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口,立刻便有人小聲附和:“是啊,我家囡囡當初丟魂,便是鄒道長喊魂給喊回來的,他老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不!”站在一邊的毛雨生大聲反駁,他看向村裡的大家,想到已經死去的毛文書,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哽咽了一下,道:“鄒明生,他就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我親眼看見的,是他的兩個徒弟殺了毛雲姐,可是他卻說是文書哥殺的……”
“文書哥是為我受的罪!當時是我看見了,發出動靜被他們發現了,文書哥是為了救我才被抓的……他們抓了文書哥,就說文書哥是殺人的怪物,還把文書哥殺了!”
毛雨生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恨,“是他們!他們害死了文書哥,文書哥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
“而且你們沒發現嗎?我們村的人根本離不開村子!我們都被鄒民生那家夥困在這裡了,文書哥之後,就是我們!他遲早都會把我們都殺了的!”
有人被他的話震住了,喃喃道:“不可能吧,鄒道長,明明是個好人啊……”
“雨生說的是真的。”
令人驚訝的是,又有人開口說話了,那是村裡的大毛叔,他是個沉默而強壯的男人,在村裡向來很有威望。
此時,他便開口道:“雨生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說完,他苦笑,伸手抹了一把臉,道:“當初是我膽小,我明明知道文書是無辜的,卻沒有膽子站出來……是我對不起他!”
在他之後,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村民站出來,證實毛雨生說的話是真的,那位鄒明生鄒道長,並不是他們大多數人所認知的那樣,是個有本事還善良的人,對方就是個魔鬼,是個殺人的惡魔。
村裡死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兩個徒弟殺的,根本就不像他說得那樣,是變成怪物的毛文書殺的。
聽到這裡,村裡大多數人的表情都變了,有許多人想起了當初被砍掉腦袋,還被推下懸崖慘死的毛文書,臉色忍不住白了白。
他們村子不大,因而各家各戶,說起來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再遠,也得叫一聲叔叔嬸嬸……毛文書那孩子,可以說是他們很多人看著長大的,那是個很禮貌的孩子,他才讀完大學沒多久了。
“文書,文書啊……”
毛文書的父母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他的母親伸手捧住臉,哀嚎道:“我就知道,我家文書不會是那樣的人!我就知道啊!”
可是那時候,她跪下來求大家,跟大家說,她家文書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卻沒有人相信她,他們都覺得,鄒道長說的一定是對的,也因為那時候的毛文書,身上的確出現了一些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現在,一切終於真相大白了,那些人,不是他們家文書殺的,是鄒民生,是那個禽獸不如的鄒民生!
毛文書的母親嚎啕大哭,哭聲裡有委屈,也有巨大的悲傷。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她家文書,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
村民們看著她,臉上忍不住露出愧疚的表情來,不忍去看她臉上的悲傷。
***
村民們知道鄒民生真正的本性之後,原先對他有多信服,現在就有多厭惡惡心,要不是鄒民生已經死了,怕是恨不得撲過去把他給撕爛了。
薛老爺子他們才知道在江林村所發生的事情,聽到那些慘死的人,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你看,僅僅隻是一個妖道,就已經害死了這麼多人。”薛老爺子看向蒙老爺子,道:“那麼,真到了那一天,三個世界徹底融合,麵對其他兩個世界的妖魔鬼怪,這些普通人,又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蒙老爺子微微皺眉,道:“就像以前那樣,地府的鬼,輕易也來不到人類世界,你說的事情怎麼會發生?”
明明在很多年以前,三個世界互通,各有各的規矩,鬼入地府,受鬼差管轄,和生者有壁,除非鬼門大開那天,不然是來不了人間的。現在,也不過是恢複以前那樣的秩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薛老爺子搖頭,道:“你想得太簡單了,我讓百曉生算過,一旦三界融合,我們的世界必將生靈塗炭……秩序,會徹底失控!”
“而且……”
他定定的看著蒙老爺子,問:“你真的覺得,人類再次信奉鬼神,什麼事都依靠鬼神,而不是使用自己的力量,這樣是好事嗎?”
蒙老爺子沒說。
薛老爺子冷哼,道:“現在的世界有什麼不好?雖說也有陰暗的地方,但是隻要有一雙手,總是能吃上飯的,依靠自己,不比依靠那些虛無縹緲的鬼神好嗎?這樣心裡不是更踏實嗎?”
蒙老爺子睨了他一眼,道:“你真的好吵啊,跟樹上的蟬似的!”
一天到晚,都在叫個不停。
薛老爺子:“……”
“你去死吧!”他怒氣衝衝的道,起身直接就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躺著吧你!”
他大步走出去,撞見走過來的容老太太,見他這樣子,微微挑眉,問:“又和老蒙吵起來了?他這人又臭又硬的,怕是勸不動了!”
