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山的話一下子讓眼鏡男生神色大變。
他下意識抬頭去看對麵的男人,眼中閃爍著懷疑的光。
這個人是真的知道他心裡所想的事情?還是隻是猜測而已?哪怕他是心理醫生也不可能隻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他想什麼吧?難道是這個金老師, 從其他的學生嘴裡聽到了什麼關於他的消息嗎?
想到這裡, 眼鏡男生緊緊地抿了嘴。
金山的話卻繼續響了起來。“劉茂同學,你真的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劉茂抬眼, 對上了那一雙微笑而又深邃的眼睛。然後,所有的堅持和倔強似乎都在這眼光中瓦解了。他少有的覺得委屈難過起來。
“說了又有什麼用,就算你是老師, 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金山揚起眉毛,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改變不了呢?”
劉茂安靜了片刻,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金山對麵的沙發上。像是決定破罐子破摔一般,竹筒倒豆子的說了所有想說的話。
“就是校園暴力而已。”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都已經習慣了。”
“起因隻不過是我給劉燦燦講了幾道題而已,劉燦燦是校花,周濤他們喜歡她。但劉燦燦對周濤的追求不怎麼感冒, 那天下課她來找我問問題, 我給她講題的時候,周濤帶著他那群朋友過來看到了。”
劉茂說著臉上露出了幾分嘲諷的表情。
“然後我就被堵廁所了。周濤帶著他的狐朋狗友跟我說讓我不要癡心妄想, 癩□□吃天鵝肉什麼的。”
“我就奇怪了,我隻是給彆人講了幾道題, 我怎麼就癡心妄想、癩□□想吃天鵝肉了?我當時就直接反駁了幾句, 然後就挨打了。”
劉茂的聲音很冷。金山聽到這裡輕歎了一聲:“你要是想安安穩穩的在學校裡繼續學習,不應該反駁他們的。對於那種自大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你隻要順著他們點頭就可以了。”
劉茂抿了抿唇。他現在當然知道當時的做法是錯誤的,但就算他再沉默寡言, 也是一個少年,一個容易意氣用事的少年啊。所以當時他反駁了,甚至在這次被打過後,劉燦燦再次過來問他題的時候,他依然還在給劉燦燦講題。
然後就又被周濤看見了,從此以後,他就連續兩個月成為了校園暴力的對象。
他跟老師報告過,因為學習成績不錯,老師也專門找周濤他們說過。但周濤的父親是學校董事會的一員,周濤家裡又是新城數一數二的有錢大家族。周濤完全可以在學校裡橫著走,所以他完全不在乎老師的話,並且在老師跟他們談話過後,所有的欺負我都升級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劉茂承受一段時間,或許等這些人覺得沒意思之後就能擺脫他們了。但周濤顯然是非常喜歡窮追猛打折磨人的人。不知道周濤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或者是找了私家偵探吧,反正從半個月前開始,周濤就已經把他家給調查的清清楚楚了。
然後,父親是個賭鬼酒鬼、母親在酒吧當服務員的事情就被傳得全班皆知了。讓劉茂完全不能忍受的是,周濤他們故意把母親在酒吧當服務員的事情說成母親在酒吧站台。雖然劉某自己對於母親當酒吧服務員也不讚同,但他卻知道母親為了養他養這個家每天有多麼的辛苦付出了多少。
有時候他周六周日會去母親所在的酒吧跟母親一起打工,親眼看見母親被一些人言語上和肢體上的不尊重,但母親都是強笑著忍耐下來,回到家卻整晚整晚的流淚。
他母親為他已經夠苦了,他絕對不能忍受那些人再汙蔑他的母親。
所以劉茂又和周濤他們打了一架,然後被打的遍體鱗傷。
而更讓他感到心寒的是,不光是班裡的同學在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之後對自己疏離了起來。這所有一切的起因,劉燦燦看他的眼神也變得疏離甚至是厭惡了。
劉茂覺得可笑。可笑的同時還覺得心寒。
他所在的世界真是一個特彆不值得的人間地獄。不管是他還是他的母親,都在這個地獄當中痛苦的掙紮著。
這樣一個可怕的世界,為什麼不消失呢?!
