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黎初在裝有蛋黃的碗裡加入檸檬汁，鹽，糖，芥末醬，之所以加芥末醬，是因為芥末裡麵的澱粉可以讓蛋黃醬更加穩定一些，再加入一大勺油攪拌，將蛋黃打散，完全攪拌均勻之後，蛋黃混合物還比較稀。
這時候還要加油，一點點往裡麵加，邊加邊順著一個方向攪拌均勻，雞蛋混合液就開始慢慢變成固定。
隻是做了以後，黎初才發現雞蛋的用量不需要很多，她之前訂的雞蛋多了，不過可以做成鹵蛋或者荷包蛋，作為飯團的配菜，她就沒有更改雞蛋的數量。
而蛋黃醬的多少取決於水的用量，因為她加的是檸檬汁，本身就含有水分，所以她製作的過程中沒有另外加水。
而蛋黃醬的製作其實非常簡單，就是需要不停地攪拌，對手臂力量的要求很高。
而在三樓看著的蔣依依感覺很神氣，液體狀態的蛋黃，在黎老板加入油後攪拌，就慢慢開始變為固體，過程中沒有彆的操作，這種轉變很奇異，雞蛋像是泡發的奶油，不過顏色是淺黃色，隨著攪拌蛋黃醬的邊緣黏在玻璃器皿上。
不知道是四周很安靜，當當當的修路聲消失，還是錯覺，蔣依依感覺自己聽到細膩蛋黃醬攪拌、摩擦的黏膩聲。
她的唾液開始不自覺分泌。
最初的時候，蔣依依還在感慨製作中的變化神奇，到後麵則開始佩服黎初的毅力，要攪好久的，手臂都不酸得嘛，就算讓吳岩這個大男人來，恐怕都不能堅持那麼久，更何況是她這個弱雞。
感覺黎老板一拳下來，就要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死。
果然美味都是有代價的，事情不是輕易就能成功，蔣依依為黎老板廚藝驚歎，乃至羨慕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原來背後是黎初辛苦付出的結果。
對方必定是一次次練習，才換來今天這樣舉重若輕的自若。
黎初要是知道蔣依依想的，一定會說腦補太多，不過她雖然沒有一次次練習攪拌，卻也一次次揮刀隻為一劍封喉，蔣依依有句話沒錯，力量不是憑空得來的。
長時間的攪拌以後，蛋黃的混合物變為半固體，她將蛋黃醬裝入瓶子裡，她用刮板一挖抹入瓶口，米黃色的醬就流入玻璃瓶中，一層一層堆積起來，然後又軟軟地沉下去。
那柔軟綿綿的感覺，叫蔣依依心動不已，哪怕全是油，也阻擋不了她的食欲。
黎初見315的人還沒有來，想著要不要先做鹵蛋，卻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斷斷續續的敲門聲響起，給人一種中氣不足的感覺，吳岩剛想說門沒關，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小心翼翼探進腦袋，見他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大哥在啊。”
吳岩想到昨天，這人趾高氣昂的樣子，此刻老板娘沒有化妝，嘴唇的顏色很淡，眼底下還有淤青，看上去居然有點可憐。
但一想到這人做的事，吳岩就語氣淡淡道：“是你啊，來送蛋嗎，你家的蛋我們不要了。”
老板娘急忙走進來，她見黎初沒有反對放鬆許多：“不是不是，我不是來送蛋的。”
應該說是顧不上了，昨天一天沒有生意，今天依舊門可羅雀，而女兒在班級群裡不招人待見，學習上有問題都沒人教她，公婆也嫌棄她事情做的不好，連累他們被街坊埋怨，她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裡外不是人了。
“我道歉，是我見錢眼開，我把錢還給你行嗎？”
黎初覺得不行。
老板娘並不是因為悔過才來道歉，她是因為這件事受到損失，超過她得到的利益，這才後悔的。
這樣的人黎初不會同情。
“不行。”
老板娘一愣，似乎沒想到自己如此哀求，對方都不肯原諒自己：“不就三百塊錢嘛，你至於斤斤計較嗎，也太小心眼了。”
吳岩當即就說：“是啊，不就三百塊錢嗎，也值得有人以次充好，賺這個黑心錢。”
老板娘臉一紅，語氣重新軟下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我還有女兒要養呢。”
蔣依依那個情況，吳岩這輩子不會有孩子，也因為這樣，他對小孩格外寬容，聽到老板娘的話下意識有點心軟。
黎初開口了：“是我做錯事？”
老板娘噎住。
吳岩反應過來，是啊，老板娘的女兒真要因此受到什麼影響，也是因為她媽媽做錯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們逼著老板娘犯錯，相反如果老板娘沒有耍滑頭，她每天都會有筆可觀的收入，她女兒也能過得寬裕些。
