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憂聽到大門那裡傳來的聲音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w W )他已經想不起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了。在沒有遇到金大哥和嬴先生之前、在那段最糟糕的日子裡, 他幾乎每隔幾天都會夢到這個聲音。但現在,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夢到這個聲音了。
大概, 就從遇到金大哥和嬴先生的時候開始, 快兩個月沒有夢到她了吧。
吳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有些激動, 卻同時也忍不住恐懼怯懦。他有點想不回應那個聲音,但外麵屬於母親的呼喚卻一聲接著一聲,讓他沒有辦法忽視。
金山看著自己養了快兩個月的小崽露出這樣的表情,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看著那桌子上滿滿當當的一堆珍饈佳肴, 手一揮就把它們全部收到了自己的係統空間當中。
在吳憂轉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時候微笑:“你沒辦法向那個人解釋這些東西, 所以,還是來點普通的吧。”
然後那桌子上就多了一碗雞蛋麵條,一小碗鹵肉以及一碗鹹菜。和剛剛的滿桌珍饈相比,看起來寒酸極了。
吳憂抿了抿唇, 他張嘴想要說什麼, 卻被嬴勝給踹了一腳屁.股:“再讓他喊下去, 周圍的人就要被她給喊出來了。去開門。你怕什麼?”
吳憂被踹了一腳反而像是安心了似的, 他又看了看金山和嬴勝,然後才鼓起勇氣帶著一些急切打開了家裡的門以及院門。
院子外的周小慧拍著門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 她忍不住開始想兒子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給她開門, 是因為他不在家去他大伯家或者小姑家吃飯了, 還是……他不想給自己這個母親開門呢?
如果是前者, 那她要不要去大伯子家看一看?可她實在是不想見那自私的一家子。如果是後者,周小慧輕輕咬牙,她離開也是有苦衷的,那些逼債的人實在是逼的太緊了,她不跑還不知道會被搓磨成什麼樣子呢。明明犯了錯的是她的那個沒用的丈夫,為什麼她也要跟著承擔痛苦?
而且……
而且,在那個時候,有一個人願意給她庇護,願意照顧她還對她好,兩相對比之下,傻子都知道要該怎麼選吧?
周小慧正這樣想著,她麵前的院門吱呀一下就被人打開了。看到自己兒子的一瞬間,周小慧是喜悅的,她甚至直接上前一步雙手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憂憂!憂憂!你沒事太好了!媽媽這一個多月都在擔心你!”
吳憂被母親溫暖的懷抱給沉迷了片刻,不過在聽到周小慧說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卻難受了起來。他其實並不想這樣說話,卻忍不住地開口:“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周小慧愣了一下,鬆開了懷裡的兒子,有些不解和疑惑地看著他:“什麼?”
吳憂抿抿嘴,那在這將近兩個月裡快要消散的或者被他緊緊的壓在心底的那些委屈不甘憤懣的情緒在麵對自己這個最親近的人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爆發了出來。
他再次張口,看著自己的母親道:“既然你擔心我出事,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不陪著我一起?你把我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就不怕我出事嗎?”
周小慧啞口無言。
她有一瞬間的無措和狼狽,完全沒想到兒子竟然會直接問出這樣的問題。但同時她也覺得委屈,委屈兒子竟然會這樣跟她說話,完全不體諒她的無奈和苦難。
周小慧一下子就紅了眼:“憂憂,你這是在怪媽媽嗎?”
吳憂咬著牙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母親的雙眼,金大哥跟他說過,眼睛是最能夠透露出一個人真實想法的窗戶,誰都沒有辦法隱藏。
周小慧的臉上難過的神色更重,同時也帶上了委屈和一些責備。
“憂憂,你不能怪媽媽。媽媽也是被逼無奈的啊。當時張家的人太瘋狂了,都追著打著要我們賠錢,可咱們家裡哪有錢了呢?家裡就隻有我一個女的,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對抗的了他們啊!他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所以媽媽就隻能逃走了啊。”
臘月的寒風呼呼的刮著,在這個時候突然咆哮起來。刺骨的風打在吳憂的臉上,讓他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顯得更加冷了兩分。隻是他開口那帶著顫抖和哽咽的聲音,暴露了他此時極度不穩的心情。
“那我和奶奶就不怕了嗎?奶奶最後被氣死了,你知道嗎?你要是怕張家的人,那奶奶死了之後,張家的人也不再找我們麻煩了,你為什麼不回來呢?奶奶的葬禮你為什麼不參加呢?”
