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怒殺(2 / 2)

對不起……

死亡的降臨以秒計數,度秒如年。

……直到有鋒利針頭紮進他的手臂,AT抗體藥劑注入他的血液。

他半夢半醒間,聽到無比熟悉的女聲,很輕地罵了一句。

“媽的。”

是鯨鯨。

唉,鯨鯨罵人也怪溫柔的。

她估計又要覺得他廢物了。

AT抗體的後遺症,貌似比凝血劑強烈得多,注射後每一寸骨頭都疼得像要碎裂開來,疼得他躺在地上抽搐著喘息,跟犯了癲癇似的。

等到疼痛終於有所緩解,他睜開眼睛,視線從廁所的天花板茫然下移,而後在孟鯨的臉上緩慢聚焦。

他又活過來了。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她親手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謝謝你啊,鯨鯨。”

“你是真厲害。”孟鯨語氣冷淡,“統共就兩種藥劑,全在你身上試了一遍。”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你是給我添麻煩了。”她說,“看到那些人關門,你就應該明白他們不會再讓你進去,我當時叫你你也沒聽見——但凡你動作再快點,都不至於挨咬。”

“我沒想到他們這麼狠毒,剛合作完就翻臉不認人。”

她冷笑一聲:“這遊戲誰不狠毒?你倒是不狠毒,因為你早該死了,正義天使不適合在地獄生存。”

翟子淵靠在門邊垂著腦袋,用衣袖擦著鼻血,換作普通人做這個動作,可能會顯得很狼狽,偏偏他就有種格外悲傷而脆弱的美。

他承認,她罵得很對,自己在很多時候都顯得太過優柔寡斷,又或者是,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

他低聲問她:“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冒險救我啊?你明明也可以直接關門的。”

孟鯨瞥了他一眼,見他鴉羽般長而密的睫毛輕微顫著,落寞不安地等待著回複,沉默片刻,最終沒說再難聽的話。

“組隊都組到這了,圖個有始有終。”

“那我們……我們組隊要結束了?”

“通關之後自然就結束了,難道我還沒受夠你嗎?”

翟子淵的表情莫名失望,他失望起來眼神就霧氣蒙蒙的,襯著這張蒼白美貌的臉,又軟又可憐。

他說:“那回到神明之城就再也見不到麵了嗎?”

“也不一定,根據熟人匹配機製,還是有機會見麵的。”

“除了被動見麵,能主動見麵嗎?”

“被動主動的,這些廢話先放一邊。”孟鯨無語了太多次,都快無語出好脾氣了,她告訴他,“我們總不能在廁所裡待滿後半宿。”

“剛才有煙霧.彈影響,外麵那些喪屍應該不知道咱們躲在這,其實待到遊戲結束也不是不行吧?”

“理論上可以。”孟鯨點頭,“但你要想一想,為什麼要讓3號車廂那群人也活著?”

“……”

“他們肯定以為咱們死了,自己能在安全區高枕無憂了——想辦法去殺了他們,你這一局的積分至少翻五倍。”

——多死一個是一個,剩的人越少,咱們最後的積分結算才越高!

金發男堵門時的那句話,持續不斷在翟子淵耳邊回響,他沉默半晌,終是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無奈歎息。

“說得對,殺就殺了吧。”

神明遊戲裡沒有對錯之分,隻是每位玩家在決意用彆人的性命去獻祭之前,早該做好自己也會被同樣對待的準備。

*

深夜漫長,找不到目標的喪屍們,嗚嗚低吼著在各處車廂遊蕩。

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左右,已經很久沒聽到異常動靜了。

留在3號車廂的玩家們,猜測著這趟列車的其餘玩家應該都淘汰出局了,目前隻剩下了他們五個人。

幸存者五個人,算是很少了,根據規則,最終結算的積分絕對翻倍。

於是為表示誠意,他們立下和平協定,把所有的背包和剩餘武器,都集中堆在了走廊過道,並集體坐到後排,承諾互相不會發起攻擊,直到遊戲結束。

在他們的設想裡,本場勝局已定,隻剩等待黎明。

……可偏偏就在無限接近黎明的時刻,從4號和5號車廂的方向,驟然傳來了轟鳴的爆.炸聲。

掀起的氣浪幾乎讓整座車廂晃了兩晃,原本因放鬆警惕而睡意朦朧的五個人,紛紛震驚起身。

“怎麼了?又出狀況了?!”

心底湧起不祥預感,金發男下意識離座,要去過道拿槍。

結果他剛跑到一半,抬頭就見那扇安全門被推開了。

安全門正式開啟之後是不能上鎖的,除了喪屍,所有活著的玩家都能夠自行推開。

不遠處的車廂黑煙繚繞,地麵散落著喪屍的斷肢殘骸,有的還在燃燒。

而孟鯨和翟子淵並肩站立的身影,就這樣毫無征兆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剛才的爆.炸聲,正源於孟鯨背包裡的最後一枚鋼珠手.雷。

“呦,挺有雅興啊各位。”孟鯨踏進安全區,示意翟子淵關門,她的語調極致戲謔,“這是知道快贏了,特意擺攤慶祝呢?”

金發男背脊一涼,他本能地快走兩步,意欲伸手去撿槍。

遺憾的是太遲了。

下一秒,孟鯨對他利落扣動了扳機。

七八米的距離,霰.彈槍的殺傷力難以想象,子彈擊中他胸口的瞬間血霧蓬發,幾乎把人當場炸成兩段。

後排的情侶女驚恐尖叫起來,她的男朋友和另外兩名玩家也很慌張,不住地說軟話。

“對不起,對不起二位!我們也是太害怕了,不是故意要把你們留在外麵的!”

“都是那金頭發的家夥逼我們這麼做的,我們來不及阻止他,真的!”

“求求你們,大家參加遊戲都不容易,沒必要趕儘殺絕啊!”……

孟鯨側頭看向翟子淵,若有所思:“剛才堵門的時候,有人試圖勸過嗎?”

翟子淵搖頭:“沒有,他們都在抱怨門為什麼鎖不上。”

“好,那就說明都在撒謊。”她微微笑著,轉移槍口對準了那對情侶,“來,相愛的人應該共赴黃泉。”

她說到做到,這一槍確實同時擊斃了兩個人,情侶倆的腦漿與鮮血,濺滿了後排兩位玩家的衣服。

那兩名玩家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們抱頭縮在座位底下,哭喊著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絕望嚎啕。

“行了,剩下這兩人交給你。”她平靜囑咐翟子淵,“你不是想和我主動見麵嗎?這件事辦好了,我告訴你方法。”

翟子淵一愣:“真的?”

“真的,但我隻給你五分鐘。”

“……我知道了。”

五分鐘後。

車廂裡除了孟鯨和翟子淵,再無活口。

又或者說,整趟列車,活著的也隻剩下了她與他。

從窗外望去,東方的雲層正慢慢滲出熹微的光亮。

火車即將到站。

翟子淵坐在座位上,低頭注視著冒煙的槍口,發呆了很久。

然後他聽見孟鯨開口,說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經常會去D區的海德咖啡廳喝下午茶,你運氣好的話,總有一天能偶遇我。”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