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又倒在床上,他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索性便拿著手機在玩,剛開始他還有些緊張,但是很快的,注意力就全被手機給吸引了,完全忘記了自己“誘餌”的事情。
薑葉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扶著手腕上赤朱的印記。
時間流逝,就在不知道過去多久的時候,門突然嘎吱一聲響了。
一瞬間,趙曉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他記得這個聲音,早上的時候,他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令人酸倒牙的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趙曉咽了咽口水,他還記得薑葉所說的,當人意識到它存在的時候,就是它出現的時候。
他僵硬的轉過頭,屋裡開著燈,屋外卻是一片漆黑,臥室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細小的門縫,從門縫裡能看到外邊一片漆黑,門內的光線一絲都沒落到外邊去。
趙曉的眼睛飛快的眨了一下。
——那種感覺又來了,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在緊緊的盯著我看。
而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世界驟然黑暗了下去。
像是時間被暫停了一樣,他整個人陷在那一片黑暗之中,腦海裡一片空白。這一瞬間,他腦海裡什麼想法都沒有,是字麵意思的空白,許久,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我是誰?
他蜷縮著蹲在地上,腦海裡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去想自己的想法也沒有了,就這樣讓他安安靜靜的呆在這裡吧。
突然,眼前的世界變得明亮,就好像罩在眼前的大布被人猛的扯了下來,他下意識的仰起頭來,看見薑葉站在他麵前。
“怎麼,已經把自己叫什麼都忘了嗎?”薑葉開口。
她的聲音慢半拍的傳入耳中,旋即,趙曉的記憶逐漸複蘇,空白的大腦終於再一次被無數記憶充滿。
“臥槽!”他猛的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蹲在角落裡,他捂著臉,不可置信的道:“我剛剛是被抹去存在了嗎?”
薑葉道:“恭喜你,答對了,那麼,你剛剛有什麼感覺呢?”
趙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腳,確定還是完好的,這才道:“就很奇怪的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
就連自己的存在,似乎也意識不到了。
“對了,那隻怪物了?”他著急的問。
薑葉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瓶子,道:“在這裡。”
隻有手指那麼長寬的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趙曉仔細看去,卻什麼都看不見,怎麼看瓶子裡都是一片透明。
“在這裡邊?”他不確定的問。
薑葉嗯了一聲,道:“這東西是不存在的怪物,你自然看不見,你隻要知道它被塞在這裡邊就知道了。”
趙曉點頭,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著急的問:“它既然被抓住了,那被它抹去的那些人了?”
薑葉道:“被抹去了,那就代表不存在的,不存在的東西,自然不會再出現。”
聞言,趙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薑葉看了他一眼,問:“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一個人被抹去存在的時候,她身邊的人不會再記得她,她的存在被從她的親朋好友中抹去。”
趙曉點頭,“我記得。”
突然,他頓了頓,猛的抬頭看向薑葉,快速的道:“可是梁沐被抹去存在的時候,我後邊卻記起她了,那也就是說,她的存在,其實並沒有被完全抹去!”
當一個人徹底不被人們記住的時候,那就是她徹底消失的時候,可是梁沐不一樣,現在距離她被抹去存在不過才一天一夜,而在這個時間,趙曉就已經把她給想起了。
薑葉笑看著他,道:“你那位朋友,說不定還在原來消失的地方。”
趙曉眼中有光瞬間亮了起來,他想也沒想的就從臥室裡跑了出去,隻是等他跑出薑家的大門口的時候,他就接到了梁沐的電話。
“喂!”
“喂……趙曉!”
手機裡傳來了梁沐的聲音,在頓了頓之後,就變成了嚎啕大哭。
“趙曉,趙曉,我好害怕,嗚嗚嗚……”這段時間遭遇的一切,還有被抹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徹底將她的興趣擊潰了,忍不住衝著手機嚎啕大哭起來。
趙曉坐上車,道:“梁沐,你現在在哪裡?還是在我們原來的那家烤肉店裡嗎?”
