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希望博西勒能夠把格卡爾部徹底收服,並且成為朱布當中數一數二的大部落,朕會給他足夠的支持,同時,也需要他的回報。”
皇帝幽深的目光落在蘇怡身上:“而朕希望,你也能夠收服博西勒,成為朕控製的重要一環,蘇怡,你身上的擔子不輕,你能做到嗎?”
蘇怡微微一笑:“博西勒在此前找過我,我知道他的訴求,若是陛下果真能夠給予足夠的支持和幫助,我想我也能達成陛下的要求。”
皇帝的唇邊也浮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朕就知道,你很不錯。”
“蘇怡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趁著皇帝高興,蘇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果然,皇帝雖然還在笑著,眼神卻逐漸戒備了起來:“你說,隻要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朕可以答應。”
蘇怡說道:“事發突然,若是陛下宣旨之後,蘇怡就直接離開京城去格卡爾部,恐怕孩子們接受不來。所以微臣鬥膽向陛下求個恩典,等過了一段時間,孩子們心理上都能接受了再去格卡爾部。”
皇帝盯著蘇怡的眼睛,從她坦蕩的眼神中看不出什麼來,他驀地歎了口氣:“保成這孩子到底還是聰明,朕雖然沒有與他明說,但他自己也猜出來了……好,看在保成的麵子上,朕就答應你。”
蘇怡臉上也浮現起感激的笑容,做足了全套功夫:“多謝陛下恩典,微臣一定不負陛下囑托,儘全力處理好與博西勒同格卡爾部的關係,為陛下效命。”
蘇怡的態度顯然也取悅了皇帝,無論這番話有多真心,順從的態度總歸是讓人滿意的。皇帝點點頭,對蘇怡道:“朕不日便要下旨,剝去你的貴妃身份,將你賜婚給博西勒,隻是如今你既然不隨著他一道去格卡爾部,那朕就將旨意壓後,若是博西勒能夠壓下他的長兄成功繼任,朕再派人送你過去成婚。”
皇帝的考慮也算周到,蘇怡自然沒什麼話好說:“一切聽從陛下做主。”
皇帝看了看蘇怡,忽然笑起來:“朕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像做蘇麻姑姑這樣的人,既然如此,你就搬去慈寧宮,與蘇麻姑姑一道住著吧,蘇麻姑姑智慧過人,你一定能從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
寧致宮宮門落鎖,主位娘娘赫舍裡蘇怡默不作聲搬到了慈寧宮,本該引發一場討論,卻被朝堂上的正經事給掩蓋過去。
在一場熱鬨的家宴過後,沒幾日功夫,皇帝便頒發明旨,冊封留在紫禁城的質子博西勒為格卡爾部下一任繼承人,特賜五百騎兵護衛博西勒返回格卡爾部、繼任下一任的可汗。
這是皇帝實行推舉製以來,首次拋開了“舉薦”這一層溫和麵紗,直接指定了可汗繼承人,並以出動武力的方式明確了自己的支持和堅定的決心。
格卡爾部在草原上不算弱勢,雖然地方不算遼闊,但勝在地理位置優越,是各個部落連接的中心,又與京師之間隻隔著一條山脈,占有天然的地利優勢,從來都是草原諸部中貿易發達的部落。更兼有豐富的植被和水源,在是諸部落中,少見的能自給自足的部落。
而格卡爾部之前的老汗王也一直是公認的會做人。他在蒙古諸部落之間聯絡往來,從未中斷過,也始終跟清朝廷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甚至在康熙需要的時候精準的給出了支持。雖然格卡爾部中間有跟著其他部落一塊混水摸魚,但當他發現康熙的軍隊勢不可擋時,便十分有眼力的投降,還主動將自己的二王子博西勒送來當質子。因此在格卡爾本部除卻老汗王之外,始終跟著老汗王的大王子遠比二王子博西勒更有聲望,也是公認的下一位汗王的繼承人。
隻是大王子此人野心勃勃桀驁難馴,從未有過對中原的示好之意。除此之外,他的妻子還是出自跟愛新覺羅有世仇的葉赫那拉氏。據說大王子十分愛重夫人,對夫人言聽計從,而這夫人並非一般的女流之輩。她與其他部落的諸位夫人關係密切,時常往來,私底下甚至有不少生意。之前皇帝打三蕃時最困難的時期,沒有辦法給草原部落提供多少糧草,也是這位夫人吹的耳邊風,使得大王子發力,將格卡爾部的糧草賣給其他部落,鞏固了他們之間的聯係。
……
“由此可見,這位夫人並不是個簡單人物啊。”蘇怡有些感慨,更多的卻是欣賞。
蘇麻喇姑好笑地看著她:“彆人都擔心自己的對手太強大、自己會贏不了,你倒好,生怕對手不夠強。怎麼,是怕博西勒贏得太輕鬆了?”
