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王若彩,魏晉時生人,華朝著名教育家,軍事家,政治家,文學家,《拚音字典》編纂者之一,婦好書院創始人,百家學宮首位名譽院長,江北公,死後追封上華三師聖祖,入聖人碑。

當說起王若彩這個名字時,人們總會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一件事,她姓王。

出身頂級世家王氏,這似乎應當是王若彩一生之中怎麼也繞不開的光彩榮耀。

然而對王若彩而言,出身王氏,也是她怎麼也逃不開的枷鎖。

她從小在太原王氏的族居之地長大,那是一個真正可以被稱之為巨無霸的家族。

她仍然記得小的時候她帶著奶娘出門,幾十個丫鬟仆從跟在她身後趕車開路撐傘拿香拿琴,人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敬畏的目光和低低垂下的頭。

隔著厚厚的仆從組成的人牆,她隱隱可以聽見人牆外那些百姓叫她“貴人”。

她曾經讓奶娘家仆趕著馬車帶著自己走出去百裡路,但是百裡之外,她遙遙望見那一片碧波一樣的田野和田野裡彎腰勞作的農人,問奶娘,“這是哪裡”“那是誰”時,得到的回答是:

“小姐,這都是我們王家的田地,田地耕作的是王家的庶仆。”

這樣的回答她從出門開始聽,一直聽了一百裡。

也許是因為她們的車架在田野邊停了一段時間,那幾個在田裡乾活的庶仆望見了她們,王若彩從車架裡走出來,想看看這些人在做些什麼,但是當她下了車,那些庶仆已經丟開手裡的農具,遠遠地跪了下來,把頭垂得低低的,和家裡附近街上那些人一樣,甚至更加惶恐謙卑。

王若彩不想這樣打擾他們,隻好回到車上去。

從此她再也不想到更遠的地方去長長見識了,沒意思,哪裡都一樣。

她是說,從家裡,到外麵的街上,再到更遠地方上的田莊,到處都一樣。

出生在王家這個世家大族中的王若彩是如此地深知這個世界凜然的秩序,家裡最大的是族長,然後是族長的幾個同胞兄弟,然後是族長的妻子和妯娌,再順位到族長的堂兄弟極其妻子,再旁支的人物上不了台麵,接下來是下一代,仍然按照以族長為中心的方式層層排布開來。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女孩子們不會參與到這種排序裡去。

女孩子在王家是一種特殊的群體。

王家的女孩子似乎是格外嬌貴的,她們從一出生就奴仆成群,即使是和主支血緣已經隔得很遠的旁支女孩也會擁有至少四個奶娘丫頭照顧,這些份例不是由女孩的父母出,而是族裡撥下來的錢。

她們衣食無憂,從小穿新衣,著華服,焚香弄琴,如果自己願意,也可以和叔伯兄弟們一起在族學讀書,也可以在陽光不那麼熱烈的日子和姐妹相約出門騎馬賽球,如果誰敢在她們出門的路上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窺伺她們,那此人一定會遭到王家的瘋狂報複……可以說,王家的女孩子們每一個都過得和公主一樣——甚至很多時候,不受寵的公主還不如她們。

但是過著如此優渥生活的王家女孩子們,對王家的正式事務沒有任何發言權,包括她們自己的婚姻。

王家的女孩子們該享受什麼,又該做什麼,該去哪裡,都和她們自己無關,她們好像自己手裡那隻極其幸運的狸奴,被自己這個尊貴的主人選中了做寵物,於是從此不管它天性是否向往神秘的山林和自由的捕獵,都必須從此吃最好的魚,享受最好的毛發梳理,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乖乖臥在主人的懷裡,嬌俏萬分地呼一聲“喵~”,以此討得主人的歡心。

王若彩是一個不喜歡傷春悲秋的女孩子,她格外愛在馬場上昂揚肆意的賽馬,和女伴相約打馬球,閒時也和兄長過一過招,玩性起來和兄長們各領一隊丫鬟仆役打泥巴仗也不是沒乾過。

但是即使如此,王若彩仍然能在她短暫的十四年未嫁女生活中意識到,自己這些王氏姐妹,和她們手裡一隻格外寵愛著的狸奴,沒有區彆。

她們的生活奢靡,過著彆的女子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富貴生活,狸奴生活也一樣奢華富貴。

狸奴的貓生半點不由己,她們的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從一出生開始,她們就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王氏家族的男性主宰者們用來聯姻的工具,就如一隻被精心育種出來的狸奴,出生時就注定是要用來討好主人的工具,而它們自己如何,和它們的未來是半點沒有關係的。

王若彩不是一個喜歡自哀自怨的女孩子,她一個父母雙亡被寄養在叔伯家中的孤女,也談不上什麼自立自強,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做的,就是儘量在還待字閨中的時候享受王家供養的時候過得快活一點。

等後來叔伯果然為了和同袍的恩義要將她嫁給戰友的兒子衝喜,王若彩儘了她的力絕食三天無效後,也痛痛快快收拾了東西去了汝南——

彆說,王家給她的陪嫁是真的豐厚,雖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保護她的原因還是為向霍宴之父報恩的原因。

王家對女孩子的待遇是真的很好,好到王若彩在嫁到汝南後一度懷疑這也是王氏用來控製家中女孩的手段,從一個全天下最富貴最寵愛你的地方出來,不管嫁到哪裡去,你都將一生懷念那個地方。

來到汝南後,因為對南方生活的不適應和自己與丈夫霍宴的夫妻矛盾,王若彩對王家的印象一日好過一日。

她很快就忘了自己曾為了對抗叔伯的決定毅然絕食,忘了是叔伯將自己從北方嫁到南方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一個自己從未接觸過的名聲也不算好的人,忘記了王家才是自己在南方一切痛苦的罪魁禍首。

她隻記得自己待字閨中時是多麼快活,王家對自己的供養是多麼充裕。

在南方,她身邊的一碗一具,每一件讓她舒心的東西,都是王家給她的。

在霍家莊,她的夫君霍宴自私懦弱,不喜歡自己,她在霍家得到的主人地位,在汝南得到的尊敬和高看,也是王家給她的。

既然如此,還怎麼能不愛自己的家族,不愛王家呢?

在汝南久經打擊之後,王若彩一度認為自己的一生,最大的榮耀和成就,就是自己姓王。

直到有一天,她那一向古靈精怪的女兒思城頑皮一笑,建議她建書院教化流民,對她說,“女子非大賢大奸不能入史,如今又逢亂世,機會難得,既然走尋常路不可得,那為什麼母親不能開一代先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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