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京師不知不覺就入了冬,十一月份初,就早早落了雪,早上起來的時候,屋簷上一片薄薄的白雪,在陽光下折射出昳麗的細碎光芒。
寒璧嗬出一口熱氣,暖了暖僵冷的手指,繼續往前走去,等到了門前時,便聽見裡麵傳來男子的聲音:“阿幽,今夜有宴,我要晚一些時候回來,你不要等我。”
“嗯。”
寒璧輕輕叩門,等屋裡人答允了,她這才躬身進去,趙羨抬眼,看見她身後的小丫環捧著的東西,笑道:“阿幽,狐裘正好送來了,你試試。”
小丫環忙不迭雙手奉上,趙羨取了那狐裘,入手觸感細膩溫暖,做工精致,幾乎看不見縫線處,渾然天成。
他抖開來,替姒幽披在肩上,退開兩步看看,笑意吟吟:“阿幽真好看,聽說北地有白狐,我回頭使人去看看,若是能有一件白色的就更好看了。”
姒幽低頭瞧了瞧,道:“這樣就可以了。”
雖然她的體溫較常人而言要更低,實際上姒幽並不覺得有多冷,但是穿著這狐裘,倒仿佛身上真的暖和許多了。
趙羨低頭望著她,輕輕在女子額上落下一個吻,微笑著道:“等我回來。”
姒幽略微抬起眼,露出一絲隱約的笑意:“好。”
因著這一點笑意,趙羨心裡有那麼一瞬間連朝都不想去上了,磨蹭了許久,直到姒幽第三次提醒他,時辰快到了,他這才離開了王府。
今日晚上趙羨確實有宴,隻是因為惦念著姒幽,他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因為此次的酒宴於他而言,實在有些重要,否則趙羨恐怕早早就離席了。
如今太子尚未確立,靖光帝的意思不明,他與趙瑢都不敢輕舉妄動,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看在眼裡,生怕行將踏錯一步。
這次宴席表麵上是京師的世家子弟舉辦的,在座的大多都是朝中官員的子侄,酒宴隻邀請了趙羨,並未邀請壽王趙瑢,其原因為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顯然他們身後的人,都是屬意趙羨的。
至於為什麼都是未有功名官爵在身的後輩,是因為結黨營私本就是大忌,官員們膽敢明麵上邀請趙羨,那就等於是把頭上的烏紗帽送到壽王一派手裡了。
所以他們隻能用這樣迂回的方式,不過在官場之上,彼此的意思都心知肚明,不需說得多麼直白,其中用心會意便可。
宴席上推杯換盞,酒過三巡,所有的世家公子身旁都有歌姬作陪,唯有趙羨身邊空無一人,隻有一名小廝躬著身子垂手侍立在側後方,準備為他斟酒。
正在這時,一名錦衣青年帶著美姬來到趙羨麵前,先是作揖行禮:“見過晉王殿下。”
趙羨抬起頭看看,認出了他,名叫黃瀚,其叔父是左副督察禦史,他的堂兄便是本次宴席的東道主,黃瀚大約是喝了不少酒,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動作也不太穩,打了一個酒嗝,道:“久仰晉王殿下大名,今日得見,實……實乃幸事,願敬晉王殿下一杯。”
趙羨自然欣然應允,那黃瀚揮了揮手,對身旁的美姬道:“替殿下斟酒。”
聞言,那美姬蓮步輕移,靠了過來,她悄悄看了趙羨一眼,微微紅了臉,玉手端起酒杯遞過來,小聲道:“殿下請。”
趙羨接了酒杯,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些熱,就是渾身上下的血呼啦一下點燃了,沸騰起來,很不對勁。
他明明沒有喝多少酒,為何突然會如此?
趙羨素來警惕,他立時看向那美貌女子,淩厲的目光將對方驚了一跳,怯生生道:“殿、殿下?”
趙羨皺起眉頭,那邊黃瀚已經仰頭喝了酒,將杯底亮出來,笑著催促道:“殿下,請。”
他的聲音有些含糊,身形有些虛浮不穩,仿佛是喝多了一般,趙羨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自己的酒杯之中。
白玉似的酒杯壁,酒液清澈透明,完全看不出來什麼,但是他拿著杯的手指卻有些發燙,身體裡有熱意一點點聚集起來,朝指尖湧去。
他突然想起來阿幽曾經說過,蠱以毒為食,若是碰見了毒物,蠱的反應便會十分激烈,他身上種了阿幽的心蠱,也就是說,這酒杯裡,有東西?
趙羨端著酒杯半晌沒動,黃瀚的身形晃了一下,疑惑道:“王爺為何不飲?”
他本就喝多了,嗓門有些響,一下子就將周圍眾人的注意力拉了過來,所有的目光都紛紛落在了趙羨身上,他盯著手中的酒杯看了片刻,又看了看黃瀚那張麵孔,唇角勾起一點細微的笑意來,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不少人立即拍手稱讚道:“王爺海量!”
“好酒量。”
酒液入喉,帶起一陣微辣之感,趙羨放下酒杯,黃瀚又笑著與他寒暄幾句,這才踉蹌退開,那美姬見他腳步虛浮,幾乎要跌倒了,連忙上前攙著他,黃瀚含糊道:“扶……扶我去外間透個氣。”
“是,公子。”
那美姬攙扶著他出了門,酒宴三巡,偶有離席者,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唯有趙羨一雙黑沉的眸子,緊緊盯著那兩人的背影,一名錦衣公子正在與他說話,見狀朝他視線的方向望去,好奇道:“王爺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