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村裡人對葉草能救張鬆明的命這事,完全沒有懷疑,就像張鬆明昏死過去,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將他送去醫院,就好像腦子裡就沒有這個念頭。現在被彆人一說,才猛然間晃過神來一樣。

——是啊,為什麼,他們這麼相信葉草呢?

村裡的人有些茫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偏偏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來。

薑葉讓他們將張鬆明放回床上去,因為隻有待在這間屋子裡,張鬆明才能活命,或者更準確的說,他能活到現在,便是因為一直待在這個房間,一旦離開了臥室,他一定會死的。

村裡人有些不信,張爺爺也攔不住,至於薑葉,她一點沒有阻止他們行動的想法,反正她話已經說了,愛信不信,因此也隻是笑眯眯的看著這群人動作,看著他們把人從臥室背了出去。

可是很快的,人才抬到門口,就有人驚叫了一聲。

“沒氣了!鬆明哥好像沒氣了!”

叫嚷的是村裡一個和張鬆明同輩的青年,比張鬆明略小一些,正是他負責將張鬆明背出臥室。可是就在剛剛,他好像感覺到身上的人,突然沒有了呼吸,當即他腦海裡想起薑葉所說的話,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動了。

其他人聞言,紛紛湊了過來。

“不可能吧?怎麼會突然沒氣?臭小子,你彆烏鴉嘴啊!”

“我看看,我看看!”

“唉,到底怎麼樣了啊,鬆明沒事吧?”

有人將手指湊到張鬆明的鼻子下方,像感受一下他到底還有沒有呼吸,其他人看她站在那裡,卻是久久沒有說話,忍不住出聲催促。

那人愣愣的轉過頭來,表情有些呆滯,說:“好像,好像真的沒氣了……”

“……”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下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很快的,又有其他人不信,紛紛去試探張鬆明的氣息,終於確定人是真的沒氣了,一點熱氣都沒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甚至感覺人的體溫都開始變涼了。這下,人群炸開了,有婦人開始哀哀哭泣,也有人掩麵痛哭。

“夠了!”張爺爺忍不住大吼一聲,見大家都被他鎮住,沒好氣的那個背著張鬆明的青年道:“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把人放回床上去!薑薑都說了不能讓他離開這間臥室,你們偏不信,現在好了,人都要被你們弄死了!”

聞言,眾人又手忙腳亂的把張鬆明放回了臥室上去,大家木愣愣的站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有些手腳無措。

“薑薑,你看……”張爺爺欲言又止的看向薑葉,想問她,他這侄孫還有救沒。

薑葉看了一眼,看到屋裡的氣再次流動了起來,而他們流向的儘頭,正是張鬆明那裡。

“就這樣把他放著,等會兒人就有氣了。”她這麼說。

隻是這話怎麼聽起來,都讓人覺得很迷幻——這人都沒氣了,放在那裡還能有氣的嗎?隻是這個時候,也,沒人敢說什麼了,畢竟剛剛就因為他們要把人送去醫院,導致張鬆明沒了氣。

當然,這也不表示他們信了薑葉的話,隻是大家剛剛做了錯事,現在心裡不免有些心虛,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

有張鬆明的一些長輩認為他已經徹底死了,在開始抹著眼淚,低聲哭泣起來,因為大家都不說話,因此他們的哭泣聲便顯得格外的清晰了,反倒讓還能被保持冷靜的其他人心裡一酸,心態都差點崩了。

就在這隻聽得見低低的哭聲,氣氛悲痛的空間裡,突然有人大聲喊道:“有起伏了!鬆明哥他的胸口有起伏了!”

剛剛他的視線就虛虛的落在張鬆明胸膛那裡,最開始張鬆明胸口起伏的那兩下,他還不敢確定,可是接下來,他又看見張鬆明的胸口,以一直緩慢,但確定是存在的弧度在上下起伏著。

“鬆明哥他胸口在跳了!”他大聲喊道。

聞言,眾人大驚,幾個長輩忙上前去探了探張鬆明的氣,又摸了摸他的心跳。旁邊的人也想上前去,可是這床邊都被人給擠滿了,隻能在外邊追問到底怎麼樣了。好一會兒,才聽人群中間傳來張爺爺帶著幾分激動的聲音:

“活了!”

活了!是真的活了!

雖然那氣息若有似無的,但是的確是還活著的,胸口那裡的心臟也還在跳動著。

太好了!

眾人大驚之後就是大喜,有幾個信佛的女性長輩在那雙手合十,嘴裡喃喃念著“阿彌陀佛”。

張爺爺看向薑葉,道:“薑薑,你可真的神了!”

