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不願意告知外界他還活著的原因有兩個,第一, 他知道他一死李副總等人恐怕就會按捺不住, 他活著的時候李副總等人有所收斂他不好直接下死手,不過隻要他一死, 這些人勢必坐不住, 到時候也有理由將他們一網打儘。
第二個, 紀先生不清楚這次手術算不算成功,你也知道紀先生向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所以才沒有告訴外界他還活著的消息。
這些話是紀雅從魏樂口中聽到的,而她也從魏樂口中得知了紀勳所在的地點, 而此刻她正坐在去美國的飛機上, 紀勳此刻就在美國南部某私家醫院裡。
紀雅按照地址找到那家醫院,這家醫院占地麵積極大,病房都是一座座彆墅,紀勳的病房非常特彆,而且守衛森嚴。
“我是來找紀勳的。”紀雅衝門口一個黑人保安說。
“我們這裡沒有叫紀勳的。”黑人保安回答。
紀雅覺得奇怪, 難道是魏樂給她的地址有誤。
就在這時候, 卻見屋裡的樓梯上走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他衝紀雅道:“你是中國人?你是來找約瑟夫?”
紀雅不知道他口中的約瑟夫是不是就是紀勳,但是她立馬點點頭。
“你是約瑟夫的什麼人?”醫生又問。
“我是他妹妹。”
“妹妹……”醫生沉思片刻, “他在樓上, 你去吧。”
紀雅不清楚醫生口中的約瑟夫是不是就是紀勳,可是哪怕隻是一點能見到紀勳的機會她都要去爭取。
所以聽到醫生這麼說之後她便立馬往樓上去,她腳步很急, 隻想儘快證實猜測。可是快走到樓上時她腳步卻慢下來。
如果真的是紀勳她該怎麼麵對他?
她想到了這些年她和紀勳相處的一幕。董事會上,她成為了康華新一任的總裁,她冷笑著對他說,“有我在,你彆想拿到康華。”
還有後來她要跟陸雲琛結婚,她特意去告訴紀勳,紀勳告訴她陸雲琛善花言巧語,警告她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
那時候她卻一臉嘲諷對他說,“被外人騙總好過被自己最信任的哥哥欺騙。我的未來你無權過問,我來這裡不過就是通知你一聲,畢竟我們對外還是兄妹,該有的客氣還是要有。”
還有後來紀勳病危之時她去找他,他問她為什麼會來,她直接對他說,“我來當然是看看哥哥死沒死。”
一路狂奔而來隻是想見到他,可是真的快要見到他了,她卻膽怯了。她和紀勳之間有了這麼多傷痕,他們還能變得像以前一樣嗎?
“你不進去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她轉頭一看,卻見那醫生跟了過來。她怕被他察覺到異樣,拉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裡麵放了很多醫用器械,在最裡麵用玻璃隔出一個小病床,她一走進去就看到有個人躺在裡麵。
雖然距離很遠,雖然那個人已經瘦得不成人形,雖然他戴著氧氣罩,雖然他身上插著無數根管子,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紀勳。
還活著的紀勳。
她走到玻璃外麵,透過玻璃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臉。蒼白病弱的臉,臉頰都瘦到凹陷下去,所有的這一切都顯示了他之前究竟受過怎樣的折磨,望著這樣的他她一顆心都沉了下去,然而他旁邊的心電儀器的跳動卻真真實實的表明他還活著。
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雖然他看上去很憔悴,憔悴得像是馬上就要死掉了,可是她明白這是還活著的紀勳,並不是躺在骨灰盒子裡輕飄飄的,已經化成煙塵永遠都回不來的紀勳。
她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眼淚一瞬間湧了上來,她啞著聲音下意識喃喃出聲,“哥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她這聲呼喚,卻見那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他一轉頭就看到站在玻璃外麵的她。
他微眯著目光,像是要將她仔細辨認清楚,然後她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傳來,“雅雅……”
喉嚨像是被刮過一樣透著濃濃的沙啞,虛弱得讓人快要聽不清。
紀雅衝他點點頭,“是我。”
“你怎麼會來這裡?”他說完隨即自嘲的笑了笑,“魏樂辦事越來越不靠譜了,得找機會修理一下才行。”
“不怪魏樂,是我逼問他他才告訴我的。”
“是嗎?特意跑過來確認我還沒死你不會覺得失望嗎?”
紀雅隻覺得心臟好像被狠狠紮了一下,她想到了這些年來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她的麵色一下子冷了下來,“紀勳,你一直都在騙我對嗎?找個小演員來陪你演戲,故意讓我在公司受挫,你是因為知道自己快死了沒辦法保護我才讓我快點成長起來的是嗎?”
