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抖著身子,忽然豁出去一樣,指著兩個貴人叫起來:“還有兩位貴人,兩位貴人也有可疑之處!”
欣貴人沒想到這宮女會指證自己,當即尖聲反駁:“你個賤婢胡說八道什麼,看本宮不撕了你的嘴!”
“堵嘴。”蘇怡眼睫一抬,淡淡開口。
早有宮人上來,二話不說往欣貴人口中塞了一塊軟布,將她的反駁聲全數堵了回去。
蘇怡的處置如此乾脆利落,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一時間,容貴人也嚇得癱軟在地。
端坐著的少女眼睫輕顫,垂下目光看過來,那目光漠然得不帶一點兒溫度,容貴人渾身一抖,脫口叫道:“臣妾隻說您一點壞話,欣貴人才是詆毀您的那個!”
她被蘇怡嚇破了膽子,也顧不得欣貴人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當即嚷嚷起來:“我什麼都說,娘娘不要責罰臣妾!”
蘇怡輕輕一抬手:“蘇麻姑姑,她要說的事與我有關,我反倒要避嫌,還請蘇麻姑姑移步,單獨聽聽她要說什麼吧。”
蘇麻喇姑點頭:“既然容貴人指證了欣貴人,那欣貴人也需單獨審一審,我就一並代勞了。”
“多謝蘇麻姑姑。”蘇怡輕輕點頭,著人將兩個貴人押到另外一間屋子,她再看這些瑟瑟發抖的宮女,慢悠悠道:“你們現在還有最後的機會,把你們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來,若真是被裹挾的,自然有慎邢司按規矩辦事。”
那些個宮女都被帶了下去,唯有一人,在太監過來抓她時死命掙脫,膝行著撲上來,嘴裡大叫著:“娘娘,娘娘,我有話要跟您說!隻能告訴您一人!”
石清石綠都一臉警覺地擋在蘇怡麵前,而那宮女也被幾個太監合力按住,蘇怡擺擺手:“你們不必緊張,把她綁起來吧,本宮倒要聽聽,她有什麼話要單獨告訴本宮。”
見蘇怡主意已定,其他人也不好反駁,隻得依言將這宮女綁得嚴嚴實實,而後退到外麵。
蘇怡看著這宮女,下頜輕點:“你可以說了。”
那宮女低著頭,身子抖了抖,低聲道:“娘娘,對不住了……”
她猛地抬頭,大叫一聲:“娘娘,您不能看我沒用了,就把我拋在一邊,您不肯救我,就彆怪我把您供出來了!您嫉恨琪嬪娘娘,派我來給琪嬪娘娘下毒,現在出了事,怎麼能把我甩開,我就是死,也不——”
這宮女的聲音尖銳淒厲,幾乎能傳開幾丈的距離,守在外麵的石綠等人跟著衝進來,就見到那宮女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的嘴巴合上,用力做了一個咬合的姿勢——
誰都看得出來,這宮女是存了必死之心,將這一切載到蘇怡頭上之後,選擇一死,讓蘇怡百口莫辯,真要是讓她死了,那麻煩就大了!
然而預想到來的死亡並未降臨,這宮女不知何故,動作僵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隻這一瞬間的耽誤,已經足夠石綠等人衝進來,瑩兒跟著皇帝的時間久,一眼就看破此女意圖,當機立斷掰住她的下頜,扭身招呼小哈兒:“卸了她的下巴!”
小哈兒應聲而來,動作利索地兩手扭住宮女的臉,“哢噠”一聲,那宮女的下頜關節被卸開,嘴徹底合不上,更不能自裁以栽贓蘇怡。
瑩兒這時候才勉強鬆了口氣,對蘇怡道:“娘娘,此人居心叵測,妄想一死來陷您於不義之地,好在還來得及……娘娘,應當將她送到慎邢司嚴加拷問,問出背後主使是誰!”
蘇怡點點頭,低聲道:“去吧。”
蘇怡剛才用了空間戒指附帶的技能,將那宮女定住了一瞬,隻是一瞬的功夫,卻累得她精神力被抽乾了一般的疲憊。
見蘇怡如此情態,瑩兒看了一眼石綠,石綠會意,主動上前為蘇怡按揉頭部,瑩兒道:“娘娘且先等等,待查探清楚,咱們便回去休息。”
蘇怡這邊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蘇麻喇姑耳朵裡,她匆匆忙忙過來,看了一眼蘇怡的臉色,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便主動開口安慰:“你經曆得少,須知這樣的手段,在宮中也算是常見,往後你自己小心,彆再單獨留人見麵,防的就是這種情形。你放心,這事老身可以給你作證。”
蘇怡勉強一笑,腦中一片空痛,她仍然問道:“兩位貴人那裡審得如何了?”