薛老爺子一臉怒容瞬間消失,轉而帶上了幾分笑,眯著眼笑起來像是狐狸,道:“這可說不定,我看他啊,已經有些鬆動了。”
容老太太頓時驚訝的看著他。
薛老爺子道:“我也驚訝了,不知道這老家夥,怎麼改變了想法,不過不管是為什麼,這都是好事!”
兩人相視一眼,帶著幾分多年的默契。
蒙昆那家夥,實力比他們強多了,從年輕時候到現在,就是他們玄門第一人,若是能勸動他,協會那些支持徹底打碎界壁,讓三界融合的人,也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薛老爺子眯著眼睛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歎道:“希望,這個世界能一直這麼平靜吧。”
若是平靜被打破,對於這個世界的無數人來說,都是一件殘忍的事情,而他們,身處其中,也必定會被改變的洪流拖著往前走,不可能置之事外,他並不希望看到這麼一天。
***
界壁的修複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修好的,協會的人索性就在這裡留下來了,順便處理江林村的事情。
——鄒明生雖然死了,可是他給江林村帶來的後患,還沒有解決了。
毛文生曾經說過,他們村的人被困在了村裡,隻要走出超過村子一百米的範圍,就會不知不覺的走回來。
經過容老太太的檢查,發現這是一種相當於心理暗示的術法,解開並不難,花了一天的時間,她就給大家解決了。不過這種糅合了心理學的術法,倒是給了她老人家很多靈感。
而協會的人第二件要解決的事情,便是懸崖那邊的事。
“……你說,那底下養了很多癩蛤蟆?”薛老爺子扭頭問。
毛文書點頭,道:“我經常看見鄒明生晚上的時候跑到這裡來喂那些東西,我不敢靠近,沒看清楚那些東西具體的樣子,但是它們看起來,的確是像癩蛤蟆。”
癩蛤蟆那樣的生物,除了青蛙之外,可就沒有相同模樣的了。
薛老爺子點頭,帶著人走到了懸崖上。
懸崖很高,往下看,很容易讓人產生恐高症,坑坑窪窪的懸崖壁上,能看見大大小小的洞眼,隻是他們並不確定,那洞眼裡是不是毛雨生所說的那些“癩蛤蟆”。
薛凱猜測,毛雨生口裡所說的那東西,便是他們在底下遇到的那種名叫“鳴蛙”的東西,那東西有毒不說,聲音還會對人產生攻擊,而且數量很多,簡直讓人煩不勝煩。
他道:“當時要不是薑小姐,我們怕是要被這些東西壓死了……”
密密麻麻,幾乎完全不知道有多少數量的鳴蛙,光是屍體都把通道給堵住了,對方原先怕是打著把他們困死在那裡的主意。
“啪!”
薛老爺子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撇了撇嘴道:“沒用的東西,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學藝不精,若是實力強大,又怎麼會被這種小小的怪物給逼到那種地步?”
薛凱:“……”
他能說什麼呢?隻能低頭認錯了。
薛老爺子站在邊上,低頭往地下看了一下,微微偏過頭來,道:“把肉拿上來。”
在聽毛雨生說了之後,他便讓人準備了不少鮮肉,全是剛殺的,肉還新鮮著了,薛老爺子直接便讓人往下邊扔。
鮮紅的肉塊一落下去,在從那些漆黑的洞眼間墜落下去的時候,眾人隻見像是有一條紅色的影子飛快在空中閃了一下,掉下去的一塊肉就消失不見了。
若是隻有一道閃過的紅色影子,隻是一塊肉不見了,那倒是不怎麼起眼,但是那要是所有的人在空中就全都消失了呢?還有那像是細網一樣,密密麻麻掠過的紅色影子呢?那就格外顯眼了。
薛老爺子眼尖,看清楚那是窄小的一條紅色,大概就是薛凱他們說的,那東西的舌頭了。
蛙類這種東西,主要便是依靠舌頭來吞食蟲子,舌頭攻擊的速度很快,這些鳴蛙的的速度更是迅速,隻能在空中看見一道道紅色殘影,還得是視力不錯的人才看得見,很多人是連什麼都沒看見,便發現扔下去的肉塊消失了。
“呱!”
此起彼伏的蛙鳴聲不斷在底下響起,剛剛還靜悄悄的懸崖底下,頓時就熱鬨起來,聲音吵得人耳朵發脹,脹痛脹痛的。
薛老爺子摸著下巴道:“不僅是舌頭,聲音也是一種攻擊啊……”
不過比起舌頭,聲音的攻擊就顯得十分普通了,隻要堵住耳朵,就很簡單了,而且殺傷力很有限。
“這底下全是洞眼,也不知道裡邊到底裝了多少這樣的怪物!”有人道。
薛老爺子想了一下,道:“用火攻吧!!”
或者說是,用煙霧去熏!
