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南帝四年的七月,一群胡人打扮的男人頻繁出現淮南以北的淮水邊,甚至有好幾次,帶隊的人忍不住想要直接過河,到對麵去。

但是想到自己此行任務的秘密性,為了防止自己進入淮南地界引起淮南郡的南方人的注意,帶隊的人還是忍住了自己的衝動。

長日裡無事,這群人覺得自己閒著也是閒著,隊伍裡又有個母親是漢人的人提議道:大隱隱於市,我們不若就在淮水這邊和對岸做點小生意,運些東西在淮水兩岸賣,假裝成在淮水邊謀生的小生意人,這樣對麵的人也不會懷疑我們經常在這邊出入的動機了。

領隊聽取了這人的建議,於是一夥人翻了翻身上帶的盤纏,合夥湊了十幾兩銀子,去附近的村子招了幾個熟悉水性的人,又置辦了一條船,做起淮水兩岸沿河百姓的小生意來。

在胡人打下來之前,淮河兩岸的百姓本就有來往,姻親就不用說了,連本家親戚在對岸的也不少。

但是自從胡人打下來,控製了淮水北岸的城池村莊,能逃到淮南的百姓都跑光了,跑不了的全部被控製起來,不準離開自己的村莊,一旦抓到敢私自離開自己村莊的人,直接處死。

於是還留在淮水北岸的百姓也被迫斷絕了和淮河南岸百姓的來往,商品方麵的交換就更不用說。

沒有彆的收入來源,老百姓隻剩下中地這一個進項,官府的苛捐雜稅卻繁重無比,繁重的賦稅壓得底層人民喘不過氣。

這夥胡人有著北揚州刺史的私人通關憑證,可以隨意在淮北地界出入各方,他們願意去附近當地百姓的村莊裡收點本地特產,當地百姓高興得不得了,就差載歌載舞歡迎他們來了。

在北岸收了東西,就可以去南岸賣了。

他們也聰明,怕進了上了岸就被淮南的官兵抓了,到時候可哭都沒處哭去,所以他們不下船,隻避開有官兵駐紮的渡口,遠遠地在船上吆喝,遇到有人路過就讓隊伍裡會漢話的人出來喊兩句。

大多數淮南人是聽到這聲音就跑的,還有十分具備責任感的淮南人當即就一路跑到官兵駐紮的渡口,對當兵的大爺們彙報敵情:來了一夥胡人,沿河叫賣,大哥們要小心他們是不是胡人派來的內奸。

消息傳上去,第一時間傳到了最近駐紮在淮河岸邊的阿卯手裡,阿卯看了消息,笑了笑,把情報燒了:傻孩子,那是我們派去胡人那裡的內奸。

最後,有少部分村民私底下得到了阿卯手下的人授意,做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和那群在船上的人買了些東西。

雙方都不太信任對方,於是這中交易最初都是隔著幾十米的水麵互相喊話,一邊說貨物和價錢,一邊說自己要的東西,等兩邊談妥了,船上的人把這邊的人想要的貨扔到岸上,岸上的人把錢扔到船上。

等來往的次數多了,南岸這邊的人就開始主動提出需要什麼以前淮北產的東西,問那邊能不能搞到。

淮北這邊還在等鹽的人一尋思,反正以後販鹽接頭得是個長期生意,既然如此,他們在這裡的駐紮也會是長期買賣,既然如此,和對麵的人建立更好的關係也不是不行,而且一份錢也是掙,兩分錢也是掙,遂答應下來。

這群村民從船上的人那裡買到了貨物,就會拿到附近的縣城擺攤開賣,價格比他們從淮北的胡人那裡拿貨的價格要高上一成。

雖然高了一成,但是他們賣的本就是本地沒有卻急缺的東西,真正涉及到基礎生存的東西對麵的胡人不會賣,所以他們賣的基本上是改善生活的東西,能有錢買這些東西的人,至少不會愁吃飯,所以這個價格淮南的百姓也都還能接受。

得到的利潤由這些“中間商”和駐紮在淮河沿岸的官兵平分,士兵們平日隻要到沿河地帶換防就有,雖然每個人能分到的錢不多,但是總算是一份小外快,誰還會嫌少啊。

雖然要上交一半的利潤給駐守河岸的官兵,但是這群和對岸的胡人做生意的“中間商”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畢竟這門生意就是人家介紹的,而且他們和胡人做交易,還要他們在背後保駕護航。

要是沒有這些官兵在背後盯著,他們就是再大膽也不敢這麼大大咧咧地和來自對麵的胡人做生意啊,那可是胡人!不鬨饑荒都喜歡吃小孩挖人心的胡人!

錢再重要,也比不上命重要。

要不是上麵官府的人規定死了利潤,他們恨不得和官府把利潤二八分,他們二,官府八,隻要能巴好官府這條金大.腿就行。

但是他們淮南的官府也的確是沒話說,辦什麼事都一板一眼,不給他們這些人搞小動作的餘地,他們固然是有點可惜不能和官府的人關係更好,卻也對自己依靠的官府更加放心了。

七月二十五,洗女一行人終於在淮南郡和阿卯的人會和了。

兩邊一會和,阿卯當即讓人清點洗女帶來的這批鹽的成色和重量。

等看到埋藏在鹹魚底下那一把把雪白雪白的鹽,連阿卯這中自恃在大貴族身邊長大,眼界遠超一般人的人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我的個乖乖!”等阿卯用手捏了一點鹽放進嘴裡嘗了嘗後,更是忍不住在洗女麵前驚呼,“這鹽比咱們莊子上原本用的鹽還好!主君這是在淮陰大展身手了!”

洗女聽到這裡,笑了笑,沒有提霍宴去淮陰不止是為了製鹽,而是問:“接頭的人來了吧?”

“來了,已經在對麵等了一個月了,他們閒的無聊,都在河上搞起兩岸買賣了。”

“這更好,省得我們自己搭線了。帶我去吧。”

阿卯點點頭,便讓人替洗女將這五百斤鹽從牛車上卸下來,裝入新的貨運箱。

等這足足五百斤裝好,阿卯問洗女:“這麼好的鹽,我們得高價賣給那些胡人的王公貴族才能賺回價來吧?”

洗女一腳踩到船上,回過頭對他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不,我們賣給普通老百姓,以賤價。”

“賤價啊……”阿卯低聲重複著洗女和她的商隊遠去的背影,神情漸漸複雜起來。

在淮河對岸等待阿卯的人帶鹽前來的領頭人是馬榮自己。

自從他將和對岸合作賣鹽的好事上交給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揚州刺史席獻,便被席獻提拔到自己身邊做自己的親兵,說是親兵,乾的卻不是護衛席獻的活,而是專門替他跑這賣鹽的生意。

在席獻看來,賣鹽生意的重要性可比自己身邊多一個兩個親兵要重要多了。賣鹽是多麼暴利的事,他這個做刺史的還不明白?

如今的北蠻王劉策治下,各地刺史在政務上擁有極大的自主權,各地對鹽的管理政策也不同,有的地方實行官方專賣法,意思是由政府開辟鹽場,煉製出鹽向百姓售賣;也有的地方實行鹽稅法,允許百姓自己煮鹽,政府征稅。

而揚州刺史席獻在揚州采取的就是鹽稅製,他是懶得自己去經營,更認為由官府來辦鹽場賣鹽,一些原本掌握製鹽技術的人說不定就不肯出來了,所以乾脆將賣鹽的事下放給民間,如此,收取的鹽稅反而比彆的州官方自己賣鹽還要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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