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江獨發十九(捉蟲)(1 / 2)

夜晚,萬籟寂靜,晏塔懷裡的鼓包慢慢乾癟下去,捏在手心毛茸茸的狗爪不見了,晏塔下意識握了下掌心,變成原形的小蛇連忙把一旁小雪豹的尾巴塞到他手裡。

微微皺眉的晏塔捏了下,眉頭鬆開,嘴角帶著一點弧度。

小蛇在被窩裡盯著他下巴的軟肉出神,冰冷的豎瞳在黑夜中發出瑩瑩的暗光。

變成原形的感覺肯定是比小狗崽那個形態要好的,對他身上的傷也有好處。這段時間在晏塔身邊待久了,亞爾維斯的精神狀態比以前好了太多。

晏塔喜歡毛茸茸,亞爾維斯就保持著毛茸茸的狀態,隻在晚上的時候,才悄悄變回原形。

鈍鈍的尾巴尖小心地挨著晏塔纖細的手腕,沒一會兒照舊在上麵纏一圈。

小蛇閉上眼,準備像往常一樣陷入沉睡,等身體再次積蓄好力量,它白天還能做一隻毛茸茸。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今天的它好像特彆倒黴。

本來已經沉沉睡去的小哈崽忽然痛苦的嗷嗚一聲,它還沒醒,看樣子仿佛深陷一場噩夢中,接連叫了好幾聲。

沒等亞爾維斯反應過來,晏塔一個翻身坐起來了。

他手腕移動,自然發現上麵纏著的蛇尾,頓時驚訝得一把掀開被窩,還沒打開燈,他在黑暗中對上一對瑩瑩泛著琥珀色的豎瞳,以晏塔在黑暗中的視力,輕易分辨出這是一條蛇盤起來大概也隻有他巴掌這麼大,全身漆黑,鱗片邊緣才鑲了一層金邊。

床上怎麼會有蛇?

晏塔愣了一下,對方迅速反應過來,細長的尾巴鬆開他的手腕,從床上滑下去,很快不知所蹤。

啪的一聲,晏塔打開燈,他沒有時間去想為什麼會有一條蛇在自己床上,連忙轉身抱起小哈崽,小哈崽還沒醒,被他抱起來的時候,下意識掙紮起來。

晏塔趕忙揉揉它的小腦袋,又捏捏它的爪子,溫熱的掌心從頭部往下,一路揉到尾巴根部,一把抓起尾巴壓著用力揉了揉。

熟悉的動作讓小哈崽稍微平靜下來,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濕漉漉的鼻尖往前嗅聞,直到鼻尖滿是晏塔的氣味,小哈崽才小聲的嗚咽了一下,好似在親人懷裡撒嬌。

晏塔憐惜地撫摸著它柔軟的脊背,嘴裡一直說著:“不怕……不怕……”

他以為小哈崽隻是做了噩夢,沒想到小哈崽隔一段時間就會抽搐一下,繼而發出略帶痛苦的叫聲,每每又在他的安撫下平靜下來。

這樣反複幾次,晏塔也看出問題來了。

他迅速起床,床上小雪豹還睡著,倒是小狗崽不見了,晏塔心裡劃過一絲異樣,因為小哈崽的情況,想不到太多,叮囑一下小七照顧好小雪豹,便抱著小哈崽去往醫院。

這次接待他們的,還是上回那個給小羊羔看病的醫生。

醫生見他抱著一隻沒見過的二哈崽子過來,來不及驚訝,又帶著崽崽進去檢查。

很快檢查完出來,醫生:“不要擔心,這是正常的現象,現在快過春季了,狂暴症的病發會更頻繁一些,你隻需要注意一下,要讓它把多餘的精力發泄出去。”

“不要怕,它以前肯定也發作過,你彆這麼擔心。”醫生見他還在微微喘著氣,明顯是抓緊跑過來的。

這大半夜的,要不是愛護幼崽,誰會這麼來折騰一趟。

晏塔反複問:“真的沒事嗎?我看它很不舒服的樣子。”