這事說做就做,其他人迅速的去安排,等收集好材料之後,便站在懸崖底下的石頭上,點燃了柴在底下燒了起來。
濕漉漉的柴火,火一燒,便能燒起巨大的煙來,隻見黑灰色的濃煙在人為的操控下,飛快的往上邊飄,尤其是吹向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眼。
“呱!呱——”
蛙鳴的聲音越來越大,沒過兩分鐘,便見裡邊的東西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紛紛從那些洞眼裡鑽了出來。
薛老爺子也站在懸崖下邊,就站在一塊裸露的大石頭上,他正低頭折著一個紙飛機,聽到聲音,伸手就把手裡的紙飛機扔了出去,同時嘴裡還發喊了一聲:
“咻!”
飛吧,紙飛機!
小小的紙飛機,在空中宛若活了過來,順著風便飛了出去,而後尖利的飛機頭,直接穿破一隻一人大小的鳴蛙的身體,在空中揚起一抹鮮紅的血跡。
噗通!
死了的鳴蛙屍體砸落下來,落在了水中。
而那隻紙飛機,殺死一隻鳴蛙之後,又飛快的朝著其他鳴蛙而去,那矯健的身姿,就像是一隻隻活的鳥兒。
薛老爺子眯著眯眼看了一下,吹了一聲口哨,道:“成功著陸!”
他伸手接過讓薛凱拿著的那些紙飛機,粗略看去,足足有上百隻了,他拿著儘數拋了出去。
“去吧!”他道。
看起來極為普通的紙飛機,一扔出去,瞬間就活了過來,兩側“機翼”輕微顫動,便瞬間飛了出去,它們穿梭在那些鳴蛙身邊,在它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穿透它們的身體,而後繼續如此。
那一隻隻小小的紙飛機,看上去機靈而矯健,在空中飛過,就像是一隻隻雪白的鳥兒,格外的漂亮。
容老太太站在遠處,在遠處看,那紙飛機更像鳥兒了,飛動身姿流暢,她老人家眯著眼看了一下,便對身邊的人:“那肯定是薛勇的術法,那家夥,彆看名字取得粗糙,人最是雅致的。”
就算是術法,也弄得要比其他人漂亮。
他們這些老人啊,都是老一輩了,小輩們隻聽說過他們的名字,卻沒見過他們出手,這一次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薛凱他們也沒乾站著,一個個的也是拿出自己的本事來,爭取絕對不放過一隻鳴蛙。
薛凱的術法沒他爺爺那麼花哨,他的武器是一疊連接在一起的紙疊,是長方形的樣子,樣子在薛老爺子眼裡,那是怪寒磣的。
薛老爺子瞥了一眼,也張開了自己的紙疊,也是一疊連接在一起的紙,卻是修剪成燕子的樣子,一隻隻格外的漂亮,光是外表,就贏了。
薛凱:“……”
他爸的勝負欲,要不要這麼強?
他們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那洞眼裡才沒見有鳴蛙跳出來,似乎是清空了。後邊出現的鳴蛙,一個比一個小,瞧著是還沒養大的,怕是再等些日子,就該長成了,現在被他們儘數都殺了。
底下的海水都浸紅了,鳴蛙的屍體密密麻麻的堆了一堆,那醜陋的樣子,看上去格外的讓人作嘔,也被一把火燒了,燒出來的煙都是臭的,是惡臭的。
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看見鳴蛙再跳出來,老爺子便讓人去洞眼裡檢查,無比不要有一隻漏網之魚。
不過,等他們走進洞眼之後,才發現這些洞眼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大,而且往裡還有通道,裡邊一片漆黑,不知道通往何處。
前去探查的人跟老爺子說了這個情況,薛老爺子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當即便有了決定,“我們進去看看!”
一群人選了個比較大的洞眼,那洞眼有人那麼高,還要更寬,邊緣被煙霧熏黑了,裡邊卻是一片滑膩的痕跡,大概是那些鳴蛙身上留下來的痕跡,是一片粘液,滑溜溜的,看著便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裡邊也並不乾燥,十分潮濕,還很臭,不過想到那些鳴蛙的樣子,似乎也不奇怪了。
往裡看我,能看見往下走的通道,通道極為陡峭,潮濕而滑膩,稍不注意就會摔倒,等走了不過兩分鐘,他們耳邊聽到了蛙鳴的聲音,獨特的“呱”的叫聲,十分特彆。
眾人精神頓時一振。
“果然,還有其他的怪物沒被消滅!”有人道,好奇的道:“裡邊說不定還有更多的鳴蛙……”
越往裡走,那些蛙鳴的聲音就越發清楚了,等再次走了兩分鐘的時間,他們看見了出口,頗為巨大的出口,隱約可以看見裡邊漆黑的一片。
從出口那裡走出去,眼前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穴裡,不過與其說是洞穴,更準確來說,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深淵,底下是一個巨大的深坑,有水聲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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