“呸，自作自受，我們不會原諒你的，快滾快滾，等著315找上門吧！”
什麼，他們還舉報了？
老板娘更加著急了，抵住門不肯走，“不行，你們不能舉報我，我又不是沒送雞蛋，而且都是好的，你們憑什麼舉報我？！”
黎初懶得和不知悔改的費口舌，正想著把她弄出去，外麵傳來人語，“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是315的工作人員，你是漂亮早餐店的黎女士嗎？”
老板娘一震：“我不是，不對，我是，各位領導電話是我打錯了，麻煩你們白跑一趟，請回去吧。”
吳岩簡直不知道說這人什麼好，他提高嗓音：“她才不是黎女士，是我們投訴雜貨店的老板娘，真正的黎女士在這呢。”
315的工作人員也無語了，似乎沒想到有人會撒這種一戳就穿的謊，“這位女士，你這樣堵著門不好看，先下來。”
老板娘急得不行：“我不下來，有本事你們把我扯下來。”
315的人又不可能真對她動粗，萬一被拍下來放到網上，說他們暴力.執法，他們是有理也說不清，事情一下僵持起來。
黎初淡淡開口：“讓開，不然就是擅闖民宅，處罰更加嚴重。”
老板娘沒想到這點，彆聽黎初的聲音不大，但她莫名怕這個人，也知道黎初做的出來，不敢挑戰黎初底線，到底從門上讓開。
315的工作人員走進來，稀奇看著老板娘，又看了看黎初，內心讚歎她心思縝密，三言兩語就將難纏的婦女給解決了，“事情我們已經了解，能先看看雞蛋嗎？”
吳岩就將雞蛋搬出來，雖然有街坊好心分擔，但雞蛋還剩下小半箱，“喏，就是這個雞蛋，不新鮮，還收我們十元一斤，一共三百五十的貨款，沒良心。”
工作人員轉而看向老板娘：“是這樣嗎？”
老板娘哪裡能承認，她滿腦子都想著逃避懲罰，於是就說：“當然不是，那三百五十是黎初欠我錢還我的，才不是什麼貨款，領導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工作人員一臉無奈：“那這個雞蛋是怎麼回事，你送過來肯定有人看到，不要想著否認。”
老板娘咬咬牙道：“是我送她的，沒想到黎初這人太壞了，我好心送她雞蛋，她卻倒打一耙，真是狼心狗肺！”
吳岩簡直被這顛倒黑白的話驚呆了，“你放屁！”
老板娘卻一下底氣十足：“你才放屁，白送的雞蛋還嫌棄質量不好，要不要臉啊。”
吳岩胸膛起伏，他講道理，可老板娘不講道理，根本說不通，還把他氣個半死。
黎初打開手機，找到昨天那筆彙款，應該說是兩筆，第一筆是定金，第二筆是尾款，她讓大家看彙款備注：“每筆用途，我都有備注。”
工作人員接過手機，隻見第一筆寫著三十斤雞蛋訂金，第二筆則寫著三十斤雞蛋尾款，不由稱讚，“寫得真清楚。”
這是黎初的個人習慣，謹慎小心貫徹到她生活的方方麵麵，不光是這筆貨款，之前任何一筆食材的貨款，她在備注裡麵全寫得清清楚楚。
工作人員轉而問老板娘：“既然你說這是還你的欠款，為什麼上麵的備注是貨款？”
老板娘感覺自己的舌頭生鏽：“我……”
工作人員又說，“剩下的跟我去局裡解釋吧。”
老板娘還是不肯放棄狡辯，工作人員滿臉嚴肅地提高嗓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原本隻是罰款的事，你不要搞得複雜。”
老板娘就不說話了，垂頭喪氣跟在工作人員後麵，像是焉掉的大公雞，餘光掃過黎初帶著仇恨。
黎初卻看都沒看老板娘，她望了眼天色，快點吃晚飯的時候，就對吳岩說：“裴漂亮送來的那堆食材裡，是不是有魚？”
吳岩想了想：“是有，好像是條龍利魚。”
黎初：“那晚上吃炸魚柳。”
工作人員的腳一頓，目光不受控製看向大玻璃瓶中的蛋黃醬。
細膩且富有光澤，黏在玻璃壁上可以感受到柔順的觸感，恰巧這個時候黎初打開蓋子，拿小木勺舀了一勺蛋黃醬，又微微傾斜，木勺裡的蛋黃醬就順滑地流瀉出，在底下堆積，湧出水波一樣的紋路，勾得人心癢癢，最後重新入瓶內的蛋黃醬裡。
那質感真是比蜂蜜更加粘稠！
黎初：“這個配炸魚柳剛好，你和你老婆喜不喜歡。”
吳岩想到剛才製作過程中看看的油，那真是致死量，她老婆身體弱，腸胃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那麼多油做出來的蛋黃醬。
他這一猶豫，還沒走的315工作人員恨不得幫他大喊。
喜歡！這樣的醬誰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