醫生什麼人沒見過,當然也見過像他這樣的年輕小夥子,因為沒有經驗,對家裡的小崽子一舉一動都非常關心。

現目前,狂暴症的確是一個社會上沒有得到解決的困難病症,然而放眼整個星際,大家的情況都是一樣的,每個種族都深受狂暴症的困擾,隻有病症輕重的區彆。

小哈崽的情況已經算是最好的情況之一,作為毛茸茸,會掉毛,狂暴症在它身上的現象也不是很嚴重,就是讓它精力格外旺盛一些,到了春季,會睡不好覺。

這是大部分人們都在經曆的問題。

醫生安慰他道:“等過了這幾個月就好了,”他還開玩笑,道:“幼崽成年以後,和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這種症狀會慢慢變好,直到以後也不會再出問題。”

沒有成年,沒有對象之前,就隻能暫且忍住。

晏塔到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解釋。

光看小哈崽這一次,他就升起上回小羊羔出事的那種惶恐不安的心情,結果醫生告訴他,這種病還不能根治,隻能忍到找到另一半,才能慢慢解決。

晏塔第一次意識到狂暴症這種病,可能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樣。

他以為這是一種絕症,隻有少數人才會得,比如不是那麼幸運的小羊羔,反應就比較強烈,平時也看不出什麼來。

沒想到看起來這麼正常的小哈崽也有,晏塔忽然問道:“這個是狂暴症?”

醫生:“對啊,你不知道嗎?”他有些驚訝。

“這個病每個人都有?”晏塔避開他的話,又問道。

醫生:“差不多是這樣吧,看情況的嚴重性,輕一點的,掉點毛,掉點鱗片,禿一點不是什麼大事,像你家那個,就是上回那個小羊崽。”

“它就是特彆嚴重,又比較幸運的那種了,發作次數超過十次,上回檢查,也沒發現病情惡化,還有好轉的跡象。”

像很多,醫生見得最慘的,一生下來就死了。

放在彆的地方可能是一句調侃的話,一個惹人笑的梗,然而在這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一個剛出生的生命,這麼一句話就結束了。

至今沒有奇跡發生。

晏塔沉默了,醫生見他心情沉重,以為他還在擔心小哈崽,拍拍他的肩膀,“這是你朋友吧,沒事,他沒跟你說嗎,這段時間就是這樣的,不要太緊張。”

晏塔有點走神,沒細究他的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種情況甚至不用住院,半個小時後就給他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家時,才淩晨三點。

晏塔一點不困,懷裡的小狗崽被喂了藥,睡得比之前還沉,小聲的打著呼嚕,夜風吹過耳邊細小的絨毛,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回到家,小七站在玄關處給他們開門,顯然一直在這兒等著沒有離開。

“辛苦小七了,小七去睡覺吧。”把機器人充電叫成睡覺,也隻有晏塔了,小七也習慣他這麼說了,仰著頭看他。

“小主人,沒事吧?”

“醫生說了,沒事。”

晏塔把小七趕過去休息,自己則抱著小哈崽走進房間,小雪豹還在床上乖乖地睡著,身上柔軟的被子隨著它的呼吸一起一伏。

把同樣睡著的小哈崽放在一起,晏塔坐在旁邊,床頭隻開了一盞淡黃色的,小

小的燈,把幼崽們的絨毛映出溫暖的色調。

耳邊是兩隻幼崽輕緩的呼吸聲。

晏塔掀開原先自己躺的位置,那裡本應該還有一隻小狗崽,然而,晏塔沒有忘記,醒來的時候,那裡明明隻有一條蛇,細長的蛇尾還纏著他的手腕。

動作親昵。

對方並不怕他,也不陌生。

晏塔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對於小狗崽突然變成小蛇這件事,他接受度良好,在地球上的時候,他見過許多妖精,可以用幻術變成其他模樣。

這種能力他並不奇怪,驚訝的是小狗崽用了這麼久的幻術,他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除非這不是幻術。

或許是某種天賦能力。

心思回轉,晏塔站起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小狗崽——現在不應該叫它小狗崽了,這麼小一條蛇,半夜三更被他揭穿了身份,驚慌失措地跑出去,它能去哪兒?

