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賭局結束, 整個地下賭場都沸騰了。
每個人看著無憂的眼神都閃著不可置信又興奮的光, 而這光芒到了最後, 漸漸地就變了味道,每個人都若有若無地看著桌上的那一堆錢。如果不是還有其他圍觀的人監督著,這些賭鬼們一定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宋強看著吳憂的雙眼已經發紅,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吞活剝了他,不過同樣的, 他也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動手。
氣氛從沸騰的狀態莫名安靜了下來,然後開始變得有些緊繃。宋強喘著粗氣沒有說話,侯進用驚異的目光看著吳憂,也遲遲沒有開口。而另外在賭桌上的那個老頭, 則是吧嗒地抽了一口他的煙, 眯起雙眼。
三個人誰都沒有主動提錢的事情,似乎是在等著吳憂這個半大的少年承受不住壓力,主動說出不要這些錢的話來。
然而,他們失望了。
吳憂在心痛過自己的積分由正變負之後,就被一直注意著周圍情況的嬴勝大佬給踢了一腳屁.股。【行了,背著那些錢走人。今天晚上他們一定會來找你的。到時候開著手機錄音, 直接把他們送進警局還省了點兒事兒。】
吳憂這才回過神,他當然也注意到了賭場內那些人看著桌子上的錢的貪婪的眼神, 那些眼睛仿佛實質緊緊的粘在那一堆錢上。
吳憂從他的椅子上把自己背的書包給打開,然後伸手開始裝錢。當他的手觸碰到那些錢上的時候,他甚至有種手被這些人的目光刺痛的感覺。
宋強更是伸出他如蒲扇一樣的大手,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吳憂的動作一頓。他先是看了一眼侯進, 然後又看向宋強:“宋強叔,你該不會是輸不起不想付錢了吧?”
宋強眼皮子一跳。吳憂就又看向了侯進:“侯叔,你可是證明人。當初我來玩的時候你就說過咱們賭場是願賭服輸絕對不會坑人的。現在我贏了錢,你們總不會想耍賴了吧?要是這樣的話……”吳憂頓了頓,跟著金大哥的話道:“那以後誰還敢在這裡玩啊?贏了錢不讓走,非得在這裡輸錢才行?”
侯進聽到這話,心中一沉。與此同時賭場裡之前還關注著吳憂贏的那些錢的五六十個常客們頓時就嚷嚷開了。
“對啊老侯,這可是人家小子憑本事贏的錢。我們大家都是親眼看著的。願賭服輸,你們可不能耍賴。”
“就是!老子之前在這裡輸了一萬多塊錢我也沒欠賬啊,你們這開賭場的總不至於連這十幾萬都輸不起吧?還是說你們這裡隻能輸不能贏啊?”
“嘿,宋強子你可彆黑著個臉,之前我輸你三千塊你都抓著我非得去我家裡問我老娘要錢,現在輪到你了,你難不成還要抓著這小子死活不給錢?你可不要仗著你是賭場的常客就這麼做,這樣的話以後我寧願去彆的地方玩,也不會來這裡了。”
“對對對!小子,快點裝錢!這是你憑本事贏的錢,誰都不能吞了你的!”
“沒錯!小子裝錢!有我們給你看著,今天誰都不能搶你這十五萬!”
在眾人的起哄和叫囂之下,哪怕賭場在這裡有七個身強力壯的打手已經圍了過來,他們最終也沒有動手。侯進用眼神阻止了這些人,賭場的人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吳憂把那一堆錢全部裝進了他的書包裡,裝得滿滿的。然後吳憂就背上了自己的書包,臉上露出了一個假笑,對侯進說了一聲就打算離開這裡了。
侯進看著這個“鴻運當頭”的少年慢慢地笑了起來,他點了跟煙似乎是叮囑似的開口:“憂子今天實在是手氣好。也算是給我們這地方添了一個可以炫耀的大談資了。願賭服輸嘛,侯叔自然是服氣的。不過憂子你背著這麼多錢,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點,年還沒完全過完呢,有些強盜小偷可都手頭緊著想要做壞事。”
吳憂看著皮笑肉不笑的侯進,繼續假笑點頭。心想最大的強盜小偷不就站在我麵前嗎?隻要我跑得夠快,誰也彆想抓住我。畢竟大街上不好動手,還是等到晚上,月黑風高什麼的,才好動手啊。
然後吳憂就背著他的包走了,劉隆龍此時也從震驚的心情中回過了神,他神色無比複雜地看著吳憂。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他是絕對不相信什麼賭神在世、鴻運當頭的說法的。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這小子就一臉的算計和壞水兒。劉隆龍想,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侯進他們三個想要坑他了,但是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夠做到今天下午這樣乾脆利落、甚至有些神奇的大獲全勝呢?