梁沐使勁點頭,道:“烤肉店都要關門了……”
不過她運氣好,今天有一桌人一直吃了很久,她出現的時候,烤肉店裡的人還在收拾東西,再晚一些的話,她怕是就要被關在烤肉店裡了。
“我現在已經出來了……”
趙曉道:“你在商城出口那裡等我,我現在過去接你,你彆害怕,一切都已經解決了。”
梁沐使勁點頭,隻是眼淚還在不受控製的往下掉落著。
趙曉沒有將手機掛了,兩人保持著通話的狀態,一直到他來到商城門口。這個點,商城裡也熄燈了,隻有門口的路燈還亮著,一切都十分昏暗。
對於此時此刻的梁沐來說,這周圍的一切都足夠讓她一驚一乍的,她看哪裡,都覺得哪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她一樣,她整個人縮在角落裡,簡直要瑟瑟發抖了。
一直到趙曉過來,她的眼淚才又唰的一下落下來,直接就撲到了趙曉的懷裡,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趙曉,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趙曉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帶著她找到了一個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牛奶給她喝。
兩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趙曉看了她一眼,問:“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梁沐咬著吸管,輕輕的點了點頭。
趙雄問她:“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梁沐點頭,又搖頭,表情一瞬間有些茫然,她道:“我其實不大記得發生什麼了,隻記得眼前一陣黑暗,我感覺到,自己好像在慢慢的消失……”
那種消失的滋味,現在想來隻覺得可怕,可是當時的自己,卻完全感覺不到,那時候她好像處於一種很奇特的狀態,不知道該去哪裡,不知道自己是誰,腦海裡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想法。
那種感受,很難受,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而她唯一能感受到的……
“是你給我的符。”她將一隻僅僅攥緊的右手張開,手心中,是一顆疊成三角形的黃符,她一直死死的捏在手裡,“那時候,隻有它還是暖和的,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
那股暖意,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也是讓她唯一覺得自己還活著的。
“那時候,好像就覺得,自己是一陣虛無……”
風一吹,就散了。
趙曉安慰她,道:“現在沒事了,那東西已經被解決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真的嗎?”
“真的。”
趙曉點頭,反問她:“我還能騙你不成?”
見她牛奶喝完了,他接過來丟到了垃圾桶裡,道:“你住哪裡,我先送你回去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休息。”
梁沐點頭,跟他說了地址,趙曉便送她回去了。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等到梁沐住的地方,已經十二點多了,趙曉看了神色還有惶惶的梁沐,直接送她到了門口。
“……這件事情多虧你救了我,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梁沐低聲說,旋即又努力打起精神來,道:“回頭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感謝你了。”
趙曉怕她更害怕,所以沒跟她說那怪物的事情,聽她道謝,就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就等你請我吃飯了,不貴的我不吃啊?”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玩笑,幾分在這一瞬間似乎就鬆快了幾分,沒有剛才那麼沉重嚴肅了,梁沐的嘴角也露出一個笑來。
“哢嚓!”
背後的門突然被打開,合租屋的室友探出頭來,驚訝的看著他們,旋即又飛快的把門關上,丟下了一句:“對不起,打擾了。”
趙曉、梁沐:“……”
趙曉道:“行了,你進屋去吧,我也回去了。”
梁沐衝著他點頭,先打開門進去了。
“謔!”室友湊到她麵前來,曖昧笑著問:“送你回來的那個人是誰啊,大晚上的你和他去哪了?難道是你的男朋友?”
梁沐現在可沒心情說這些,她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道:“那是我高中同學,因為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才送我回來的。”
比起這個,她更好奇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昨天到現在,有沒有發生什麼?”她試探的問。
室友已經低頭玩手機去了,聞言漫不經心的道:“發生什麼?能發生什麼啊,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啊。”
梁沐說得更明白一些,問:“昨天,你還記得我去哪裡了嗎?”
室友抬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昨天不是去參加同學聚會了嗎?對哦,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早上也沒看見你出去,哦,你昨晚不會是夜不歸宿了吧?”