會不會冷著餓著,會不會遇到壞人?

越想越覺得不安全,晏塔在臥室裡踱步幾下,走到窗戶邊看了看,轉身走出臥室,穿過客廳,走到院子裡。

這幾天晏塔剛把種子種進院子裡那一小塊地裡,然而比菜長得更快的是雜草,也不知道他的手有什麼問題,哪怕每天小七都會除草,這些野草依舊長得很快。

他默默地站在那裡,第六感告訴他小蛇並沒有走遠,就是不知道亞爾維斯現在藏在哪兒。

——

被晏塔撞破原形,亞爾維斯體會到人生中第一份慌張,趁著晏塔擔心小哈崽那邊,毫不猶豫地跑掉了。

它跑出去沒多遠,碰到去安排好事情,過來溜達的副官托勒,托勒是原形悄悄爬過來的,就是怕被元帥發現,沒想到剛探頭就和元帥眼對眼了。

托勒:“……抱歉,元帥,我隻是路過。”

話一出口,托勒就知道遭了,他是腦子秀逗了嗎,為什麼會想出這種拙劣的借口,元帥一定會扒掉他的皮讓他為謊言付出代價。

托勒抖了抖,想趕緊認個錯。

結果元帥根本沒那個功夫注意他。

黑漆漆的小蛇滑入黑暗中就完全看不見蹤跡,原形狀態下當然看不出他表情如何。托勒隻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煩躁,又有點走神,好像在猶豫和思考什麼問題。

托勒悄悄地跟在他身後,兩條蛇一前一後在巷子裡遊動著,走了快一個小時,托勒發現還沒走出這條小巷。

元帥到底在想什麼,這走神也走得太厲害了。

亞爾維斯在想晏塔看見他原形的那個眼神,有點驚訝,還有因為聽見小哈崽叫聲的著急,更多的他看不出來了。

亞爾維斯從小在混亂星長大,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他並不是聯邦很多崇拜他的人想的那樣,是個剛正不阿,除了有點不近人情,戰場上堪比殺神的這樣過於簡單的形象。

他對自己什麼狗脾氣一清二楚。

可能是蛇族天性,亞爾維斯自私自利,性情陰鬱,疑心重,對每一個試圖接近自己的人,都抱有寧願殺錯也不放過的心思。

他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但知道自己在彆人眼中肯定有問題。

問題還不小。

要不是當初混亂的聯邦需要一個強大的、年輕的、能在戰爭中扛起一片天,作為聯邦群眾信仰的人,參議院那群人怎麼也不可能同意他一個沒有出身沒有家族的人成為元帥。

因為自身的經曆太過傳奇,沒有人會是比他更好的人選,當初參議院的人才沒有一點推拒的讓他成了元帥。

當然,即便有他們的阻攔,亞爾維斯也會踢掉一切擋路石,沒有人能阻止他得到想要的東西。

戰爭結束,那群人就蠢蠢欲動起來。

不然他也不會到南羅星這個地方,還遇到了晏塔。

想到晏塔,亞爾維斯在原地轉了一圈,托勒跟著他轉,兩條蛇仿佛在玩什麼貪吃蛇的遊戲,亞爾維斯越想越暴躁。

看見傻乎乎隻會跟在自己身後轉的副官,氣得狠狠地用尾巴抽了他一下。

“不是讓你沒事彆過來嗎!”

托勒被他一尾巴抽得暈頭轉向,心裡對這個結果並沒有一點意外,這才正常嘛,剛才元帥一直沒收拾他,托勒心裡還挺忐忑。

現在被抽了一下,算不上很疼,托勒連忙解釋:“我隻是想看看元帥過得怎麼樣。”

亞爾維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下來。

托勒看他現在變回原形了,又不說話,頓時想到什麼,試探著問道:“元帥,你要和我們回去了嗎?”

亞爾維斯沒作聲。

托勒看不見的地方,他眼裡有一絲淺淺的茫然。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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