“怎麼說博西勒也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嗎?”蘇麻喇姑看著蘇怡,眼裡滿是調侃的笑意。
蘇怡也跟著笑,眼裡沒有一點兒害羞的意思:“他有他自己的任務,我也有我的任務,我為他擔心有什麼用?不如先了解清楚在我自己的對手,再說其他。”
蘇麻喇姑十分欣賞蘇怡的個性,點頭道:“你說得對,這如今博西勒已經出京城十幾天了,按說也該傳封信回來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出了京城之後,該怎麼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也沒有必要事事都向我彙報,”蘇怡表情冷靜,看不出一絲眷戀之態,“同樣的,我在京城的事情也不會什麼都告訴他。”
“其實也不用說這些……”蘇麻喇姑的眼神有一些複雜,她很快又重新笑起來,“不過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陛下會把你指派給博西勒。”
“哦,為什麼?”蘇怡也跟著笑起來,目光柔和得看起來沒有一點攻擊力。
“因為你不會真正的愛上博西勒,即使你嫁去草原,你的心也不會跟著他走,”蘇麻喇姑的笑容裡麵摻了一點悲哀,而這悲哀一瞬即逝,她的臉上又是一貫的從容淡定,“不過這樣也好,對你,對其他人,都很好。”
蘇怡沒有說話,兩人目光對視之間,卻都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良久,蘇麻喇姑站起來晃了晃手臂,笑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兒孩子們放假,又要熱鬨咯!”
說起孩子們,蘇怡臉上也露出寵溺笑容:“他們是有些無法無天了,我先跟蘇麻姑姑賠不是。”
“倒也不是,隻是我這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這些小祖宗呀,一個比一個鬨的凶,”蘇麻喇姑嘴上說著抱怨的話,實際上卻滿臉笑容,“我原本以為榮憲已經是最皮的孩子了,沒想到胤祉比她還要調皮,要不是有榮憲在前麵管著,隻怕胤祉還能上房揭瓦,無所不為呢!”
蘇怡這段時間和蘇麻喇姑處得相熟,知道她脾氣好,甚至還跟她開起玩笑:“那可不是?蘇麻姑姑還得趕緊叫人守著屋頂,彆讓胤祉那活猴兒跑上去了!”
“你這個做人小額娘的,怎麼能這麼說孩子?”雖說蘇麻喇姑批評胤祉,可蘇怡這麼一說,她反倒不樂意了,“小孩子嘛,活潑些也是有的,真要是一聲不吭,那我還擔心他出什麼毛病了呢!”
“那也不一定,有些小孩就是話少,”蘇怡故意跟蘇麻喇姑唱反調,“您看看胤禛,這孩子打小就安靜,隨便他哥哥姐姐們怎麼欺負他,他都隻當是跟他玩兒的,哭都不哭一聲,可比胤祉小時候乖多了!”
“小額娘,你背後說我壞話我可都聽到了!”
小男孩的聲音響起來,胤祉從外麵連跑帶跳的衝進來,見到蘇怡就撅起嘴裝作生氣:“我本來就是跟四弟玩兒,姐姐那才是欺負四弟呢!你怎麼不說她,就光說我?”
蘇怡笑了笑,故意威脅他說:“這話你敢不敢當著你榮憲姐姐的麵兒,當麵說?”
蘇怡一句話就把胤祉製住了,胤祉縮了縮脖子:“我就是隨口一說,您可彆亂說啊!”
蘇麻喇姑看著她們娘倆插科打渾,也忍不住跟著一直笑,胤祉又上前黏黏糊糊的跟蘇麻喇姑撒嬌:“您也笑話我,我不管,我生氣了,您要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