梁沐旁敲側擊的詢問,終於得出了結論——完全沒有人意識到她的消失。
在室友的記憶裡,她就是出去玩了一趟,不記得她晚上有沒有回來……不過也是她消失的時間不長,一天的時間的確不會讓人多想。
梁沐和室友道了聲晚安,她先去洗了個澡,然後疲倦的倒在床上。
這幾乎兩天一夜的時間,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她現在隻覺得很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疲憊。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門,但是想了一下,又翻了過來,隻是她努力的不讓自己去看門口那裡——她腦海裡一直盤旋著門開的那一幕,恍然想起來,心裡便一陣驚懼。
此刻心裡控製不住的慌亂,她想到什麼,伸手將趙曉給她的符緊緊的攥在手裡,複又躺在床上,這一回,似乎覺得心安了許多。
她覺得今晚自己可能會害怕得睡不著,可是沒想到躺下去沒多久就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天亮,一直等到太陽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才恍惚著醒了過來。
“叮鈴鈴——”
手機鬨鈴不知道響了多少次了,她伸手把手機拿過來,一看時間。
“九點了!啊!今天周一,我的全勤!”她飛快的從她床上跳下來,這一刻,她腦海裡什麼都沒想,什麼害怕,什麼恐懼,統統都想不起來了,腦海裡隻剩下對失去全勤的恐懼。
“啊啊啊!”
這一天,又是兵荒馬亂的一天啊。
***
趙曉後來又聯係過梁沐,發現她已經從陰霾中出來了。
她幽幽歎了口氣,玩笑般的道:“沒辦法啊,比起害怕,我發現還是失去全勤更讓我害怕!”
趙曉:“全勤獎,很多嗎?”
梁沐:“……大少爺,對我們這些打工人來說,那不是多不多的問題,反正很重要!”
她誒了一聲,道:“好了好了,我們主管來了,等之後我請你吃飯啊,我先掛了啊!”
不等趙曉反應,她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趙曉:“……”
好吧,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唉,比起梁沐,反倒是他,現在聽到開門的聲音都覺得害怕,他覺得自己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
天氣逐漸轉熱,春天逐漸走過去,夏天悄無聲息的就要到來了。
y城的花差不多都謝了,不過他們的經濟來源也不僅僅是春季吸引遊客,他們種植的花木多是能結果的,花一謝,上邊便掛滿了青澀的果子,倒也算喜慶了。
薑葉遙遙的看了一眼y城的運星,那叫一個明亮,亮得嚇人。
吳老頭將午飯端過來,順便說起了他們這邊的事情,道:“我們這邊又有鄰居搬進來了,我看了一眼,是350號那邊的院子……“
他們這裡以一條馬路將兩邊隔開,一邊是獨門獨戶的院子,另一邊則是修建起來的居民樓,院子這邊一般都有人住,住的人也是非富即貴,吳老頭說的350號的院子,就在距離薑葉他們這裡不遠的位置,走路兩三分鐘就到了,以前一直是空著的。
薑葉曾聽張奶奶說過,說是那戶人家在三十年前搬走的。
“他們家那時候有個六歲的女兒,有一天家裡遭了劫,把那孩子給殺了,他們家大概是覺得觸景生情,就搬走了。”
自那以後,這個院子就一直空著了。
薑葉聽到這事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在跟劉玥玩翻花繩的小南,小南就是她在350的院子裡遇到的,那個院子有些殘舊,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不過應該時不時有人來打掃,倒也還算乾淨。
院子不是和她這裡一樣,是中式建築,而是一棟小洋樓,在三十年前那絕對是格外漂亮的小洋樓,隻是三十年過去,洋樓爬上舊色,看上去便有些殘敗了。
薑葉看見小南的時候,她趴在二樓的窗戶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樓下看,漂亮的臉上全是專注。
她是地縛靈,地縛靈隻能永遠待在一個地方,永遠不能離開,小南便一直呆在那個屋子裡待了三十年,這三十年的時間,她三十年如一日,每一天都趴在窗戶那裡看著外邊。
外邊的時間,是流動的,而她的時間,卻已經停止了。
“小姐,小姐!”小南突然撲過來,撲在她的懷裡,高興的喊道:“小姐,你陪我翻花繩吧!”
她仰著頭,一張臉圓圓的,還保持著死之前的模樣,看上去可愛又無辜,隻是那雙眼裡的情緒,太過複雜了。
薑葉不確定她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隻是笑了一下,問:“翻花繩嗎?”