既然世界消失不了,那乾脆他消失好了。他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母親也應可以因為他死了再嫁人,找一個可靠的男人不用再去酒吧工作。
而他在死之前,也會把所有的一切說清楚,哪怕不能真的給周濤他們帶來什麼懲罰,但是把周濤他們的一切曝光在網絡上,讓所有為他感到不公的人幫他罵一下這些隻是外表光鮮的人渣,也算是他做到最後一點報複了。
劉茂這樣想著,並且已經決定就在最近這幾天付諸行動了。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先是毫無預兆的被新來的校醫給抓到醫療室裡鍛煉身體,然後再被心理輔導老師給直接點名要見他,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說完了這些,劉茂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了。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位金老師跟他說什麼、怎麼勸他放棄輕生或者疏導內心發現更美好的世界,他都不會聽。他已經下了決心,誰也改變不了。
“要不你等等再死吧?”
劉茂:???
“隻要再等個一年,這個世界基本上就會麵目全非了。到時候整個世界的格局都會改變,你想要報仇隻要動動腦筋,那個時候應該會很簡單了。”
劉茂:……
這是什麼見鬼的新型心理疏導方法?有這樣勸人不自殺的嗎?這種連幾歲的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鬼話,這位新老師認為自己會相信嗎?!
劉茂眼神詭異的和金山對視了許久,過了一會兒才將信將疑的道:“真的?”
金山就哈哈笑了起來:“這種連幾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話,你竟然相信嗎?!”
劉茂簡直要被氣瘋了,還不是你剛剛那表情和眼神太過鄭重,讓我差點就信了嗎!!有這麼惡劣的老師嗎?!
“世界會不會改變我不知道,但是,我卻可以幫你改變你的世界。”
“歸根到底,你被他們欺負還是因為你不夠強大而已。憑你的一己之力,沒有辦法跳出他們給你設置的這塊天地。既然這樣,我就給你指一條明路,隻要你能抱上那個人的大腿,之後一個人把周濤他們一群人給打殘廢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隻要你能抱上大腿,就算你把周濤他們都給打殘廢了也不會受到任何報複的。”
“這樣總比你以自己的死去報複他們要有力的多。隻是要讓你多忍受兩三個月他們的惡意了。”
“我不會一直勸你,是選擇用自己的死報複社會,還是選擇自己把他們打回去。全看你自己了。”
“反正你死了,我一個心理老師是不會難過的。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劉茂的臉色變了幾遍。他推了推眼鏡,想要從這位金老師的臉上看出什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他隻是在那裡淡淡的微笑著看著自己,可自己竟然不敢再直視他的目光。
一年後世界就會變樣,這真的隻是一個玩笑嗎?在這個學校裡還有不怕周濤和周家的人嗎?他真的能在幾個月裡就鍛煉的可以一個人打殘周濤他們那些人渣嗎?
他要是死了,心理老師和同學們不會難過,但是他的母親能夠承受得了嗎?
劉茂就在那裡靜坐了整整一節課。似乎在進行著艱難的思想鬥爭。當第三節的下課鈴打響的時候,劉茂終於抬起了頭,在眼睛下麵的那雙眼睛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他的神情有些猙獰:“我決定親手打殘他們。金老師,你讓我去抱誰的大腿?”就算是跪著,他也要把那條腿給抱上。
然後,等到中午放學的時候,雲甜甜準備自己一個人在操場上把那剩下的七圈給跑完的時候,她就看到自己旁邊莫名的多出來了一個竹竿一樣的四眼男生。這男生不吭不響的就跑在她旁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是那個陰暗的四眼嗎!”雲甜甜一驚之下差點岔氣,“你怎麼突然跑到操場跑步來了?!”
劉茂嫌棄的看了一眼雲甜甜,如果說他是被學校裡的暴力逼的不正常了,那這個包子臉的女生就是直接腦子不正常了。他是真沒見過這麼看臉的女生。
“關你什麼事。”劉茂的聲音冰冷:“跑你的圈兒,我受師父的命令,要看著你把這七圈跑完,不讓你偷懶。”
雲甜甜震驚不已,下意識就來了一句:“你師傅是誰啊?怎麼知道我要偷懶?”
然後她就無比清楚的看到了這個四眼男眼裡的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