劉隆龍想著,又看見了周圍那些人蠢蠢欲動的表情,嘖了一聲,跟在了吳憂的身後。他得去提醒一下,未來十幾天,這小子怕是都要不得安寧了。
此時,侯進看著離去的吳憂的背影,那一直在無憂麵前偽裝的很好的好人的表情陡然猙獰。不過很快這猙獰就變成了冷笑。開賭場這麼久,還真沒人能夠從他手裡坑十幾萬呢,這個虧他是絕對不會吃的。今天是他失算。誰能想到這小子竟然鴻運當頭,甚至都有些邪門的把把都贏呢?但這也沒關係。能贏錢不代表他能守得住這些錢一個父親坐牢、母親跟人跑了的小崽子而已,彆說那十五萬塊錢了,嘖嘖,他們什麼要不到呢?
想到這裡,侯進才嘿了一聲。真是常年做一個買賣把腦子給做的僵掉了,光想著引人上套賭錢了。其實對待吳憂這個小崽子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嘛!隻不過是一個還不到十四歲的伢子,用點小手段、教訓教訓他,就能夠讓他乖乖交出一切了吧。說的更殘忍一點,這麼個家裡隻有他一個的小崽子,就算是突然失蹤了、死了,怕是也不會有人關心呐。
侯進點點頭,笑嘻嘻地對著看熱鬨的眾人道:“好啦,各位也看過熱鬨了,繼續玩起來吧。憂子走了,但說不定鴻運沒走呢?也不知道誰能接著憂子成為下一個鴻運當頭的人?反正各位也看見了我們是絕對不會虧錢給大家的。憑本事贏的錢,彆說十五萬了,就算是二十五萬,我們也給的起!”
賭場的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大家一個個的都說著侯進的爽快,而侯進給強子和另外幾個賭場的打手使了使眼色,他們一起從地下通道走了上去,到了餃子館裡。
“今兒晚上,兄弟們辛苦辛苦,咱們去要賬。”侯進直接開口:“事成之後一人一千辛苦費。我和強子不開口,鷹子你隨便使手段把那小子的方子給逼出來。”
侯進的話剛說完,宋強就一巴掌拍了桌子:“早就該這樣了!和那個小兔崽子有什麼好浪費時間的?就是個小兔崽子還敢跟我杠,今天晚上我就讓他好好嘗嘗苦頭!”
其他的幾個打手都滿臉凶狠地點頭,他們心裡的想法和侯進宋強一樣,就是一個半大孩子而已。家裡又沒有大人,他們想乾點什麼,簡直是太簡單容易的事情了。
但抽著煙的楊老頭卻吧嗒了兩下他的煙管,沒吭聲。
侯進有些意外地看他:“楊叔,您有不同的看法?”
楊老頭就看了一眼供在餃子館收銀台那個地方的關二爺像,吐出了一個煙圈:“沒啥,就是覺得這伢子今天下午手氣太好。好的有點邪門了。”
“今天彆去找那小子了。要是非得今天去,也過了子夜吧。”楊老頭最後說了這麼一句。他不是很信神佛因果,不然的話他早就該遭到點兒報應了,但是今天這情況又有點兒太邪門兒,由不得他不多想。所以中合一下吧,就算買個安心了。
侯進幾個年輕點的對楊老頭說的話都有點想笑,宋強更是半點都不相信的。不過侯進笑過之後也扭頭看了一眼關二爺的像,想到今天下午吳憂瘋狂地贏錢的樣子和那把天胡,他莫名地心裡就多了些焦躁。侯進嘖一聲,快速地按下了這微妙的心情。
當夜十點半,吳憂已經躺在了床上。不過他卻精神抖擻完全睡不著。
他把被子裹成一個厚厚的繭狀,隻露出腦袋和兩隻手扒著被沿,眼睛晶亮。
“金大哥,嬴先生,今天晚上那些人真的會來嗎?他們會來幾個人?會不會帶刀和槍啊?!”
金山見不得他這種興奮的小樣兒:“沒見過這種即將麵對搶劫還特彆興奮的傻子,他們帶刀帶槍過來弄死你,你還挺高興的?”
吳憂迅速搖頭:“沒有沒有。我隻是在推測敵方的數量和武力值!嬴先生說過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我要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金山就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神色看向嬴勝,後者皺眉低頭,然後,竟然學著某個爆發戶統一巴掌打在了吳憂腦袋上。
“我現在還跟你說一句,當你想要甩鍋給彆人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兩點,第一是甩鍋的時機。最好是我不在的時候。第二是注意你甩鍋對象的武力值,最好是你打得過的。不然,你鍋甩不掉,還會被打,懂嗎?”
鍋甩不掉還被打了的吳憂少年:“……”
“懂了。”特彆深刻的懂了。QAQ。
當夜一點半,或者說初八的淩晨一點半,之前還興奮的等著侯進他們上門的吳憂已經裹在被子裡睡得香甜了,他像是做了什麼美夢,還時不時的吧嗒一下嘴巴,打個小呼嚕。而這個時候,吳家的院門外已經站了五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人了。
其中,侯進的身形最瘦小,而宋強卻是五人裡個子最大的了。他們隻來了五個人,雖然賭場的專職打手總共九個,但對付一個小孩子實在是用不上那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