不問還好,一問蘇麻喇姑臉上就浮現起嫌惡之色:“她二人心思歹毒,對你出言不敬,對琪嬪照樣不安好心。那容貴人身上還帶了裝有麝香的香囊,她自己說是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我已經派人封鎖她的住處,要上下翻查個徹底了。”
“多謝蘇麻姑姑,”蘇怡對蘇麻露出感激的淺笑,“這樣的麻煩事,旁人避之不及,蘇麻姑姑倒好,還跟我搶著做。”
蘇麻喇姑也是一笑:“老身年紀大了,不怕得罪人,你還小,為這等事被人記恨不值當。再說,這樣查抄住所的活兒,雖說是奉皇命,但到底說出去不好聽,至於老身,那就無妨,還能白要你一個人情,不虧。”
蘇麻喇姑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多年,又深受皇帝尊敬,地位比一般嬪妃不知道高多少,她這樣說,純粹是為了蘇怡能更輕鬆地接受她的好意,蘇怡能夠體會,也就點頭笑道:“如此,蘇怡就卻之不恭了。蘇麻姑姑,蘇怡這裡得了一點新茶,不是多好的東西,重在新鮮,您可不能推辭不要。”
沉重的氣氛被這麼三言兩語衝淡了,蘇麻喇姑也跟著好奇道:“就是你那寧致宮種著的一叢新茶?我聽榮憲提過幾回,說是他們幾個一起種下來的,按說也不該是這個時節成熟,怎的?”
那茶樹是榮憲心血來潮、硬拉著保清保成一道種的,蘇怡先前沒怎麼插手,由得。等到幾個孩子被從寧致宮接走之後,她有一日看那茶樹快要枯死,擔心孩子們回來時看到了難過,便想著用空間戒指裡的“靈泉水”來試試。那靈泉水蘇怡此前並沒用過,本來隻是倒了一點之後就沒再理會,不料幾天後那本來快要枯死的茶樹竟然重新生出綠芽,一掃之前頹敗之勢,枝繁葉茂起來。
被蘇麻喇姑這麼一問,蘇怡便答道:“我從前也不曾種過茶樹,隻是這一叢長得好,就把它摘了,略略炮製一番,味道竟還不錯。”
蘇麻喇姑笑說:“都說是榮憲種的,怎麼,成熟了你沒叫她們來收,現在連製茶都沒他們的事,你不擔心榮憲這孩子跟你鬨?”
說到榮憲,蘇怡禁不住就是無奈一笑:“是沒跟她說,可他們不是在皇子所嗎?平時都沒什麼時間回來,好容易回來一趟,這新茶都製好了,榮憲要是真鬨我,那我也沒辦法。”
蘇麻喇姑忍俊不禁:“你就彆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把榮憲寵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個人不是你?現如今你倒假模假樣地頭痛起來了!你不知道,她如今在皇子所裡,比她哥哥威風多了!那些先生呀,一個個敢教訓保清,沒哪個敢說教訓榮憲的!”
蘇怡也禁不住一笑:“瞧蘇麻姑姑說的,那就有這麼誇張了,榮憲這孩子雖然調皮,但心裡是有杆秤的,她要是出麵了,那肯定是先生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保清身為大哥,不好輕舉妄動,所以榮憲才出頭的,她這孩子,最有俠義心腸了!”
“瞧你,你還說不慣著她!”蘇麻喇姑笑罵一句,“這才說了她幾句呢,你就又有這麼多話來給她開脫,換了保清保成惹了事,挨了責罰,你出麵給他們求情麼?”
“那就要看是什麼事了”,蘇怡淺淺一笑,“不過,男孩子麼,吃點苦頭反而是對他的磨練,我也不會事事都護著,免得他們自己立不起來。”
“這是很好,不過未免有些偏心眼了。”蘇麻喇姑笑了一下,“你可知道,惠嬪那邊把保清看得眼珠子一樣,隔三差五找時間把保清接回去,據說這私下裡就已經跟著納蘭性德在學武功了,你說,保成這邊你就不緊張麼?”
“保成自己有自己的老師,我看博西勒王子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人,也未必比納蘭性德差,”蘇怡眼前滑過少年清俊健碩的身形,很快又散去,她道,“惠嬪緊張保清也是正常的,隻是保成現如今還小,我並不著急,免得拔苗助長了。”
“真要是需要做些什麼,我想,陛下會比我更早知道。”
看蘇怡笑得狡黠,蘇麻喇姑也開懷大笑:“你啊,慣會躲懶!現如今陛下天天帶著太子,對太子緊張得不像話,惠嬪那邊越是想捧著保清,陛下就更心疼太子,你什麼都不做,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反觀其他人,是多做多錯啊……”
乾清宮。
皇帝手邊堆了一疊紙,趙昌侍立一旁,將蘇怡查出來的事情全數彙報給皇帝:“……除卻欣貴人容貴人身上攜帶了損害母體的藥物之外,還查到了兩位貴人口出狂言,辱及慈忠貴妃。此外,翊坤宮有宮女在齒內藏了毒囊,試圖以死汙蔑慈忠貴妃暗害琪嬪,所幸瑩姑娘反應快,將那宮女製止了,現如今——”
“給朕好好地查!豈有此理,朕的後宮如此烏煙瘴氣,簡直反了天了!”康熙怒喝一聲,緩緩吸了口氣,冷聲道,“欣貴人容貴人以下犯上,言行不端正,即刻起除了貴人封號,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