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修文)(1 / 2)

六月的蟬鳴聲還像過去的每一年一樣擾人,一眨眼,就是南帝七年了。

陸瑤坐在屏風後處理完一堆公文,抬起頭來的時候,身上的紗衣已經被汗水打得半濕了。

周媽媽端著她最愛吃的冰鎮黃桃酸酪進來了,見到她又熱得一身汗,不由心疼地替她轉了轉冰塔前的扇葉,把酸酪放到她書案旁的小幾上,道:“這麼熱的天,您也稍微歇歇,年紀輕輕的就整日伏案,哪裡像是世家的小女君,倒像是來這世間受罪的。”

陸瑤把碎發抹到耳後,笑道:“是我自己愛做這些,媽媽彆生氣。”

又問:“梅子冰媽媽可做好了?按日子,扈將軍今天下午應該能到莊上了。他去年就抱怨說我六月都讓他帶兵在外麵跑,害得他沒吃到莊上那一株結楊梅最甜的梅子樹結的果子,今年他正好趕上,要是再吃不到,那我這位將軍可就要跑得不見影,說不定以後都不肯回來了。”

“哎呦,這事我哪能忘,他不來我也年年備著,他不吃,莊子上愛吃的人多了去了,就這一堆祖宗,哪個沒吃到都要鬨。”周媽媽嘮嘮叨叨地出去了。

阿茉在門外脫了鞋進來,將一堆新的信件送到陸瑤案上,見狀笑道:“倒要多虧了莊上那群農學班的學生了,果子樹能嫁接,她們年年弄新品種出來,得了好的,全莊上的人都有口福。那一株楊梅樹,還是阿梅去丹陽上任前種下的吧,如今都掛果兩年了。”

陸瑤將麵前處理好的一大堆公文往前一推由她抱走,自己拿起碗一邊吃了一勺酸酪,道:“她愛擺弄這個,在丹陽肯定又弄出新品種了。不過楊梅樹還隻是小道,她去年說她們縣的水土適合種茶,準備讓農人勻出些地來試著種,到時候要是能種出來,商學班的人就又有新業績能做了。”

說到商學班,阿茉想起的卻是洗女:“洗女姐姐都出去三年了,她在北方辛苦賣鹽這麼久,也不知攢夠一個商碩士沒有。”

聽到這個,陸瑤笑了起來:“你這麼關心你洗女姐姐啊。商碩士怕是沒攢夠,不過等她回來,說不定能評一個政博士了。”

“咦?”腦子慢一步的阿茉呆呆地望著陸瑤,陷入了迷茫。

……

北地蠻王王宮內,劉策躺在床上,是進氣多,出氣少。

但是他仍然想聽一聽今天的政事,於是微弱地揮著手,示意今天給他彙報朝臣上奏政事的侍人繼續說。

“……有探子來報,安王已經控製住太子府了。”

“安王……”劉策看著帳子頂,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自己的另一個弟弟,當初哥哥劉奔身死,年僅十八的安王帶兵在外平叛,當時劉奔的太子劉煜性格莽撞,私底下常常和他衝撞,更是曾經放言說等他當上了皇帝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一時衝動,在手下的慫恿下,屠儘了哥哥劉奔的兒子們,自己做了皇帝。

事後安王曾經進京問他發生了什麼,他也隻是說,都是劉煜逼自己的,事已至此,不應當再追究過去。

安王當時果然沒追究。

原來他在這裡等著自己——等到自己要死的時候,也依樣畫葫蘆。

劉策想起自己去年聽陳獲為自己讀漢人的聖人寫的書,那個叫孔子的人說過一句話: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然而,他當年能在先帝去世時誅殺兄長諸子震懾朝廷,是因為他跟隨兄長南征北戰十幾年,打江山的過程中立下的功勞不比哥哥劉奔小,而安王,你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又憑什麼呢?憑我給你做的好榜樣嗎?

劉氏的江山,要亂了。

劉策閉上了眼睛,任由悔恨的淚水流滿了臉頰。

他的侍人還在一條一條地彙報今天傳上來的消息,忽然,他發現劉策已經很久沒有回應自己了。

侍人瞪大了眼睛,顫抖著將手靠近劉策的鼻下,才發現劉策的呼吸已經停了。

他的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皮膚卻已經沒有多少溫度了。

南帝七年八月下旬,北蠻王劉策駕崩,其十四弟安王劉蠻帶兵進京,輔佐年僅十四的太子劉耀上位,自封攝政王,大司馬,控製朝中諸事。

而傀儡皇帝劉耀上位後,安王劉蠻借他之手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賜死劉策的其他兒子。

遠在司州的甫敢先聽說了安王挾持皇帝殘殺先帝諸子的消息,傳信給自己交好的揚州刺史席獻、雍州刺史餘也加,約定一起帶兵進京“清君側”。

席獻和餘也加各自在北揚州和雍州起兵三萬,應和甫敢先,北蠻諸州也有零星的部族起兵要進京“清君側”,但是最終都在本地更多的麻煩事拖累下,沒有成行。

於是最後帶兵北上的就隻有席獻、甫敢先和餘也加三人。

三支部隊打著清君側的口號一路高歌猛進,一路北上都沒有遇上攔截的人,甚至還有部落看到他們路過就收拾了家當跟著他們,直到這群人到了北蠻王朝的都城平城百裡之外,安王劉蠻才從手下那裡收到消息。

安王連忙借小皇帝之手發布詔令,命全國各地的藩王進京拱衛京城,擊退叛軍。

一時間,全國各地又有藩王起兵。

這群人在平城之外和席、甫、餘三人的部隊撞上了,雙方都說對麵的才是叛軍,兩邊隻管嘴炮,卻都不肯開戰,隻把京城圍得水泄不通,不肯再讓其餘人進入京城地界。

次年,這兩幫人還在各自建堡壘收服附近的本地豪族順便經營勢力,京城的人都受不了了。

要知道作為一國都城,從來就沒有哪個國家的都城是有能力自給自足的,城內物資都靠周邊地區供應。

這兩幫家夥,一個說來清君側,一個是奉召入京平叛,但是兩幫人都不進京隻圍京城,他們耗得起,京城裡的安王可耗不起啊!他帶進京的軍隊要吃飯的!

半年沒有周邊補給,不用外麵的人打,安王手裡的兵都要自己謀逆了。

眼看著這兩幫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安王不得已之下,隻能派出使者去問這兩幫人:你們,說清君側的也不清君側,讓你來幫我打叛軍的也不打,你們堵在京城門口不走,到底想乾什麼?

我們想乾什麼?

安王從兩幫人手裡得到的答案都很流.氓:我們想見皇帝,你把皇帝交到我們手裡,我們即刻就走。

媽的,把皇帝交給你,不就讓你們代替我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嗎?安王一邊在心裡大罵,一邊不得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帶著皇帝打出京城——交出皇帝是不可能交出皇帝的,他就是死也要帶著小皇帝跑。

但是安王沒能跑出京城,就被身邊的親信砍掉了腦袋,年僅十四歲的小皇帝讓人將裝著安王腦袋的盒子送到圍堵京城的兩方人馬麵前,說自己已經誅殺了逆賊,請求這兩路進京的“忠臣”速速退去吧。

甫敢先、席獻、餘也加三位進京“清君側”的刺史接到小皇帝消息,當即下令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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