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荇給阿姊和客人倒了竹葉水後,乖巧的坐到阿父身邊,用手擋嘴,悄聲告訴阿父:“阿姊認識的這個劉阿兄,長的可好看哩。”
劉泊注意到小童不斷打量自己,就衝王荇微笑,點下頭。
王荇一擰身,難得靦腆起來了。
“劉阿兄莫非昨天就來了?”王葛問。
“是。我想製一方石硯,明日進野山尋石。”
“野山很危險,你可不能獨自進山。”
“家舅近段時間一直在賈舍村,明日護我進山。”
王葛明白了,劉泊的舅父肯定是臨水亭的亭卒或鄉兵。那劉小郎更不會無緣無故來自家。
劉泊不喜寒暄,取出布囊中一物,打開包裹的葛布,呈現一對竹簪。
王葛隱隱猜到對方來意了,她一笑,說道:“這是我雕刻的,沒想到這麼巧,被劉阿兄買了。”
“不算巧,是我跟馮貨郎提及你的匠技,言你與彆的匠童不同,絕不負頭等匠童之名。”
原來如此,其實她一直都覺得馮貨郎專門來尋自己收貨,有點說不通,要知道鄉裡有不少老篾匠,他們是考不過匠人試,但專心從事編織多年,製竹器比匠童、匠工厲害多了。
真不好,又欠人情了。王葛起身,向他一揖:“謝劉阿兄。”
前次人情總算還了。劉泊從容站起,還回一禮。
二人重新坐後,劉泊道明來意:“這對簪頭上的‘竹’字,蘊含一種奇特運筆之法,我臨書揣摩,感受始終太淺,所以想請王匠童再雕刻彆的字樣。”
“竹字?劉阿兄看岔了,我一村野女娘,根本不識得‘竹’字。每個簪頭,均為三片竹葉。”
劉泊正覺遺憾,王葛再道:“不過我可以當著劉阿兄的麵再雕刻一次。”
劉泊性格清明遠達,求不到所求,不過霎那遺憾。求到了,也不過微微歡喜。“多謝。”
王葛將工具凳上的勻刀取下,先在磨石上將鋒刃磨利,再像上次一樣,用布條纏住粗端,以尖端的刃代替刻刀。
隻需雕字比製簪更簡單。她在雜物屋隨便找個巴掌大的竹片,然後把工具凳搬到劉小郎跟前。她跪坐對麵,沒有廢話,直接下刀!
雕刻!
王葛說不認識“竹”字肯定是撒謊,但她確實不會雕刻其它瘦金體字。前世還是王南行時,她哪有時間學書法,瘦金體“竹”,是家裡傳承下來的基本功模板之一,小輩們從拿刻刀起就照著雕刻。所以劉泊現在入目中的“刀尖生花”,不過是賣油翁的“熟能生巧”。
不多時,兩個“亇”比鄰而立,她將多餘竹料削的隻剩下托著“竹”字的底座。吹去竹屑,正是瘦硬有神之“竹”,可她絕不會承認。
劉泊沒想到目睹雕刻過程,真讓他又增添一分悟。回去後他且也試試雕刻之道。
對,雕刻……或許本就為道?
劉泊就這樣出神端坐。
王荇抱著竹壺過來,王葛衝阿弟一“噓”,接過竹壺。剛才的兩碗竹葉水誰都未動,落進幾根竹屑,王葛不急著換水。很明顯,這少年郎正處於一種奇異的類似“悟”的狀態。
劉泊很快回神,問道:“九月下旬的匠工考試,王匠童是否敢下場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