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食客居然有種迷之感動,就是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有點感慨有點驕傲。
“挺好,草皮生機勃勃的,瞧著精神不少。”
“這磚不錯,樸實大氣,組合出的花紋也好看。”
“哈哈哈今早我過來還以為走錯了,漂亮哪有那麼漂亮啊,看到大家都在,這才敢進來。”
“對啊,瞅瞅牆角的爬山虎,誰能想到這院子以前那叫一個禿。”
大家誇著誇著忽然想起一個事來,不對啊,他們不是找黎老板給評理,到底是刀削麵吃起來更幸福,還是biangbiang麵,怎麼話題轉到院子就回不來了。
深感被欺騙的眾人看向黎初,發現她不知何時不見了。
不愧是你.jpg
老板都不見了,他們這些食客還能怎麼著呢,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黎初處理好廚房的事情,見風光正好,拿上帽子想出門走走。
不是早晚上班放學的時間段,巷子裡行人稀少,老弄堂有著時間的沉澱,走在其中自有一種美感。
她的手指劃過長有青苔的牆壁,聽著遠處的犬吠與孩子的笑聲,突然感受到一個詞——生活。
原來生活是該這樣的啊。
黎初摘下帽子,反著帶回頭上,這次沒有什麼能遮住她的眼,一切清晰映入眼簾,她看到搖曳的樹,互相追逐的雀,以及那個坐在門邊愁眉苦臉的老人。
老人乾瘦的臉上沾有淚意,不時拿手背擦一擦,花白的頭發隨風浮動,她太瘦太小,像是隻剩下骨架子,比黎初矮了足足一個腦袋,這樣縮在高大的門邊上,似乎一陣風就能刮沒了。
黎初停下腳步:“周婆婆。”
周美愛一震,沒有馬上抬頭,側頭不著痕跡擦了擦眼,“初啊,找我啥事啊?”
初丫頭雖然不像剛回來時那麼冷漠,打招呼能夠回應他們,但從沒主動找過人,周美愛以為她有什麼要緊事。
黎初:“您遇到什麼事?”
周美愛抿唇沒有說話。
她哭是因為生活太苦,剛靠小賣部有點起色,她還來不及高興,就被一榔頭敲翻在地,黎初不賣包子改賣麵了,她這的生意全靠豆漿牛奶支撐,麵是帶湯的東西,吃了不渴,來小賣部的人自然銳減。
想要生活起色沒成功,還欠下外債,周美愛怎麼不急,怎麼不哭,但這些事和小初沒關係,那是人家自己的店,想賣什麼賣什麼,“沒、沒有。”
周美愛結結巴巴,忍不住說:“初啊,你以後都賣麵?”
說完她就後悔了,小初賣麵肯定有賣麵的理由,她一個老婆子瞎問什麼,難道叫人改回去,這豈不是成了倚老賣老,逼迫小輩了?
黎初掃過門裡麵的小賣部,猜出周婆婆遇到的難處,“暫時是。”
周美愛止不住失望,精氣神像是被抽掉了大半,渾渾噩噩額道:“賣麵好,賣麵也好……”
黎初:“您這的牛奶豆漿,我全要了。”
周美愛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強烈的驚喜:“你全要?”
隨後臉上透露出不好意思,小初店裡不賣牛奶豆漿,要這些乾嘛,還不是想要幫她這個老太婆。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周美愛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已經被生活逼到絕境,看不到一點出路,她老了,大不了歸於塵土,可她孫女怎麼辦,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還那麼小,軟軟叫著奶奶,她怎麼忍心,她不忍心啊。
她太需要這筆錢……
“我,我……”
周美愛捂住眼大哭,淚水從她的指縫往外滲,“那個王八羔子,害了我兒子,卻一分錢都不掏,喪儘天良的鬼佬!”
“不哭,彆著急。”黎初蓋在周婆婆冰涼的手上,“我之前關了兩天門,顧客多有怨言,打算明天送他們一杯牛奶或豆漿,緩和下關係。”
周美愛停下哭泣,抬頭看她,似乎在問真的?
黎初看著老人紅腫的眼睛,點頭:“真的,我聽說您會做豆漿?”
周美愛心一跳:“會的,我七歲就會做。”
黎初:“那麻煩您多做一點,就定三百杯,價格算兩元,以後每天要一百杯。”
周美愛聽到三百杯,眼前像是炸開煙花,身體輕飄飄的,那就是六百塊錢,那麼多錢啊,跟著又聽到一個重要的詞語,“每天?”