紀勳望著她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一許久才道:“知道這些做什麼呢?恨總比愧疚要輕鬆啊。”
“紀勳,你就是個混蛋。”紀雅忍不住衝他罵出口。
然而紀勳卻笑了,“我彆無選擇你知道嗎雅雅。”
聽到他用極其虛弱的聲音說出這句話,這一瞬間她徹底釋懷了,她明白他的無可奈何,她明白當他知道自己快死之時那種恐慌。
“我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了,我也不怪你了哥哥。”
他怔怔的看了她許久,他有些疲憊閉上眼睛,“回去吧,過三個月之後再來找我,如果我還在這裡證明老天暫時還不收走我,我未來還能繼續苟活,如果我不在這裡證明我紀勳命該如此了。”
紀雅清楚紀勳還需要長時間的修養和恢複,而且康華現在也不能沒有她。
她終究不再是那個任性的感情用事的小女孩了。
不管怎麼樣,隻要確定了紀勳還活著就好。
她點點頭,“好,我回去。”
“雅雅……”她轉身欲走他卻叫住她。
紀雅向他看去,她看到他在說話,可是他太疲憊了,聲音小得她都聽不到,然而她看懂了他的唇形,她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在對她說,“雅雅,彆哭。”
就像小時候他經常哄她那樣。
她急忙胡亂抹掉眼淚,衝他笑,“好,我不哭。”
紀雅回到了國內,康華需要她坐鎮,李副總這類餘孽也需要她親手鏟除。
李叔等人也沒想到紀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完全替代他們的人才,而且公司少了他們也依然正常運轉。這跟李叔等人一開始的打算相差太遠了,當初下這步棋的時候他很清楚,這步棋雖然很險可是勝算卻也不小,然而還沒等到旗開得勝卻發現這一步以退為進好像是一步死棋。
等不到紀雅來向他低頭,李叔等人也怕再不回去公司就沒有他們的位置了,便又厚著臉皮重新回到公司,可是卻沒想到紀雅做得這麼絕,在他們辭職之後就將他們全部在公司裡麵除名,而公司裡全部安插了她的人,他們想鑽空子都鑽不了。
這樣一來李叔等人的後路就全部被斷,李叔簡直氣得要死,可是他卻不甘心放掉康華這塊肥肉,既然得不到那他乾脆直接毀了。
李叔便去找了康華的對家,並將康華的一些核心資料泄露。
不過他沒料到,被紀勳培養出來的紀雅也不是吃素的,早料到了這一步,那對家也是她早先就打過招呼的,李叔等人一去正是自投羅網。
紀雅拿到了證據,便以危害公司財產,泄露公司機密為由直接起訴了李叔,因為李叔泄露的一些核心資料價值高昂,他不僅要巨額賠償,恐怕還要遭受牢獄之災。
李叔等人算是被紀雅一網打儘了,而做完這些之後差不多也到了她和紀勳約定的三個月之期。
她行色匆匆趕往美國那家私人醫院,然而與上次的守衛森嚴不同,這一次紀勳所住的那套病房中卻一個人都沒有,紀雅走進去一直到上樓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她推開紀勳病房的門,裡麵空蕩蕩的,那玻璃隔開的病床上也空無一人。
“紀勳!”她叫著他的名字,可是卻沒有人應她。
紀雅一路跑下樓,“紀勳你在嗎?”屋子空空蕩蕩的,紀勳沒在,那個醫生也沒在。
紀雅跑到了後院,後院裡麵也沒人,不過卻種了一片柚子樹。此刻正是柚子成熟的季節,一顆顆金燦燦的柚子將樹枝都壓彎了。
她記得小時候家裡的果園也種過柚子,紀勳會跑到柚子樹上給她摘柚子,可是沒有嫁接過的柚子酸得要死,紀勳每次都騙她,他麵無表情的吃了一片柚子,對她說:“這次的柚子挺甜。”
然後她被哄著嘗了一塊,頓時酸得整張臉都變形了。紀勳被她逗樂,她這才知道她上當了,她就是這麼笨,每次都被他騙,每次都能上當。
這段時間她都不敢聯係這邊,也不敢問魏樂有關紀勳的情況,一來是怕影響到他修養,二來是怕得到讓她心碎的消息。
她一直堅持到三個月才自己過來尋找結果,可是紀勳卻不在這裡。
紀勳告訴他,如果三個月後他還在這裡,證明他還能活著,如果他不在了,那就是老天收走他了。
所以……最終還是這樣的結果嗎?給了她希望之後卻又讓她再痛苦一次,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她知道他還活著。
她微微弓著身體,用雙手撐在大腿上,胃一陣陣痙攣著,她難受到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哭包雅。”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紀雅身體僵硬下來,她一瞬間屏住呼吸,將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耳朵上,她怕自己出現了幻聽。
“哭包雅。”