可在這樣一個年代,就像蘇承祖所說的,無論是蘇玉秀還是他,一但進裡頭走過一圈,出來肯定是在第五大隊待不下去的,所有人都會拿著異樣的眼光審視整個蘇家,包括兩個還沒長成的孩子。
想到這裡,溫向平額頭已經出了一層後怕的冷汗。
而蘇玉秀雖然對黑市知道一點,但出於對溫向平的盲目信任,也就忽略了內心的一絲猶疑,要不是今天蘇承祖在這兒說了,她也是意識不到其中的問題的。
溫向平握住妻子的手,麵上忍不住浮起愧疚,
“我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