周小慧被兒子接連的問題砸地窘迫又有些惱怒。
她不能理解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更不能理解自己在這個時候回來看望他,他竟然能夠這麼冰冷的對待自己。她可是他的母親啊!
而吳憂同樣也不能理解他的母親的想法。他就靜靜地看著那個一臉委屈和控訴的人,覺得剛剛吃的那些美味,似乎現在都變成了又脹又膩的東西,把他的胃給塞得想吐。
金山和嬴勝此時悄無聲息的站在這一對母子身後,金山那總是帶著微笑的臉上極為少見的露出厭惡和惡心的神色,【這女人看著吳憂的是什麼眼神?她還覺得委屈?肚子裡已經懷上了彆的人的崽,還好意思過來看親兒子?】
【她想要看到什麼?】金山冷笑:【想要看到兒子見到她激動高興的表情,還是看到她感動流淚的樣子?】
【當初跑的時候不帶著兒子一起,明明可以回來卻把一切的流言蜚語和壓力都壓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等事情漸漸好轉了才回來?!他媽的這是想摘老子的桃子呢?!我真想一腳把她踹到冰河裡去。】
嬴勝看了一眼難得發火的男人,聲音平靜:【這種人不是很多嗎,不過是自私又貪婪的人而已。你應該有很多手段能夠修理他們。】
金山惡心的不行,同時還瞪了嬴勝一眼:【你這個暴力垃圾統想讓我出錯好把我擠出去是不是?主腦明令規定係統不能隨意對普通人出手,你行你上啊?!而且,雖然我見過很多自私又貪婪的人,但這個女人是我養的吳憂的母親,這就格外讓我不舒服了。】
嬴勝看著金山的表情,還想再說什麼,那邊周小慧又開始說話了。
因為兒子並沒有表現出她想象的激動和熱情,周小慧的心也跟著冷了下來,不過現在她還不能走,她看著空曠的院子以及完全沒有改變的老舊的房子,還是伸手拉住了吳憂的手:“外麵太冷了憂憂,咱們進屋說話吧。不管之前的事情怎麼樣,你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我們就先不說以前的事情了。媽媽給你帶了好吃的飯菜,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肯定沒好好吃飯吧?今天是大年三十呢,我們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啊!”
吳憂低頭看著拉著他的手的母親的手,發現母親的手竟然比自己的手還要軟嫩。他這快兩個月的時間每天都在努力的鍛煉和做醬菜,手上的皮膚也跟著變得粗硬了一些,而且因為要練習刀功,他的手指上還有一些細小的、沒有完全愈合的刀痕。可他母親的手,竟然好像比她離開家之前還要好一些。
吳憂抿著唇。
他踩著地上的雪花,想,怎麼能不管之前的事情呢?
如果不說清楚之前的事情,不給死去的奶奶一個交代,不給曾經憤怒痛苦甚至絕望的自己一個交代,他要如麵對拋棄這個家、也在這憤怒痛苦絕望裡加上了重重一筆的母親?他怎麼可能毫無芥蒂的再接受她的回來?
即便他在心中無比渴望溫柔的母親和強大的父親,即便他心中無比渴望一個美滿的家,他也不可能不計前嫌忘記一切的。
因為,曾經的痛苦,真的是太痛苦了啊。
不是一句“前情”就能帶過的。
等周小慧拉著吳憂進入了家裡,看到幾乎沒有任何變動的陳舊的家具眼中閃過意外的神色。
她下意識地就開口:“憂憂,你沒有給家裡添新的家具嗎?你不是賣醃菜賺錢了嗎?”
吳憂的腳步瞬間頓住。他覺得自己的胃更難受了,並且下意識地就轉頭想要找尋那兩個一直在他身後的身影。
然而他身後卻是空氣。
冷汗瞬間爬滿了他的脊背和額頭,吳憂下意識的就開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