小南使勁的點頭,“劉玥太笨了,都不會玩。”
薑葉瞥了一眼劉玥,劉玥聳了聳肩,她對這種小孩子玩意實在是不感興趣,也是看小南想玩才跟著玩的——家裡的鬼裡邊,隻有小南最小,大家不免對她有些憐惜,她想玩什麼,一般不為難的,大家都不會拒絕她。
即使,她已經有鬼王的實力了。
薑葉伸手陪她翻著花繩,玩了一會兒,就讓她去找其他的鬼玩。
這小丫頭調皮得很,能將家裡的鬼鬨得天翻地覆的,沒一會兒,家裡就到處響起了鬼們的尖叫聲。
“小南大人,你彆過來啊……”
薑葉笑了下,站起身來,道:“既然有新鄰居來了,那我們就過去看看吧。”
三分鐘的路程,他們就到了350門前。他們過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有不少人站在這裡了,都是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要搬進來了。
350目前還沒人搬進來,這裡許久沒人住了,是需要有人修繕後才能入住進去的,裡邊許多爬藤蟲子,都需要處理。現在有工人在裡邊修繕,看樣子是真有人要住進來的樣子。
“我聽說這屋子裡鬨鬼了,這家人住進去也不害怕嗎?”
一些婦人們的議論聲。
有搬進來這邊沒有多久的,這個多久是十年的時間,那時候350已經沒有多少鬨鬼的傳言了,所以他們並不是很清楚。
有在這裡住的老人說道:“這小洋樓啊,以前死過人的,死的是這家的孩子,那時候才六歲了……“
現在提起這件事來,老人的語氣中也帶著幾分唏噓。
誰也不知道會有小偷光顧這裡,這家的孩子和小夥伴們玩累了,便想著回家喝口水,哪裡就知道那麼巧了,進去就撞見了那個小偷,那個小偷大概是怕被人發現,便直接把那孩子給殺了。
“哎喲,是把脖子那裡的什麼脈給割了……”老人家年紀大了,記得不太清了。
“大動脈。”旁邊的人提醒她。
老人忙點頭,道:“對對對,是大動脈!你們看我這記性,就是把大動脈給割了,哎喲,那血流得啊,滿地都是,聽說都把地板給浸紅了。她的父母那時候不在家,等回來啊,那孩子的血都快流乾了,早就死透了。”
旁邊的人倒抽了口冷氣,“她父母怎麼就把她一個人丟家裡了?”
老人擺了擺手,道:“不怪她的父母,她父母把她拜托給了鄰居照顧的,讓鄰居的阿姨幫忙照看著,隻是啊,那個鄰居啊,不上心,太壞了,沒注意到孩子……”
“這也不能全怪鄰居吧,這誰都有不注意的時候吧?誰能想到會有小偷呢?”
老人固執的道:“不,就是那個鄰居的錯!都是她的錯!她為什麼不再上心一點呢?”
旁邊的人忙道:“您還是說說之後的事情吧。”
之後啊……
老人道:“在這件事發生之後啊,這對夫妻就帶著兒子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了,在那之後啊,這小樓房裡,就一直流傳著鬨鬼的傳說。”
“是那個死去的孩子嗎?”旁邊的人問。
老人搖頭,道:“不知道,隻是好多人都聽見,那座宅子裡傳來拍皮球的聲音,啪啪啪的……”
“啪啪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幻覺,他們總覺得,自己耳邊,似乎響起了拍皮球的聲音?
“你們在這裡說什麼了?”
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頓時一陣被嚇到的“啊啊啊”聲不絕入耳,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才看見是有一個孩子抱著皮球站在他們麵前,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是個小女孩,她的臉蛋圓嘟嘟的,歪著頭看他們,說道:“你們這些大人好奇怪啊,突然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叫。”
大人們:“……”
總不能說他們被嚇到了吧?
老人沒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這個女孩,一直到小女孩抱著皮球跑了,她的目光還緊緊的追隨著那個孩子,嘴裡喃喃道:“像,真的是太像了……”
旁邊的人聽到她在嘟囔什麼,問:“您老人家在說什麼啊?”
老人道:“那個孩子,太像呦呦了!簡直和呦呦一模一樣!”