真的如她所說的,人放在臥室裡,就不會死,反倒一出去,就立刻斷了氣。到現在,在場的所有人對於薑葉那是真的信服了,看著她的目光裡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薑葉道:“這倒不是我的功勞,他能活,純粹是因為這個房間……”

她的視線在屋裡掃了一下,伸出手,似乎抓住了什麼無形的東西,而後將手指舒展開來。

“這間屋子裡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氣,就是這股氣,留住了他體內的最後一口氣,讓他不至於立刻去死。”

不過……

薑葉聳了聳肩,道:“也就這個作用了,在這間屋子裡,他能留著一口氣,但是一旦出去,那股氣就會立刻散掉。”

所以剛才她才會那麼說,一旦離開這間屋子,張鬆明體內的那口氣維持不住,就會潰散而去。他們剛剛隻是走到門口,要是再多走兩步,張鬆明的那口氣徹底散了,就算再送回來,那也是枉然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要怎麼才能救鬆明啊!”張爺爺著急追問。

薑葉走到床邊,見她過來,其他人忙讓開了位置,讓她能順利的抵達床邊。

“先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了。”她開口說。

這下,沒人再懷疑她的話了,她這麼一說,立刻就有上前去將張鬆明的上衣脫了,等脫完之後,看著那消瘦得都能看見身體兩側的肋骨的軀體,在場的人都是一陣嘩然,心裡有些不好受。

要知道張鬆明以前多壯實的一個孩子啊,一米八的大高個,雖然不是那種肌肉男,但是卻也是屬於健康強壯那一類,衣服一脫身上都是流暢漂亮的肌肉,可是現在,他身上哪裡能看見漂亮的肌肉啊,隻剩下一根根鮮明凸起的“肋骨”。

薑葉坐在床邊,伸手在張鬆明胸口上方淩空畫了一道符文,動作流暢,一氣嗬成,不過眨眼間,一道繁複的符文便形成了,靈光閃動,隨著薑葉一揮,便悄無聲息的沒入了張鬆明的身體。

然後,她再次伸出手,並攏的兩指往張鬆明的手腕處劃了一下,隻見指尖劃過的地方,立刻就露出一道鮮紅的傷口來,那像是被一道鋒利的刀刃劃出來的一道傷口,能看見裡邊鮮紅的血肉已經被割破的血管來。

“嘶……”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想說些什麼,可是想到剛才薑葉所展現出來的手段,又將嘴巴給閉上了。

隻是令人驚奇的是,那麼大一條傷口,卻沒有鮮血流出來,隻是在好一會兒之後,才看見有一滴紫紅色的血液在傷口處緩慢凝結,緩慢滾落了下去。

趙曉早就將薑葉讓他準備好的杯子遞了過來,現在正好將這滴血給接住。

一滴,兩滴……

血液凝結的速度很慢,而且越來越慢,到了後邊幾乎要半小時才能有一滴滴落下來。

最後薑葉一共收集了四滴血,她看了一眼杯子裡的血液,隨手伸手再次往張鬆明手腕傷口處抹了一下,隻見那道傷口立刻恢複了正常,隻剩下光潔的皮膚。

看到這一幕,眾人看著薑葉的目光更加驚異了,薑葉恍若未覺,拿著裝著紫紅色血液的杯子到了窗邊。

“薑小姐,這是什麼啊?”趙曉好奇的問。

薑葉晃了晃,杯中的東西也晃動了一下。

紫紅色的血液落在杯子裡,倒是不像是液體了,而像是一團紫紅的霧氣,裡邊有股奇異的香氣和靈氣。

“這是一種毒。”薑葉說。

“毒?”

“嗯……當然,對於你們人類來說是毒,是能要你們命的東西,但是對於花花草草來說,卻又不一樣了。”

說著,薑葉將地上一盆已經枯萎了的花草抬到了桌上,將杯中的一滴紫紅色血霧滴了進去。

啪嗒!

紫紅色的液體落在已經發黃乾枯的葉片上,然後在他們的注視下,竟是慢慢的滲透在了葉片上,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樣。下一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的葉片變得青翠肥厚,帶著一種鮮活的生命。

趙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它,它……”他指著盆裡的花草,結結巴巴的,“它活了?!”

是的,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這株枯死的花草再次活了過來。

它枯黃的葉片變得生機勃勃,一根褐綠的莖稈從土中生長出來,而後頂端長出一個嫩黃的花苞,很快的,花苞盛開,漂亮的粉黃的花瓣一一舒展開來,一股馥鬱清雅的香氣飄了出來。

趙曉忍不住湊近看了看,確定這花是真的活的,摸起來也是嫩嫩的,充滿生機的。

“薑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忍不住發問,“這個毒,竟然能讓枯死的花草重回生機嗎?”

薑葉道:“你知道嗎,一些草木繁盛的樹林中,會產生一種瘴氣,人在那種瘴氣之中,會悄無聲息的衰弱下去,然後慢慢的走向死亡,而植物,在其中卻能更好的生長。所以,你們人類也喜歡稱它們為瘴毒。”

趙曉遲疑了一下,問:“您的意思是,張先生中的就是這種瘴毒?”