“嗯,每天。”
周美愛呼吸發緊,就算隻要一百杯,那也是兩百塊錢,賺得比許多年輕人都多,“可是你不賣豆漿,就算賣,完全可以自己做。”
黎初:“我沒做就是嫌煩,您要能幫我最好,不願意的話,我隻能放棄這項收入。”
“不行!”周美愛身體快過思想,她是窮過的人,窮怕了,一聽能掙到的錢不掙,比割她的肉都要心痛,“我願意!”
黎初不給老人反悔的機會,轉身就走:“好,我在店裡等您。”
周美愛沒理清楚,黎初就走得看不到影,自己還矯情什麼,老人一抹臉,翻出牛奶給初丫頭送過去,豆漿沒送去,這個東西不耐放,萬一變質了,那不是害人家初丫頭嗎。
周美愛幫忙掃了院子,又擦了桌子,這才拿著賺來的錢乾勁十足買黃豆,她戴上老花鏡,可要好好挑一挑,豆子好,磨出來的豆漿才香。
她捏著錢,另一隻手拉著孫女,感覺小孩沒跟上來,扭頭發現孫女直勾勾盯著糖葫蘆,“娃想吃?”
小女孩知道奶奶辛苦,懂事地搖搖頭,“我、我不吃。”
周美愛捏著那張紅票子,望著孫女眼底的渴望,第一次有了底氣,“想吃就吃,奶奶給你買,奶奶有錢!”
不應該買的,小女孩抓著糖葫蘆的手卻很緊,“奶,好甜的,你也吃。”
周美愛拗不過,低頭吃了顆,眼睛又濕潤了,“真甜。”
次日,漂亮的食客就發現漂亮有豆漿了。
“紫菜蝦皮沒了後,總算又有飲品了,老板來一杯。”
黎初先說:“代賣,不是我做的。”
一聽不是老板做的,食客都有些猶豫,唯獨王鵬強毫不遲疑:“來五杯。”
大家好奇:“哥們,你不怕不好喝?”
王鵬強不以為意:“不好喝的東西,老板怎麼會代賣,再說能勸動老板幫忙,關係鐵定深,老板隨便指點兩句能難喝嗎?”
“臥槽,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等等,他點了五杯來著……”
小機靈鬼王強鵬抱著袋子護在胸前,一溜煙跑了,“是你們自己不要的。”
大家拿這個鬼精沒辦法,饑渴的目光落在豆漿上。
“拿一杯。”
“我也要。”
沒有人問甜的還是鹹的,因為他們這裡都是甜食黨,豆漿自然是甜口。
一百杯很快賣出去,倒是出乎黎初的預料,她之所以隻說一百杯,是怕買不出去,萬一她說了大話豈不是很丟人,咳。
“哇,這個豆漿好,豆的味道很濃鬱,還能感受到一點豆渣子,不像是彆家的,那叫一個稀,與其說是豆漿,不如說水更合適。”
“甜滋滋的,味道不是很甜,卻一路甜到心裡,好喝!”
“即使是比不上黎老板的手藝,但感覺有七分相似,非常不錯了。”
其他人看他們吱吱喝地停不下來,就知道味道不錯,可再想買……
黎初:“沒有。”
食客們哀嚎,怎麼又沒有了,等等,這個不是黎老板做的。
“那明天多做點唄。”
“老黎不可能答應吧。”
“你傻啊,又不是黎老板做的,其他人有幾個像她這樣視金錢如糞土哦。”
黎初:“我沒有。”
食客齊齊噓她,沒有,沒有你就營業三小時,叫你多做點,就跟要你的命一樣,真是沒、有、呢。
“老黎,你幫我們問問做豆漿的人願不願嘛。”
“是啊,這豆漿好喝,我想帶回去給我姥喝喝看。”
周婆婆肯定願意,黎初就說:“行。”
眾人能從黎初那得到一個行,真如鐵樹開花,任何一次都很激動。
黎初不愛看他們這個樣子,搞得她好像什麼魔鬼,敲敲鐵鏟,“還吃不吃了。”
“吃吃吃。”
“茄汁酸麵,湯多一點。”
黎初按照食客的點餐打包,餘光瞄到一個人進來,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一雙眼提溜提溜轉,就是不正眼看人。
她就知道這是個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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