“呦呦?”其他人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老人激動的道:“就是,就是那個被小偷殺死的孩子啊,她小名叫呦呦,單名一個鹿字,小鹿的鹿!”
老人回想起三十年前的事情來,道:“呦呦是個很乖的孩子,笑起來嘴邊還有兩個酒窩,就和剛剛跑掉的那個女孩一模一樣!”
咕嚕!
不知道是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們回憶起剛剛那個女孩的模樣,乾巴巴的道:“您就不要再嚇人了。”
什麼和死去的那個孩子一模一樣,這簡直是太嚇人了啊。
老人家的孩子過來扶她回去吃飯,道:“都這麼久的事情了,我媽怕是早就把那個孩子的模樣給忘了,你們彆聽她說的……她啊,有老年癡呆症的。”
“呦呦,呦呦可乖了啊……”老人還在念叨著。
家裡孩子把她帶回家,讓她坐在院子裡,老人坐在椅子上,嘴裡嘟囔著什麼,仔細一聽,才會發現是“呦呦”這個名字。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因為叫小鹿,所以小名才取叫呦呦,呦呦那孩子啊,一笑起來又甜又軟啊,恨不得讓人把她抱在懷裡直叫心肝啊。
砰砰砰!
一個皮球由遠至近落進來,滾到了老人腳下,老人彎腰將皮球抱起來,抬頭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眼前多了一雙小小的腳。
她老人家眯著眼看過去,嘴裡不自覺的喊道:“呦呦……”
小姑娘嘴邊有兩個酒窩,笑起來甜甜的。
“南瓜嬸嬸……”小姑娘叫她。
老人眼中迸出明亮的光來,她高興的喊道:“呦呦,呦呦……”
隻有呦呦才會叫她南瓜大嬸的,
她伸手將小姑娘抱在懷裡,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每一條皺紋上都帶著笑意。
“呦呦,南瓜嬸嬸的呦呦哦。”她還像以前一樣,將孩子抱在懷裡,便不自覺的晃動著身體,想哄著她。
呦呦被她抱在懷裡,鼻尖聞到了老人特有的味道,那個味道並不好聞,可是她現在聞著,卻覺得格外的親切。
“南瓜嬸嬸……”呦呦喊了一聲,她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道:“曾經我很恨你,因為要不是你分心,沒有看好我,我就不會被那個小偷給殺了。”
她在那間屋裡三十年,她被困在那裡三十年,三十年的時間,足夠單純可愛的小姑娘,變得扭曲而可怕,她開始怨憎一切,怨憎周圍的人,怨憎喜歡自己的“南瓜嬸嬸”怎麼沒有照看好自己。
明明爸爸媽媽讓她幫忙多看看自己的,可是她卻沒有。
“我當初想著,要把你們都殺了,你們都該死!”
扭曲的心裡,早就沒有那麼美好了,隻剩下毀滅一切的**。
“可是現在,我不想殺你了……我當初怎麼會想殺你呢?”
她伸手抱住老人的脖子,湊過去蹭了蹭她的臉頰,道:“因為呦呦是南瓜嬸嬸的乖呦呦,呦呦最喜歡南瓜嬸嬸了!”
“呦呦,呦呦……南瓜嬸嬸的乖呦呦啊。”老人癡呆著表情念道。
呦呦摸了摸她的臉,道:“所以,南瓜嬸嬸,您也不要自責了。”
即便癡呆也還在跟人講述著那座房子裡發生的慘劇,她不是說給其他人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她自己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當初的失誤。
“呦呦最喜歡南瓜嬸嬸了!永遠!”
……
“呦呦,呦呦……”
老人的兒子在屋裡聽到母親在念著什麼,便走出來看,問:“媽,你在叫什麼了?”
老人伸手指著前方,喃喃喊道:“呦呦,呦呦……”
男人朝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道:“呦呦,呦呦,媽你一天到晚怎麼一直呦呦呦呦的叫啊!”
不過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媽,你怎麼哭了啊?”
“呦呦,呦呦!”
“好好好,呦呦呦呦……”
……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父母給她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像小鹿一樣歡快自由,可惜,她早早的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沒了,明天我隻想休息,補全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