薑葉點頭,將茶杯遞給他,讓他好好裝起來,道:“這東西挺難得的……”

她意味深長的道:“可不是所有的森林,都能產生瘴毒的。”

兩人所說的話並沒有避著其他人,其他人自然也聽見了,一個個頓時麵露恍然。

“鬆明怎麼會中瘴毒呢?難道是在山裡不小心吸食了瘴氣?我就覺得我們村後邊的這座山不對勁得很,老是籠著一層霧氣,以前不也有人被發現死在裡邊嗎?說不定那些霧氣就是瘴氣了。”有人開口說。

以前的時候,他們後山就經常發生死人的事情,後來村裡的長輩就不許人去了,隻是到了現在,很多人也沒有這些顧忌了,經常出入後山,尤其是張鬆明。

“鬆明不就是經常去山裡嗎?還經常從山裡挖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回來……”

張鬆明大學就是學園林專業的,他回村之後,村裡的人就經常看見他去山上,隻是一直以來也沒出什麼事,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聽薑葉這麼說,他們卻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看來,鬆明是在山裡不小心中了瘴氣了。

對此,薑葉輕笑,道:“這倒不一定……”

到底是不是在山裡中的瘴氣,這還有待考據了。

她沒說的是,瘴毒可不是自然形成的,瘴毒的確是隻會出現在草木繁盛的森林之中,但是這個因果關係,卻是反了,其實是有瘴毒的地方,草木才會格外的繁盛,而瘴毒,卻又是另外一種生物產生的,一種名為“山魅”的生物。

張鬆明的那個妻子,究竟是山魅,還是另外一種與山魅有關的生物呢?

這倒是讓薑葉好奇了。

張爺爺看了一眼昏迷的張鬆明,問:“薑薑,那鬆明他現在怎麼樣了?”

薑葉道:“我幫他清理了一下.體內的瘴毒,逼出了一些來,但是卻還有一些餘毒在他體內,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才能慢慢清楚掉。對了,再過不久,他應該就能醒過來了,不過醒過來,身體應該會很虛弱。”

聞言,大家都有些高興,有人摸了摸張鬆明的心跳,果然發現剛才還跳動緩慢的心跳,已經變得強健起來,一下一下的,跳動得很有力量。

“沒事就好了!”

“唉,可真是嚇了我一身冷汗啊,你說鬆明這孩子還這麼小了,要是真這麼去了,我百年之後去了地底下,都沒臉去見他父母了。”

“就是啊,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嬸嬸的,非但沒有照顧好他,反倒讓他照看我們這麼多年了……”

“好在有驚無險……薑小姐,謝謝你啊。”

大家說著說著,又謝到了薑葉身上,對於薑葉說的什麼瘴毒不瘴毒的,好多人聽得是雲裡霧裡的,但是有一點他們卻是清楚了,那就是是薑葉救了他們家鬆明的命,那自然是要好好感謝了。

*

天色已經晚了,張爺爺讓張奶奶帶著薑葉他們去休息,而張鬆明這邊,則是由幾個年輕人留下來照看著。

到了半夜,此時已經是萬籟俱寂,鄉下不同於大城市,一入夜就十分安靜,外邊也沒有城市的燈火通明,是純粹的夜色,人們睡得也早,因此隻偶爾能聽見一些雞鳴狗叫的聲音。

而在村子的後山中,樹影重重中,有霧氣升起,無形的鬼魅在穿梭低語中。

“它回來了……回來了……”

“在哪了?”

“東邊的那座山上了,聽說她養的那個人類不大好了,她正在想辦法救他了,嘔儘了心血,也不知道圖什麼。”

“唉,人類有什麼好的?它就跟著了魔一樣,就這樣和我們一起在這森林中自在快活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去人類世界呢?”

山魅們絮絮低語著,隨著霧氣遊動,來到了東邊的那座山上。

此時的山裡卻比外邊明亮,像是螢火蟲一般閃爍著光亮的飛蟲穿梭在森林之中,身後拖著淡淡的光帶,將四周照得分明。

有淡淡的霧氣漂浮在四周,茂盛的花草伸出嫩芽花苞,不過瞬間便怒放。仔細看去,便見這四周花草蔥蘢,無數花朵簇擁在一起,每一朵都開得極為的曼妙動人,有許多人類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肆意生長著,就像是濃豔的一副春景,姹紫嫣紅的。

一道身影蹲在一處,卻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模樣秀淨淡雅到了極點,是極致的清麗,卻又透著一種無害的純潔。

此時她蹲在一株花前,是一株正打著花苞的花,花瓣緊閉著,還沒開放。

她看了一眼這朵花苞,將左手伸出來,卻見她左手手腕上一片斑駁的刀痕,卻是不知道有多少傷痕,一道疊著一道,有的還冒著血,有的卻已經結了痂,對著這樣一個遍布傷痕的手腕,她卻是麵色不變的用右手拿起一把刀來,然後狠狠的往手腕上一劃,瞬間她就在受傷割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傷口。

滴答!

紫紅的血液瞬間就流了出來,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那朵花苞上。

有霧氣飄過來,帶著一陣風,無聲的纏繞在她身邊。

“你這又是何必呢?再這樣下去,你會消失的!”

“那不過是一個人類,死了就死了,你何必苦心要救他?他就那麼好?”

“是啊,你放棄吧,他救不活的,現在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你這樣隻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

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傳到耳中,帶著急切。

葉草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傷口處的血隻有一開始割開冒出來一些,但是她體內的血似乎已經不足了,隻流了一會兒,就不流了,見狀,她隻能狠狠心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